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杰去了当地的医院,熟悉的去了211病房,因为这个医院他已经轻车熟路了。刚一进去,便看到自己的爸爸躺在病床上,比以往都要憔悴。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叨念着自己的儿子,他痛苦的趴了过去,低声哭道“爸,爸我来了。”嘴上插着氧气瓶的爸爸艰难的转过身来,想要摸一下儿子的面孔,可手一直不停地颤抖着,像天空中的云彩,可望而不可即。苏晓杰轻轻抓起爸爸苍老突兀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听到爸爸模模糊糊的说着不清楚的言语,伴随着痛苦的叫声,苏晓杰的眼泪自然而然的滚烫了下来,而他的妈妈也在一旁抽泣着。突然,苏晓杰的爸爸生硬的僵直了手指,颤颤抖抖了几下,立马停止了动静,心电图也同时静止了下来,变成一条直线无限延伸。苏晓杰和妈妈急了,疯了一般的叫喊着护士,护士。当护士赶到,他的爸爸已经停止了呼吸,任怎么抢救,却也无力回天。这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自己的爸爸却撒手人寰,苏晓杰蹲坐在病床外面失声痛哭起来,这个打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头打响自己的胸口,越砸越疼、越砸越疼,以至于陷入了无限的恐惧。苏晓杰的母亲也早已泣不成声,瘫趴在地上,这件事情足以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可他的母亲还是坚持忍住泪水,让自己有足够体力说话,她勉强站了起来“晓杰,打给你电话让你见到你爸爸最后一面,你爸爸告诉我他一直希望有一个当兵的儿子,那样他会感觉到十分的光荣,尽管你不太喜欢你的爸爸,但他可是你亲生父亲。我希望你理解我们,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这一切,让刘晓东等人看的清清楚楚,每个人脸上挂着复杂的脸孔,众人回到公寓,全都沉默了下来。刘晓东明白失去亲人对苏晓杰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再也看不到那张潇潇洒洒的脸孔,也就几秒的时间,一个人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也就几秒的时间,生活无情的剥夺了一个人的命运。生命中遇到许多残酷,最残酷的是失去自己至深至爱的亲人。刘晓东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现在自己的感受,或许说是东盛帮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形容。因为这种痛苦早晚会去感受,每个父母都会有衰老到死亡的阶段,而谁都不希望这种痛苦会降临。慢慢地,刘晓东感觉自己从始至终做错了,不应该去向往****,踏入这人间地狱。可他凝望着细皮嫩肉的双手,早已沾满上百条人命的献血,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再也回不到自己曾经的单纯,回头望着自己的兄弟,他开始恨自己不够强大,没有本事保护所有的人,没有本事去安慰他人的感受。他这时又明白,自己少了一个兄弟,至少是现在。
苏晓杰不一会儿也赶到了公寓,他瘫趴在沙发上,一语不发。众人也没有说一句话,这时苏晓杰却有些意外,强压着自己的悲痛强颜欢笑到“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帮派出了什么事情?”
众人依旧不说话,苏晓杰只好走到刘晓东的面前,低头问道“怎么了东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晓东挪动了几下双唇,抬起了头,声音有些阴沉的说道“晓杰,我们是兄弟嘛?”
“当然是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你爸的事情!”刘晓东突然站起来的一句吼叫,让苏晓杰吓了一大跳。他慢慢的挪开双腿退后了几步,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比任何人都清醒,突然间苏晓杰哭了,泪水成线一般的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衣服上。等眼泪留够了,他抽搐了几声,道“东哥,我怕你们担心我。”
“那我们还是不是兄弟啊,是不是啊。”李维龙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咆哮着道。外面虽然风和日丽,却与公寓显得格格不入,公寓内的阴沉如果可以堆积成大海,那海水足足可以淹没整个世界。没有人再欢呼,也没有再耍嘴,剩下的只是死寂一般的凄凉。刘晓东毕竟是统治的人物,他长长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只是因为眼泪在眼眶打滚,不想流出来而已。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道“兄弟,什么时候去部队?”
苏晓杰两眼望了望刘晓东,心中酸甜苦辣却涌上了心头,一头是自己最爱的兄弟,他曾带领兄弟们风起云涌,激情四射,打下一片江山。另一头是自己死去的父亲,残忍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留下一句冰冷的遗嘱。这些全部都闪现到苏晓杰的脑海,他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种难以取舍的事情,任谁也做不出选择,苏晓杰记得自己的父亲临终时的样子,或许这辈子永远都会记得,却也记得东哥说过要创造一个神话。他埋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
“我们明白你现在的感受,尊重咱爸的意见吧,若干年后兄弟们都会等着你的。”徐遮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苏晓杰看了一眼徐遮天,又看了眼大伙,牙齿咬住嘴唇点点头,但这个姿势,在兄弟们的眼中,却感觉格外沉重。
刘晓东也叹了口气道:“好了,一个大男人别哭了,兄弟,就像是徐遮天说的那样,若干年后兄弟们还会等着你,希望还会是这个场景,但绝不是现在这种心情。”
“恩,我会的,东哥。”
“另外,咱妈我来照顾。”亓鹏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大笑道。
“好,谢谢你们,我的兄弟。”苏晓杰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这时心情也好了许多。
时光安然的改变了一些事情和一些人,但兄弟这个词却永远都不会改变,即使金钱扭曲了整个世界,扭曲了人们心里的善良。但“兄弟”这个词却像是一杯纯净的白水,永远都不会被掺杂污物,它永远会在孤独的时刻,给予你帮助,温暖你的心窝。
那天晚上,他们喝的格外多,多的像是很多年都没有喝过酒一样,突然一喝就要喝个爽快。公寓里的每一个人都喝的伶仃大醉,包括会吸烟的,不会吸烟的都会来上一颗,会饮酒的,不会饮酒的都会来上一杯。每个人都畅谈着人生,尽管他们始终琢磨不透。这次光头飞自始至终没有向往常一样大哭大闹过,却轮到了苏晓杰一会哭一会儿笑,所有的兄弟都没有离开,继续陪着他,守候着他,一直到天亮都没有一个睡觉的。最后刘晓东告诉大家,苏晓杰的离开大家还要再喝,一定喝的比这次还要厉害。众人一听全部双手赞成。因为,结交一位兄弟不容易,结交一位出生入死共患难的兄弟更不容易!
这一个星期,刘晓东等人没有给苏晓杰安排什么工作,让他回家陪陪自己的母亲。然而,刘晓东、亓鹏、李维龙、光头飞、张毅五人先没有打扰到他,几人忙活了一阵帮派里面的事情,直到****一售而空。他们统计利润高达四千多万,眼看已经过去两天,帮派也没有了什么麻烦的事情,所以约定五人去看望一下苏晓杰。其他人一律没有带,因为他们是最初的兄弟,这种关系是最亲的,而徐遮天也识相说自己有事情处理,没办法走开。
五人身穿黑色西服,去了苏晓杰的家里,一眼便能看的出来刚刚办完丧失。刘晓东等五个人礼貌的敲了下门,她的妈妈走过去打开了门,虽然心里十分伤心,但还是勉强挂上笑容“我都听晓杰说了,你们是他的朋友,快、快请坐吧。”
“恩。”刘晓东礼貌的点点头,后面跟随的亓鹏等人也走了进去。
苏晓杰这时也看到了,过去叹了口气。对刘晓东道“东哥,你来了。”
“恩。兄弟们,上柱香。”刘晓东对苏晓杰点点头,笑了笑,接着进入了大堂。里面的正中央摆着一个黑色牌位,周围全是白色的花。刘晓东从苏晓杰手里接过五炷香,分给亓鹏他们。众人鞠躬三下,香插在牌位前。
完事之后,刘晓东向苏晓杰问道“兄弟,这阵子委屈你了。我这个做兄弟的不称职。”
“别、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你是我的大哥,永永远远都是。”
对于苏晓杰的身份,他的父母早已经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现在他爸爸最终的遗言让苏晓杰当兵,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眼看他们全是几个大男人,苏晓杰的妈妈自己走了出去,算是给他们一些空间。苏晓杰眼看自己的母亲走了,叹了口气“东哥,想当年我们都有自己的梦想,一个共同的梦想,可是我现在却不能实现了,我们说过要做地动山摇的日子,可能已经没有机会做了。”说完,苏晓杰像是自嘲一般笑了笑。
刘晓东也是叹了口气,笑道“东哥我也说过带兄弟们闯江湖,我也说过要让你们成就梦想,可世界总是千变万化,还是遵循父母的意见吧。哥几个心里都有你,放心。”
虽然刘晓东只是短短的说了几句话,可这里面包含的情谊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感动。刘晓东怕只怕啰啰嗦嗦说完后,自己会流泪。可苏晓杰却不忍又一次流了泪。他一边用纸巾擦着,一边哭道“我记得兄弟们以前曾经打打杀杀,以前曾经共同旷课,以前曾经共同喝酒抽烟,共同打牌,更别说在一起住过多少次了,每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而因为认识了东哥,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我学会了勇敢,更认识了兄弟。每次跟着东哥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激情,仿佛根本不会意识到害怕会是什么东西,准确的说让我十分的安全,可再过几天,再过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