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玥揩着手帕,一边走一边问:“谁是谁的呀,神神叨叨的。”
穿一抹樱草滚花边褂子搭素色长裙,看见是庚武英姿挺拔地站在廊檐下,那水眸中盈满讶然,脚下步子微微一顿,脸有些红。
被永恪捕见,调皮地冲庚武眨眼睛:“瞧,她脸红了!上一次你俩沿着宫墙说悄悄话,我猜着她就是喜欢你。山鸡哥哥留在宫里教我功夫,我叫父皇给你们两个赐婚!”
说着几步跑到素玥的身旁,拉着她的手,想要把她与庚武并排站在一块。
素玥不过只及庚武肩头,被永恪忽然一拉,差点儿就搡尽庚武的怀里,连忙退后开二步。
那红墙琉璃瓦下,漫天地都是皑皑的白雪,晓风将他衣袂扑簌吹拂,莫名生出来一瞬恍惚,分不清光阴是在当下、还是在前年那个大雪纷飞的东北大营。
无缘之人连再见一场都是奢侈,自上次偶遇至今又过半年,他看上去越发地气宇卓然,年轻商贾英俊儒雅,是她所陌生的,亦为她心底所钦慕。
素玥轻抬下颌,对庚武浅浅一笑:“你也在这里?……上回的信收到了么?”
庚武含笑应答,嗓音清润:“满月那天她收到了,转交予我。对了,一直想问问你,那人后来可曾为难你么?”
想不到是他女人收的。素玥有些窘迫,莫名想起那日在王府后门看到的绯红娇影,兀自泰然道:“倒是并没有,只说叫我把东西给你,你手上若没沾点儿腥,到底叫人不放心……被她看到了,没给你带来误会吧?”
永恪去玩他的小粉猪了。素玥绞着帕子,眼睛看向庭中的白雪,她的容颜很清丽,丫鬟小髻上插着素花簪,鬓发被风吹拂到脸上,庚武站在她对面看着,只觉莫名有些萧瑟。
因听她语气似与那群人很熟,忽而压低声音问道:“那么你手上又沾了他什么腥?若一样是另半袋金子,你大可以远走高飞,又何必去醇济王府给人当奴才。我一直想问问,那陆公公到底是何人,而你如今又与他是甚么关系?”
素玥认真凝向庚武清隽的脸庞,见他一双狼眸锐利,目中些许担忧。那大营中朝夕相处、被他罩护的一幕幕又浮上眼帘,心思微微悸动,却又凉下:“不是说好从此两不相干了,莫非你竟担心我的死活?什么关系都和你无关,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镇西王府被抄了,我娘死得太惨,我有我自己未了的宿怨。”
她嘴上凉薄,看他的目光却分明水波潋滟,似在渴望他说出不一样的话。
庚武察觉,便不动声色地隔开距离,复了一贯淡漠的语气:“当日那汉子施药解你我之毒,遗愿托付的乃是两个人,我自是不能叫你独自承担。那乱党之事……听说皇上已经派精兵暗中镇压,我不希望你与他们有瓜葛。若是想离开京城,可叫人托口信与我,我会为你安排。”
原来他早已经看穿她来路,素玥暗自震慑,却立刻又被庚武的客套与冷淡冲散了。想起那冰天雪地里触到的一方热,脸蓦地烧红,心还很痛。真的就只是差了一点。
素玥看着脚下:“各走各的吧,庚老板如今飞黄腾达,多少人攀交不上,又何必管我这王府落难的庶女。我自走我的独木桥好了,互相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