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福的病时好时坏,药吃着的时候不咳,断几天又开始反复。眼瞅着秀荷肚子就要生产,坐月子期间可出不了门,便叫关长河一块随着去一趟,以后带阿爹看病的事儿都交给他。
关长河自从前番被小凤仙当街羞辱了之后,一直只在雲秀酒庄帮忙打理生意,兼和关福学酿酒的手艺,倒是没有再与小凤仙勾搭过一回。秀荷曾看见过几次云英给哥哥补衣裳,大嫂云英脸皮儿薄,秀荷面上只装作不晓得,心底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哥哥,准备亲自和关长河出趟门,当面考察考察。
马车慢悠悠地走,在曾老大夫厝里抓了药回来,路过怡春院门口被红姨叫住。红姨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比秀荷都要青春,笑盈盈说做了几双小鞋子,叫阿檀跟她进院里去取。
小凤仙正好送客人出来,穿一抹桔梗花褂子,粉紫粉紫的,嘴唇也涂得艳艳红,甩着帕子叫“相公下次再来啊,奴家可想你。”
那相公也不像相公,都年过半百了。不是林家的大少爷,林大少爷玩儿一阵子早把她弃了。小凤仙没了钱路,只得又开始重新接客。
吃吃笑着,见恩客走远这才翻了个鄙夷的白眼,一转身抬头看见关长河站在门外,蓦地愣住。一瞬尴尬,把开口的衣襟掩了掩,一瞬又表情哀怨起来,要看不看地冲关长河抛着眼神儿。
好像要博取他的怜疼,诉他不要自己之后的艰辛。
秀荷抚着小腹站在一旁,只是假装不曾注意。
只见关长河眼睛在小凤仙脸上滞了一滞,稍许犹豫,眼神便冷漠下来,高大的身躯巍然不动,只是仰起头看天。
“哼。”小凤仙咬了咬下唇,用力把关长河魁梧的身躯撞开,也冷冷地进了楼子。
秀荷暗自舒了口气。
阿檀取了鞋子和红姨笑闹着走出来,阿爹叫秀荷先回去,自己和关长河拐去酒庄里看看新酿的酒。红姨正好也要去给二蛋送吃的,秀荷便叫刘伯先送一行人过去,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接。
才下过一场雨,天气湿潮潮的,找个路边的石椅坐下来。微风缱绻花香轻拂人面,本该是叫人惬意的,怎生得脊背却有些凉,腰椎骨也莫名发麻。
秀荷轻垂着后腰,肚子实在是太大了,明明才八个月多,却已似人家足月的一般沉。她个子并不高,撑起来十分吃力。望着长街尽头的方向,挑担儿的、卖糕点的,就是不见那熟悉的清梧身影回来,不由怨念地轻咬下唇。
小凤仙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斜睇着秀荷粉润的脸蛋,吐瓜子皮:“你现在可得意了,真看不出来你心机这样多,挖着坑把你哥和我拆散,仔细遭报应呐~”
秀荷从前可想没拆她,那时候阿爹甚至让步,如果小凤仙肯和哥哥踏实过日子,认了也就认了罢。小凤仙自己过惯了好吃懒做的生活,舍不得出来,如今反悔了又怪别人挖坑。
秀荷头都不想抬,声音不高不低:“是谁说的我们关家是火坑,怪我心眼狠毒把你往里头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拆散你们,嘴长在你自己身上,什么狠话都是从你口里说出来的,我可没给你打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