有时候我们会以为自己很特别,很不同寻常。自己的故事就是应该感天动地,自己的生命也应该被镀上一层黄金般的色彩。这个想法其实是很平常的,因为我们这一批80年代左右出身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独身子女,太多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充斥了我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导致了太过于重视自己本身的变化而忽略了社会大环境和周围人群的感受。失恋了之后就觉得天马上要塌了,经历了一些挫折也彷佛感到世界的崩溃,其实你算什么?在这个世界中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茫茫人海,你我都只是一颗沙砾而已。是的,只是一粒沙砾,仅此而已。
什么,你说我太残酷,把话说的太直接?对不起,朋友,可这就是叫做红尘的东西了——浪人码头。
她是我的。
我生平第一次的产生了一个坚定到不可动摇的想法,并因为这个想法而感到神情飞舞。我承认,在我产生那个想法的那一刻,我完全被一种自我为中心的思想所笼罩了。我完全以为自己成为了TheOne救世主一样的存在,我觉得自己就是铃最终的归宿,我能带给她所有想要的幸福。我要带领她冲破过去的桎梏和约束奔向属于我的灿烂前途。
我可以做到。
幼稚的我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一点。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男人真的是一种自恋到自负的动物。我们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才是对方的真命天子,女孩以前的过去只是为了和自己相遇而做的铺垫。就算有一天两个人因为一些原因而不能在一起的话,那也“不怪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了。”我们总是善于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认为地球应该围绕着自己来旋转,认为我就应该是对方生命里的恒星,是她舞台上最耀眼的主角。可是却从来没有也不愿意去思考:或许对于她来说,我们只是一个过客呢?
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太难以接受,也许是90年代初在我们青春萌动时期听过太多一生一世的情歌,不管是什么原因吧。男人对于爱情,就是一个自负的动物。自负到觉得自己为她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可是却不愿意去思考,所作的这些是不是她最需要的?
可悲的男人们。
不管怎么说,我并不是一个超脱到可以免俗的人,所以在那一刻我也依然被那种膨胀到极点的自我意识所掌握,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控制欲的东西,控制什么?控制自己的爱情,控制自己的未来,控制铃的幸福。
我坚信我可以,至少在那个时候。
而到了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爱情和缘分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那个时候的自己才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话的含义:缘由天定,份在人为。
扯远了,还是书归正传吧。在那个时候,在朝霞的辉映下,在山风的吹拂下,我望着哀伤的铃,心底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我不要再让她为了过去而忧伤,而要让她微笑的迎接明天的阳光。我没有在她的过去出现给予我的关怀,可是我能够在明天带给她我的爱情!
我爱她。
远处老大他们的叫声打断了我和铃之间那片刻的沉默,太阳已经出来了,我们要下山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不算太陡的山路在下山的时候显得艰险了起来。早上的露水把下山的台阶弄的湿漉漉的,显得分为湿滑,一不小心就是一个踉跄。
我们男生还好,女生们都走的小心翼翼。心中早就起了歹念的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这本来就是我们邀请她们爬山的目的之一。
老五果然是高手,很自然的向雪伸出了手并顺利得逞,看来雪的顺利沦陷已经指日可待了。老大本来是对静很有意思的,可是连续两次的失败让他缺乏继续尝试的勇气了,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灰溜溜的走在了最后面。晴在我们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冷冰冰的样子,我们这帮初出茅庐的小孩也不敢挑战极限。所以剩下的只有铃了。
那个时候的铃正挽着静的胳膊和晴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山下挪着,三个人不时得看着雪和老五的背影低声笑笑说了些什么,看来是在很三八的讨论那小两口的事情了。
有意无意的,我看了老二一眼,发现他也看着铃的背影跃跃欲试的样子。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发现随着我对铃喜欢程度的加深,老二已经成为一个我不能忽略的存在了。
“也许有一天,我和老二会做不成兄弟的。”这个想法让我伤感了起来。
就这么一不留神的功夫,老二已经冲了上去,并丝毫不让人意外的被拒绝了。看着他灰溜溜回来的样子,老四和老大都笑着迎接了他。颇有点猩猩惜猩猩的味道。我当然也没落下,可着劲的嘲笑着老二的失败,并想通过对他的嘲笑来缓解对自己软弱的自责,我真是很可笑的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二过去的那个时候,静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可是我很快就忽略了过去,并以十二万分的热情投身入嘲笑老二失败的事业中了。
老二姓邹,江苏淮阴人。虽然整个人高高瘦瘦,不过他走起路来腰杆总是挺的直直的,所以还是能给人一种很精神的感觉。但是他不能笑,因为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憨厚,会让人感觉这个人很厚道,很好被欺负。
到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个时候我刚刚来到寝室,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和行礼。他就这么静悄悄的推开了门,静悄悄的走进了房间,然后很突然说了一句:“你好!”把我吓得差点从上铺翻下来,一声的冷汗。正想抱怨两句来着,老二摸摸头,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看着他笑的样子,我也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和面前这个人可以做朋友的。
老二很喜欢他的家乡,动不动就是一句:“在俺们淮阴……”,然后过不了多久安徽话就出来了。在噼里啪啦一通之后,他才会发现都我们都已经听的大眼瞪小眼了,这个时候,他又会摸摸自己头,很不好意思的说:“嘿嘿,俺说家乡话习惯了,普通话说不利索。”
在我们寝室里就他和老大是79年的,所以他也义不容辞的担当起了老大哥的责任。平时坏个水电什么的,他总是说我来我来,然后不停溜的跑去找到舍管员,直到问题弄好了为止。
老二是一个稳重厚道的人,有着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曾经我以为,我会一直和他做兄弟做下去的。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却毫不同情的取笑着他刚刚的失败。其实现在想想,我取笑的应该是我自己,因为那个时候我不敢。
我不敢向老二一样走上前去伸出我的手给铃,虽然我很想,发疯一样的想。可是我害怕失败。
虽然我在心底无数次的鼓励着自己,也幻想着铃不小心一个踉跄让我顺利的抱着她的情景,可是我却依然不敢迈出那一步,向她伸出我的手。
思想上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比如说我经常幻想着有一天自己有了500万会怎么花?我要花多少钱买车,多少钱买房,多少钱投资什么的,计划的井井有条。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怎么去挣着500万。
难道只能靠买彩票?
所以其实做人可以有无数不切实际的梦想,这些都是ok的,都不叫白日梦。只要你有一个计划能够让有一天实现这些看起来不切实际的东西并愿意为之付出你的努力,那么这些东西都不是空谈。开始的时候,这些目标时很远,可是当你把这些目标一个一个的分拆下来并挨个实现之后,你会发现最初的梦想已经触手可及了。这种感觉其实是很美妙的。
有一句古话: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就是说不要把成败的理由归结到机会或者运气上。机会对大家都是均等的,你所失败的只是没有付出足够的努力而已。
只有尽人事后才有资格听天命。
是的,尽人事然后听天命,努力后才能有收获。我没有付出我的努力,所以在那一刻,我只能像个懦夫一样用嘲笑老二来掩饰自己的懦弱和胆怯,并故意的说的很大声,以便自己能够时不时的像个小人一样关心着铃对自己偶尔妙语连珠的反应。
可是,铃就象突然聋了一样对此没有丝毫的理睬。她依然只是挽着静的胳膊,慢慢的往山下走着,并时不时的低声和静说着些什么。
就连一向跳脱的静,也彷佛没有听到我们这边的喧嚣,只是安静的走着。
所以在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没趣很无聊。我就象一个很挫的小丑在费了半天牛劲之后却发现观众没有丝毫的反应。这种挫败感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让我无心继续和老二耗着了。于是我拍了拍老二的肩膀,给他点着了一只香烟,然后默默的走开了。
老二没有注意我的变化,只是对我放他一马表示感激,随后又开始应付老大他们几个的嘲笑了。
老五和雪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我走在老二他们的前面,在我的前面是铃的背影,在朝阳的沐浴下很俏丽,很动人。
是的,我爱这个女孩。
可是我却不懂得怎么表达我的爱意,我不懂怎么去追女孩子,我甚至没有勇气用一种比较直白的方式告诉铃我的心意。
难道我永远只能在铃的背后悄悄的注视着她吗?我看着铃那俏丽的背影,悲哀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