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静海暗暗敛起心思,因见新娘子娇滴滴立在一旁,小两口儿看起来恩爱非常,便又作笑颜道:“呵呵,说起来贤侄可是咱们春溪镇难得的文武人才,不像我家孝廷,镇日里就知贪玩戏耍。如今既已成家,日后便好生安稳事业,庚家从前的辉煌再现,而今重任就负于你一人身上是也。”
他嘴上贬低着自个儿子,心中却为孝廷近日的激进而欣慰……以梅家这般的扎实根底,只稍为儿子推波助澜一番,不怕他庚三小子能翻跃头上。
“伯父教训得是,晚辈定然铭记于心。”那虚与委蛇,庚武自然也不当真,谦然笑笑着告辞,又不冷不热地对梅孝廷打了个招呼:“梅二少爷别来无恙。”
“庚三少爷别来无恙。”梅孝廷凉凉地回了一笑,低眉看见秀荷指头儿勾着庚武的袖子,便又促狭地勾起薄唇:“自罗汉塔下依依惜别,三少奶奶却是出落得愈发如花似玉了。”
他却不晓得,成亲前庚武并未与秀荷有过其他,秀荷的清白在洞房次日已然对庚家上下昭示。
“三郎,我们走。”秀荷只是冷漠地不看,梅孝廷的眼神便逐渐阴戾。
****熙抚着肚子从檐下姗姗走来,二个月了,肚子其实才一点点儿大,走路却万分矜贵小心。
丫鬟阿绿看见‘大少奶奶’与当日抢亲的男子路过,便舒了口长气:“瞧,小姐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了。”
蓦然擦肩而过,****熙的眼神却在暗中打量秀荷,打量她的背影,看她的腰肢儿、气色,还有那男人对她的亲密……连自己也不晓得为甚么,为甚么打一落轿起便暗暗想要同她比。有什么可比的么?那不过一个绣女,而自己分明甚么都要来得更好。
****熙恨不起丈夫,即便恨他也对他所给的痛与绝望欲罢不能。
见秀荷身段盈盈娇窕,那清隽魁梧的男子将她手儿勾着,举止细微之处都是呵护……这呵护****熙没有。
****熙的眼神便冷凉下来,轻叱道:“她是嫁了,姑爷的心却不会死。你看他眼神,与从前有甚么区别。”
阿绿抬头看,果然看到姑爷一双凤眸滞滞地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那眼中有纠缠有恨与狠,就像一只阴森鬼戾的狐狸。阿绿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熙走过来,谦恭地对梅静海福了一福,柔声唤一句:“公公。”
“唔。”梅静海做着长者的严肃,又转头问蒋妈妈大夫怎么说。
蒋妈妈连忙搀着少奶奶鞠了鞠腰:“说是当日少爷恰病着,怕是正好把病气过给了小少爷,胎气不稳,要少奶奶平日尽量卧床歇养,再不要别动气劳神。”
一边说,一边示意少爷把少奶奶牵过。蒋妈妈的眼睛长在天上,但张家的小姐可轻易怠慢不得。
哼。梅孝廷冷幽幽地摇着一柄玉骨小扇,只作未曾看见听见。
****熙的眼神悄然黯淡下来,攥着手心里的帕子,默默隐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