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一城,天险环绕,自古就是君王定都的不二之选,相比长安,洛阳更加委婉绰约,好似一个芳华绝代又弱柳扶风的女子,吸引着无数英雄豪杰前来一睹风采。
这一日,洛阳城内的牡丹花开的正艳,穿城而过的洛水静静的流淌着,士、农、工、商穿梭于这大街小巷之间,热闹非凡。
城西南有一条宽敞的长街,这街正是集市之处,本来就人群熙攘,又巧在一家酒楼开张,洛阳城里爱凑热闹的百姓都聚集到此处。
这家酒楼格外醒目,不因其建得多高多大,而是因为酒楼牌匾上赫然写着“霸王楼”三个字,门口更是竖立着一把巨大的长枪。
这长枪直插入地,枪尖指天,枪旁还挂着一面绣旗,上写“霸王项羽之枪,能拔起此枪者,打尖住店分文不取。”
瞧见这免费吃喝的机会,许多自觉力气大的汉子都跑来这霸王楼前挑战。
而那霸王楼之前正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英俊少年,身着一袭紫红色长衫,甚是喜庆。
他不断地吆喝着:“各位客官,在下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名叫项开,是楚霸王项羽的后人,今日在下借先祖之名开了这家“霸王楼”,希望各位客官都来瞧瞧!小店今日不仅饭菜半折,还有开张庆典,只要是能拔出店前霸王枪者,便能在小店免费用餐住店,快来试试吧!”
“我来试试!”只见人群中钻出一个彪形大汉,他三步两走来到枪前,伸手握住枪杆,用力上拔,随后青筋暴起,面红耳赤,两条粗壮的大腿哆哆嗦嗦地踏着那一片砖地,很显然已使出了全身力气,而那长枪却纹丝未动。
那大汉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哎呀,俺拔不起来,那项羽真是力气大啊,能使得了这么沉的兵器!”
那掌柜的项开笑嘻嘻道:“哈哈哈哈哈哈,不碍的,不碍的,本小店有一道菜名曰‘力拔山河’,是用熊掌、虾、冬笋、母鸡汤等制成,吃了定能力气大增,不输于项霸王。”说着便将这彪形大汉引到自家酒楼内。
项开刚吩咐好小二给那大汉点了酒菜,又看见门前来了几个江湖侠客要拔这霸王枪,赶紧上前迎去,用一副巧嘴说道:“嘿,几位一瞧就是江湖上的大侠,话说这项霸王年轻的时候也是最爱结交江湖义士,我看几位一定能拔起这枪!”
那几个江湖侠客挨个尝试,却都未能拔起那长枪,接着两三个人合力拔,也是徒劳无功,挣扎了片刻后,几人坐在地上直喘大气。
“我看几位侠士一定是饿了,力气不足,不碍的,我这小店有一道菜名曰‘气贯长虹’!是用那楚江鲈鱼制作,这鲈鱼可是从江南快马加鞭送至洛阳的,每天仅有一两条,珍贵无比,几位侠士吃过以后定能恢复气力,那时再来拔这长枪,一定是易如反掌。”
项开将这几位江湖侠客送至店内,自己又出来招揽生意,他正忙得兴起之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呼喝声。
项开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向远处张望,只见从这街的南头,跑来一众士兵,将一众人群驱散开来,随后分列道路两旁,将整条街戒严
这洛阳城一直是一片清平之相,每年只有除夕节和元宵节才会净街,因为当朝天子在这两大节日便会出巡游街,与民同乐,以示天下太平之气象。
而今日既非除夕也非元宵,突然的净街让老百姓不明所以,他们一个个也不回家,只等着看看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霸王楼前,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众看客,也被官兵驱赶到一旁。
那大掌柜项开心中极为不快,心想自己的经营的霸王楼今日开业,本想搞些事情热闹热闹,大赚一笔,赢个开门红,却未想到被这些倒霉催的官兵坏了好事。
他气汹汹地站在酒楼门前,也等着看到底是谁这么讨厌,搅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只见那街的南头,远远行来一匹黑马,马上坐着一黝黑之人,五短三粗,相貌奇丑,只听他大喝一声:“哈哈哈!洛阳城真是繁华,本将军就待在这里不走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玮大将徐清。
徐清策马走在这长长军队的最前方,他身后不远便是楚王司马玮。
司马玮驾马徐徐行来,一左一右分别是他的随身护卫薛酉儿和幕僚公孙弘,带领三军,浩浩前行。
“本王自到楚地以后,甚是思念故乡,还常常梦到洛阳美景,未想到今日梦境成真了,哈哈!”
司马玮自封为楚王以来,已有两年未回到故乡洛阳,此次归来,瞧着这亲切的洛阳美景,不由得春风满面,喜笑颜开。
而那爱好吟诗的东方子也跟随在队伍之中。
他进了京师,不觉又起了诗性,“牡丹千株映花辰,残阳一抹待月夕,御殿百宴醉笙歌,饿殍万丈目不瞑。”
“东方兄又在作诗啊!”伍长刘岩在一旁笑道。
“是啊,是啊,你瞧我们一路走来,那城外这么多饿死的灾民,真是人间地狱一般,但是一进这洛阳城,却又是一片盛世清平的样子,唉,真是城内城外两重天啊!不用想也知道,皇帝陛下的洛阳宫内,更是金银堆金如山,美酒佳肴吃不完啊,真是羡慕啊,王八羔子的!”
“哈哈,东方兄,你还羡慕当今皇帝?”
东方子有些不明所以,盯着刘岩问道:“刘伍长此话怎讲,当今天下,有谁人不羡慕皇帝?”
“哈哈,东方兄你有所不知啊,这当今皇上......”刘岩说到此处,左右瞧了瞧,又压低了声音,凑到东方子耳前,细声道:“是个痴呆!”
东方子轻点一下头,答道:“这我倒是有所耳闻,世上传言,当今皇帝有些愚痴,智力尚不及常人,难道这是真的?”
“是啊、是啊、我与洛阳的亲戚常有书信来往,他告诉我,皇帝不仅痴傻,还有一个丑陋无比的皇后!”
“你说贾南风?”东方子问道。
“是啊,是啊,东方兄你也知道啊,正是贾南风,她不仅丑陋无比,还荒淫无耻呢!”
“荒淫?怎么个荒淫法?”东方子被勾起了兴趣,既然自己去成妓院,倒不如听个淫荡的故事解解闷。
刘岩又说了起来:“唉,我听洛阳的亲戚说,她常派一些婢女,在这洛阳大街上搜罗长相俊美的男子,然后偷偷运到后宫,与她享受鱼水之欢。”
“有这等荒诞事?”东方子心头一震,没想到这贾南风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是啊,不仅如此,据说她云雨功夫甚是厉害,被她临幸之后的男子,都****而死,死后连尸首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民间都传说是被贾南风吃掉了,真是瘆人啊!”
东方子听得出了神,喃喃道:“皇帝是弱智,皇后是**,怪不得这世道如此的混乱了!”
刘岩也暗暗点了点头,轻声道:“东方兄,你我生在这昏暗的世道,只能认命罢!还好我们懂点医术,能在军营混口饭吃。”
“是啊,是啊,混口饭吃!”说到此处,东方子肚子一阵咕噜噜地叫,他心想这洛阳城是天子所在之地,这城内必定有许多好的酒楼,他边走边向四下里张望,正瞧见那霸王楼前的铁枪。
“霸王项羽之枪,能拔起此枪者,打尖住店分文不取。”东方子喃喃念道绣旗上的字,又突然想到师妹武功高强,必定能拔出这把铁枪,改日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师妹溜出来,免费尝尝这霸王楼的美食。
“未想到这洛阳城原来是如此繁华!俺还从未来过呢!”徐清瞧着热闹的街市,不由叹道。
“是啊,是啊!徐将军说得是!”司马玮心情大好,也附和起来,“将军可知道,这条街名曰宝华街,在洛阳城内颇有名气,这沿街酒楼各具特色,本王年少之时常与友人在此喝到酩酊大醉,当时真是快活啊,哈哈哈!”
“哦?宝华街,好名字啊!”徐清开始向街道两旁张望,顷刻间,他的目光凝聚在了霸王楼前的长枪上,疑问道:“酒楼前缘何落有长枪?”
他一个纵身,跃下马来,开挡在霸王楼前的人群,高声叫道:“公孙先生,这长枪旁写的什么字,给俺念念!”
原来徐清自小流浪,后又参军,根本不识文字。
“霸王项羽之枪,能拔起此枪者,打尖住店分文不取!”公孙弘驱马上前,缓缓念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这等事,这是霸王项羽的枪?”听到公孙弘的话后,徐清兴趣盎然,上下打量着这枪。
那酒楼掌柜项开一心只想做生意,甚怕惹事上身,看到此情此景,心想若是知道今天有大军进城,应该早把这霸王枪收起来,现在倒好,这招揽生意的长枪倒招揽了这虎头燕颔的大将军,糟了无妄之灾。
徐清转头瞧向大将周博道:“周将军,咱们同是习武之人,见到项霸王的枪,可愿一试?”
“好啊,徐将军先试如何?”周博也不由得对这霸王枪起了兴趣。
项开慌忙上前几步,满脸笑成一个肉团,“这位将军,此枪仅是为小店招揽生意,也为这洛阳城内的百姓添点生趣。不值得劳烦大将军!”项开一心想打消徐清等人的兴趣,赶忙解释。
徐清看了看项开,喝了一声:“你是酒店掌柜的?”
“正是正是!小人项开,乃是这霸王楼的掌柜。”项开虽面带笑容,心里却暗暗骂道:“他奶奶个熊的,看来这黑头矮子今日势必要找老子晦气了。”
徐清大笑道:“哈哈哈,今日俺不管你这枪是真是假,都要将它拔出。”说着便一个飞身跃到枪旁,右手握住了枪柄,用力上拔。
徐清在军中素来是以大力著称,然而他使劲了浑身之力,那枪却丝毫未动。
试了片刻,徐清自知拔不出这长枪,却不肯松手,怕丢了脸面,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公孙弘的声音:“徐将军莫要再费力气,纵使你有排山倒海之力也不可能拔出来!”
徐清听了公孙弘的话,手一滑,“咣当”一声坐到了地上,满脸疑惑地看着公孙弘,问道:“有排山倒海之力也拔不出来?”
司马玮也提起了兴趣,问道:“公孙先生此话怎讲?”
公孙弘凑到司马玮耳旁细语了几句,司马玮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
那大掌柜项开瞧着公孙弘的装束,心中暗想:“坏了坏了,这个长胡子肯定是这大官的谋士,他定是识破了我在枪上做的手脚,这下可惨了,要是他当众戳穿我,不仅生意做不成,说不定还会治我的罪,未想到这洛阳城真是能人众多啊,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人识破我这生意伎俩。”
司马玮听了公孙弘的话,又瞄了一下那铁枪,随后策马来到酒楼前,轻声笑道:“你如何得来的这项羽之枪?”
“是......小人祖传的。”
“这么说,你是项羽后人?”
“是......是......”项开说话磕磕巴巴,显是底气不足。
“好!哈哈,项羽是西楚霸王,而本王是当今楚王,多少有点渊源,我看你这霸王枪是真的!今日本王有要事在身,改日得闲一定前来试试这枪,哈哈哈......”
项开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石头总算落地,他本以为这大官要识破他蒙人的伎俩,将他压到官府治罪,未想到他竟放了自己一马。慌忙拜谢:“是、是、小人随时恭候楚王殿下大驾!”
司马玮笑了笑,随后拨转马头,大喝一声:“好!过几日,本王就来你这酒楼光顾!走!继续前行,进洛阳宫!”
项开瞧着司马玮背影,不觉心中暗叹:“原来这人就是楚王,民间都传说此人凶残成性,怎地今日竟对我如此宽容,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