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徐美姝站在徐广面前,也不吭声。心里五味全都打翻了搅在一起,特怪。
“美姝,如果你落选了,就会被未娶的王爷和皇子们挑选。虽说还是去做正妃,可总让爹心中不是滋味;可你要是被皇上选中了..”
“爹!”徐美姝打断了徐广的话,“爹这一生为人正直,还请爹放心让女儿进宫吧!”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当徐美姝刚回到自己的房间,眼泪就忍不住地流。轩帝已经四十有余了,而自己今天才十五。可若自己逃了,只能让爹在朝廷无法颜存,百害而无一利。落选再被什么王爷皇子看上,自己左不过就是皇帝不要的女人,在家里的地位也会很低很低。算卦的师傅看样子说的都是混话!
徐美姝用被子盖完了头,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早起的时候,彩云都是格外小心伺候。缘由徐美姝自然是知道的,“彩云,你不用这样。你小姐我一定会完璧归赵的。”
彩云最喜欢自家小姐这样的乐观了,“嗯。奴婢可以帮什么忙吗?”
徐美姝很认真地想了想,“暂时还没有。对了,彩云,把我的葫芦丝拿来。不知道那位琴乐师还在不在呢!”
三个月前,徐美姝发现了只要自己在午后吹葫芦丝,就一定会有人弹琴来相伴。隔着那高墙,徐美姝没有去探究是谁,仿佛以乐会友也很让人心旷神怡。
葫芦丝至嘴边,一首花木兰由心生。如今徐美姝也如木兰一般,选择都是身不由己。想到此处,葫芦丝的声音更是悲凉不已。果然,琴声迎合而起。可是徐美姝明显得感觉到了,琴声在喧宾夺主。慢慢地,悲凉之风竟然显得有些轻松。
徐美姝将葫芦丝从嘴边移开,脸颊渐渐浮起笑意,抬头望着墙的高处,该是怎样的人?很想见一面,却冲不破那高耸的砖墙。墙角处种着许多栀子花,每到这个时候,花儿总是开得很艳丽,香味儿浓郁。
和其他的大家闺秀不同,不喜那些梅兰腊,徐美姝素爱栀子花这类花香甚重的。即为花,总该做些花该做的事儿吧!栀子花的花期短,也更能让徐美姝去珍爱。就像是葫芦丝一样,爱上了就不释手。
合奏了百曲,却从未蒙面。连声音都无从得知,如今快要进宫了,虽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再回来,可是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受。正想无所顾忌地问问那高墙之外的人,却听到了管家的声音。
“小姐,宫里来人了。老爷让您快些装扮了过去!”
圣上的心意总是让人无法揣摩,昨天才派了人来提点,今日便是要宣进宫。本来全是可以在丞相府里训谕的,由着外人还以为是天降恩赐。可是在徐美姝看来,却是狠心地,连和父母多处几日都不可。这不过是在告诉徐广,官职再高也是奴才,奴才就得听主子的。
虽说徐广从上任以来忠心耿耿,尽忠尽职。可是总有小人,也总有说不尽的闲话。哪句要是被轩帝当了真,也只能感叹命该如此。
将徐美姝早早地带进宫里,就安置在了徐知姝曾经的仙乐阁。明白的人一眼就能知道这就是利用徐美姝在宫里当人质,好牵制着徐广的权势;不明白的人还觉得刚进宫就能住进妃子寝宫,以后就会飞上枝头了。
进宫时已经是申时,安顿好了吃过饭,这一天便也就是这样了。
徐知姝当年怀孕时,好不容易可以进宫看望姐姐,可惜刚准备出门就得到了噩耗。徐美姝在仙乐阁里闲逛着,每到一处,似乎都能看见姐姐的身影那般。
仙乐阁里有一座亭台,听曾经照顾过徐知姝的宫人说,她常去那里。徐美姝也慢慢地爬上了那亭台。夕阳光辉包裹着整个亭台,今日徐美姝也穿得十分应景,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真真像是蝴蝶仙子一般。
年少之时,初见姐姐进宫,徐美姝想以后,自己也要成为宫里的女人,像姐姐一样漂亮华贵的女人。姐姐的离世,父亲为官的小心翼翼,现如今徐美姝只想保全一家,等到父亲年老离任,就带着他们回归田野山间。
“那时,徐贵人也如你这般站在这里。”
徐美姝心下一紧,交叠的双手顿时出了虚汗。虽说进宫的时候,父亲母亲都教育自己在宫里一定要处变不惊,可是无端这样男子的声音冒了出来,自己该怎么办?
正要喊出声,却被身后的男子扳过去捂住了嘴,“你要是叫出声,我便没命了。我只是想来徐贵人生前的地方看看。”
不知道是听到了姐姐的尊称,还是鬼使神差,徐美姝点头安静了下来。像是无言的承诺,男子也相信徐美姝不会叫喊,松开了手。
徐美姝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却忘记身后便是围栏了,“小心!”男子伸手环过徐美姝的纤腰,稳稳地接住了她,像是不能丢失的宝贝那般。
徐美姝双手扶在男子的臂膀之上,睁大了眼睛望着男子——清澈。真想摸摸这个男子,心里这样想着,手竟然这样做了。男子的眼泪惊醒了徐美姝,忙整理好了慌乱的自己,“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里是深宫重地,你快离开吧!”说罢,匆匆下了亭台。
男子站在原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朵栀子花,“娘子,可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大片的栀子花海中。倘若不是你,怎会这样钟爱?!平日在府里,就算我是站在你的面前,你也看不见。没想到今日还能这样相对!娘子,我要去转世了。也不知道还能再和你相遇吗?相遇了,是否还是匆匆一瞥?”
徐美姝回到寝殿里便什么都不顾地蒙头大睡,醒来的时候,宫里已经热闹不已了。所有人都在传闻一件事儿——昏迷了十年的荣亲王钟义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