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点,云峰拖着他疲惫的身子打开了单身公寓的房间,没有洗簌,径直倒在那张被子叠得整齐的单人床上,他眯着眼睛,躺在枕头上,脑中闪过断断续续的片段,突然他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立马起身,冲进卫生间扶着马桶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约莫过了五分钟,云峰抬起他红肿的双眼,“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
他摸索着在厨房倒了一杯水,让早已吐得有些痉挛的胃能舒服一点。
接到报案是在已经快到晚班下班时间,那是一个中年妇女打来的,她语气焦急的表示在修理车厂附近发现一具尸体,看样子,就是修车厂里的员工。
电话挂断后,云峰马上就和一起值班已经是正式刑警的师兄麦锡赶到了现场,在路上,师兄麦锡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还开玩笑说道,多半又是一起抢劫杀人案,在刑侦队没是常有的事,不用太过紧张。然而,在到达现场之后,对于第一次见到尸体的云峰来说,在看到那样一具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血流了满地的尸体时,云峰还是忍不住的呕吐起来,就连师兄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他云峰,D市警校刑侦科大四学生,刚刚出来参加实习,由于在学校成绩突出,表现优异,一开始就被分配到D市一区分公安局刑侦队,到今天为止,刚刚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他几乎都是在办公室里做些整理资料联系部门相关的事,加上最近一段时间除了两起自杀案,也没有发生什么大案件,他不曾到过现场,今晚若不是在值晚班时接到报案,来不及调动人手,也不会带上他这个新人去。
那个人横躺在修理厂角落里,身上被砍了不下十刀,由于在夏天,地上的血有的已凝结成块,尸体的伤口处血已经凝固,苍蝇一群群的叮在上面,有的盘旋在空中嗡嗡作响。一把长约三四厘米的类似于西瓜刀的凶器就落在尸体一旁。修理厂角落灯光昏暗,汽油和各种机油的味道充斥其中,修理工具,破烂的各类车子零件散落在周围。
虽然是夏天,但这个修理厂位置较为隐蔽,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如果不是那位急需用车的妇女赶着大晚上的来取车也不会发现这一幕。
机油的味道,血液的味道,昏暗的灯光,这一切在云峰的脑中哗哗作响,这就是现场,就是他以后也许将要为之奋斗一生的工作。他别开脸,不敢再看。
“兄弟,别发愣了,还不快检查现场?”麦锡拍拍他的肩膀,“去周围看看,再联系下总部让他们多派几个人和鉴定科的过来。”
云峰回过神,掏出电话,一面走到修理厂周围查看,离现场一段距离,血腥味儿变得淡了,他心中隐隐作呕的感觉才稍微平息下来。
十分钟后,刑侦队长雷波带着鉴定科的人赶到现场,时间已过了十一点,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修理厂的白炽灯把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报告队长,在修理厂内与四周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而且,财物也没有被翻动的样子。”云峰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一点儿,作为一名刑侦队的警察,看到尸体呕吐,和惧怕的样子若是表现出来,会被师兄们嘲笑的。
雷波点点头,没想到这个新人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情形还能这样淡定,有前途。
“雷队,我已经问过发现者,据她所言,死者是这家修理厂的员工,在事发前两个小时,她打电话到修理厂问自己的车修好没,并没有听到周围有其他特别的声音,来取车时,死者已经遇害,也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出入。”
“你们在仔细找找,如果这样的话,就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尸体中了十三刀,可见凶手手段之残忍,是仇杀也说不定,先联系死者家属及朋友进一步了解情况。”
云峰汇报完自己的发现,就站在一旁看鉴定科的人工作,他必须强迫自己尽快适应这一切。
鉴定科来了四个人,云峰最近才知道他们的名字:贾钰在查看指纹,赵东在拍照,欧飞在尸体上取证,李奇则在画布置图。他们四人单独工作着,又彼此联系。
贾钰个子稍高,他蹲着身子把指纹粉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你知道三个月前那个案子不?”贾钰看着站在一旁的云峰,他知道他在极力压印心中的不适感,“对了,那时你还在学校,死者被砍得像一条煎鱼。”
云峰没有说话,在来实习之前,他多多少少也从报纸上了解过一些大案。
“那个可比这个还惨多了,尸体就像被剁碎了一样。”欧飞接话道,赵东又换了个角度照相。
“就是,就是,这个还有个全尸,那个差不多被分尸。”贾钰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一个袋子,用像女人化妆时用的那种大粉刷把指纹粉扫尽袋中。
欧飞把尸体翻来翻去,那样子就像在看实验台的小白鼠。
云峰的胃又开始抽搐,这具被砍了十三刀的尸体,已经破烂不堪,在他们眼中却还不算惨,他们说的话直到回家之后都一直在他脑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