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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梦魇6

父亲走了,最终的目光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盯着他的小手。幼小的塔菲姆哭着跑出门去,毒辣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恨,满心的恨意,他恨奥西里斯神带走了父亲。他恨父亲,从他懂事起他就发现慈祥和蔼的父亲一直没有正视过他的母亲,母亲眼中的孤独寂寞让他心疼。到死的时候父亲不舍的都不是至亲的他们。他不懂,不懂成人世界的复杂情感,不懂父亲的遗憾与眷恋。塔菲姆将手中的硬物狠狠地丢到地上,金属磕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道红光闪过灼痛了他的双眸。他愣愣的看着那枚戒指,暗红的血色光芒像哈特尔女神的红唇引诱着他重新将它拾起……

伊莲躺在屋顶的天台上,她无法在屋内呆着,泰伊死时的惨状总会在她脑海浮现。

繁星闪耀的星空毫不吝啬地展示它那如同梦境一般的美,伊莲翻身,仰面躺着数星星,最近自己总是会做很多‘梦’,要不就很难入睡,今夜她又失眠了,恐惧是失眠的原因之一。

数着数着,散落在天空的繁星渐渐汇聚成一幅图画,朦胧的图画。图画从单调的色彩变为丰富的立体画,威严的宫廷建筑前有一片美丽的花园。

梦吧,这又是梦吧,伊莲的大脑似乎下意识里还在运转,这样的状态就像灵魂被困在某个空间。

还是上次梦境中的那两个人,哈特谢普苏特与莲。仿佛电影镜头的焦距被拉近,镜头中的人物就在眼前,宛若伸手就可触摸到。

“莲,你相信爱情吗?”哈特谢普苏特捧起一朵花儿闻了闻。

“信,但是爱情是脆弱的,虚无的。”

“哦?那么如果一个小伙子向你求爱,表示为了你愿意奉献他的一切乃至生命,并且也是如此去做了,你会不会接受呢?”女王回头看了看正在思考的莲。

“如果我不能生育他依然爱我,我会考虑。”

“为什么要不能生育?”

“在我们的国度里,女人不能生育就是最大的过错,不论你有多么贤惠,多么貌美,多么智慧,多么勤劳。男人可以为了你和孩子去死,却不能容忍没有后代,如果没有延续生命的能力,依然可以得到爱的付出的话,我会相信他的爱情!至少他爱我胜过他的生命!”女王身后的莲不紧不慢的回答她的疑问。

“有意思,莲,你的思想与理论总是那么的有意思。”女王掐断了花朵的茎,将花摘了下来递给莲。“但是做母亲也有做母亲的快乐,女人不是因为男人而存在的,男人为女人带来孩子,不要将孩子看成试探爱情真伪的工具,或者阻隔爱情美好的障碍物,孩子是神灵送给女人的礼物,只是通过男人转交给女人罢了。每个孩子都是最好的礼物,莲,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女人之一,但是某些地方你有些偏激,这样对你不好。尼斐鲁拉看问题也有她的毛病,很让人担心。你们都是孩子,还需要岁月的历练啊!如果你和尼斐鲁拉都是男儿就好了!”哈特谢普苏特叹了口气。

莲接过女王递来的鲜花,“奴婢虽然不是男儿身,但幸得陛下恩宠,陛下身边人才济济,奴婢能算何物。比起男儿身的法老,陛下毫不逊色!”

听她说完,哈特谢普苏特会心一笑,“你就不必拍我马屁了,等我一死,朝局必会动荡,倘若图特摩斯没有历练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届时王朝必有被人倾覆之险。”

“陛下,关于您和图特摩斯殿下之间的事情,朝野之中总是有人揣测将来事态的发展会如何,也有人暗地里散播您与他不和的谣言,想必陛下都是知道的吧,不晓得图特摩斯殿下是否能了解您的一片苦心。”莲摆弄着女王摘给她的花朵,说话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哈特谢普苏特。

女王不屑地发出轻蔑的冷笑,“了解不了解都不重要,他只要有能力,羽翼丰满的时候,埃及迟早都是他的,难道还会有其他人来接替吗?就算他不是王后嫡出的王子,但先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尼斐鲁拉就是有心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也不可能和我一样,她还太年轻,得到的又是一贯的娇生惯养,性格娇纵蛮横,她不是坐这个位子的料!我也不会让她再重走我的路,她不适合。何况图特摩斯不是她父亲那般懦弱的人,若她将来在我死后不能放下架子安心做她的王后,图特摩斯不处置她,也会有人逼着图特摩斯处置的,权利是相对的,莲,别人给你权利,你也得给予回报!我的今天是我付出很多之后才拥有的,别看着卡纳克那帮祭司在我面前唯唯诺诺,不管是拥护我的,还是假仁假义在我面前跪拜的,图特摩斯若无能,即使有人拥护他,我就是此刻让他坐上王位,他也坐不下去!”

“陛下圣明,但您就不担心有人暗地里离间您和图特摩斯殿下吗?”

“我与他本就不是母子,离间不离间又有何区别!若真的有一天他们反了,只要他有那个能耐,能够信服于人,王权依然还是掌握在王家血脉的手中,我去见阿努比斯神的时候也没什么愧对于先祖的。我死后他们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也管不了,但我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他们就休想放肆!我这些话也就跟你说说,就连森穆特也未必知道。”

“陛下!奴婢惶恐!”莲朝女王跪拜,听到哈特谢普苏特的话她一脸的惊恐,相伴在君王左右,就如同酣睡在雄狮身边,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不必害怕,你为人聪慧贤淑,做事严谨老成,又无心于权利和政治,不会犯下致命的错误,何况你这条小命还不足以让我大动干戈,和你说说无妨。”哈特谢普苏特看着匍匐在地的莲,她走上前去,将莲扶了起来。“权利斗争往往都避免不了要沾血的,我死后,尼斐鲁拉很可能被废软禁起来或者流放,她是受不了那个罪的,如果她寻死,就让她去,活着所受的屈辱比让她死更折磨人!”

“陛下,森穆特大人求见!”侍女匆匆跑来跪倒在女王的身后。

画面随即模糊了起来,似乎在等待被重新排列整合。

模糊的彩色逐渐变为灰白的色泽,渐渐清晰的画面呈现在面前,伊莲看到神情凝重的莲坐在浴池里,女仆泰伊正在为她擦背。

“殿下,奴婢真不明白,您为何那么排斥图特摩斯陛下,答应陛下做他的王后就那么让您为难么?”

莲没有回答她,看向前方的双眸是迷离的,无法聚焦。伊莲闭上眼睛,那一刻她仿佛与浴池中的女子心神合一了,她全部的思想全在自己的脑海中,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透彻,那么的明了。

心是酸楚的,关于儿时的记忆终于像连贯的无声电影般一幕一幕重现,关于她的所有,还有他的。依稀记得他显得幼稚但真诚的誓言,“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法老,太阳照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任何人都欺负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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