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之上，她坐在彩霞里为他抚去漆黑绒毛上的雨露。他在她的膝上静静地沉睡，她轻笑着低语，我的小暖，在我身边便是你的家。
）01.
虚境中，少年拼命追逐着一抹金色背影。他累得快要倒下，背上被切去翅膀的地方仿佛又在淌血，一滴接着一滴洒满他奔跑而来的路。
“葵火……不要丢下我……”少年伸出手，指尖却只触碰上一缕头发。发丝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却锋利如刀，硬生生地割破少年的手指。
金光中缓缓显现出一抹白影，那是一位容貌圣洁的犹如神祇的少年，他倨傲地笑道：“葵火，只配和仙境中最有天赋的我云清在一起。而你，只是一只妖魔。”
“不……”黧岸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睁开双眼，对上的是一双温暖的眼眸。
“小暖，你醒了啊。”面前的女孩一头黑发垂肩，鲜红色的锦衣华服犹如天边的红霞。
黧岸颤动了一下翅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俨然是一只蝙蝠的形态。
他早就为了那个叫葵火的女孩放弃了万年的道行，如今他只不过是一只蝙蝠而已。
“净墨公主，您吩咐的凤凰血送来了。”一个穿着素白裙袍的女子毕恭毕敬地跪在女孩的面前，然后托起手中的一精致瓷碗。
“嗯。你下去吧。”净墨说道。
黧岸这才将目光再次放回面前这个红衣女孩身上，她有着雪瓷一般细致的皮肤，周身有绚丽的霞光相缠相绕。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丝王族的矜贵，此时在她手中捧着的是只有天神所有福享用的圣物——凤凰血。
所以，她就是天帝的女儿净墨。
“小暖，给。”净墨趴到床沿上，对着正坐在锦枕上的小蝙蝠笑道。
黧岸低头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那碗凤凰血，散发而出的甜香让他的胃抽搐起来。于是，他舔了舔自己的两颗小尖牙……
“小暖是妖吧？”净墨笑的甜若梨花，指尖温柔地抚摩着黧岸的小耳朵，“所以对妖来说，凤凰血可是恢复元气的好东西呢。”
黧岸怔怔地望着她，凑到碗沿的脑袋又缩回来。
净墨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凑近黧岸笑道：“放心啦，父王他不知道我收养了你。我不在乎你是一只小妖，所以今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宠物墨暖吧。”
宠物？墨暖？黧岸冷冰冰地盯着她，随即将脑袋伸进碗里大口大口喝起里面的凤凰血。
一滴凤凰血能增长妖七七四十九天道行，更别说一碗凤凰血。暂时留在这个笨公主身边也好，等他恢复元气就能去人间了。
黧岸舔了舔鲜艳的舌尖，他躺回软绵绵的锦枕。闭上眼睛全部都是那一张明媚的笑脸，葵火，我始终还是放不下啊。
）02.
云端，天边的朝阳将纯白色云勾出一圈温暖的金色。黧岸坐在一朵云上，静静地望着东方。那里是去人间的入口……
正当他看的入迷时，一双手从他的翅膀下环住他的身体将他抱了起来。黧岸仰躺在净墨的怀中，望着她温柔的笑颜。
很多时候，他都会把她误以为是葵火，因为她的笑容很温暖。但看向她琥珀色的眸底时，那里却蓄着一抹葵火所没有的忧伤暗影。
“小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取这个名字吗？”净墨轻柔地抚摩黧岸的小脑袋，将视线抛向悠远的天边，“因为在这凌云之上，虽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我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温暖，天上的神仙都敬畏我，爱戴我。其实都是因为我是天帝的女儿，有时候我觉得那些神仙还不如你们妖精。而我的父王却似乎从未给过我父爱，在我与他之间终究是隔着太多太多的天条天规……”
她笑着将黧岸举起，那弯起的眼睛里有着迷人的金色光芒。
“小暖，以后在我的身边便是你的家好吗？我和你相依为命吧。”
黧岸这一次没有挣扎，他安静地望着她，翅膀上的小爪子竟无意识地搭上了她的手指。
“呵呵，你答应了吗？”净墨开心地笑起来，抱着他倒入身后的云朵。她周身的霞光将白云染成绚丽的彩色。
夜幕降临，净墨宫外繁星点点。
“小暖，假如有一天你有了足够的道行，你想变成什么摸样？”净墨坐在金浴桶里，她的那张脸半掩在朦胧的雾气后。乌黑的长发被发簪随意地绾成一个髻，显得她的脖颈纤细而美丽。
正坐在窗台上看着夜色的黧岸听了她的话，低头细细地想了想。他还是想变成以前的模样，至少在一万年前葵火曾称赞过他的美貌。
刚想完，一道光芒犹如柔软的彩带竟将他黑漆漆的身体包围住了。他被圈到半空，然后黧岸吃惊地发现自己的手脚正在生长，身上的绒毛也变成了玄黑色的锦袍。
光芒褪尽，一位绝美的少年缓缓落地。黧岸诧异地回头望向净墨，此时在她的眼中竟也闪过一抹惊艳和赞叹。
“哇！小暖，原来你想变成这样子啊。竟然比过天宫里最美的神仙了！”净墨不禁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黧岸淡淡地看着未着寸缕的净墨，勾起嫣红的唇笑道：“所以……公主殿下现在是想以身相许了吗？”
“哗啦——”净墨迅速缩回浴桶中，白皙的小脸涨得绯红。
“小暖！我可是你主人！”净墨故作生气地怪嗔道。
主人？黧岸伸出双臂，白皙匀美俨然是人类的手。他怎么忘了？只要是神仙那都会易影术吧？所以，他现在是靠净墨的法力拥有意识和形体的影像吗？
像是看透了黧岸的心思般，净墨笑着回答了他的疑问，“不是易影术啦。这是给你的礼物哦。”
“礼物？”黧岸不解地蹙眉。
“嗯，作为今日我们正式成为家人的礼物。所以，我想给你一副你喜欢的形体，省去你修炼啦。”净墨趴在浴桶边上，双手托腮地说道。
“那么……”黧岸的唇角微不可觉地漾起一丝微笑，“我的道行已经恢复到五百年了吗？”
“嗯。”这是净墨第一次看见他笑，原来妖魔笑起来非但不骇人，竟是像小孩子般天真。
）03.
沐浴完的净墨浑身散发着甜美的香气，她打着哈欠脱去鞋子钻进黧岸的被窝。
“喂，出去！”黧岸坐起来，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不悦。
净墨抬手捏了捏黧岸的脸颊，笑道：“小暖，不可以对主人大吼大叫的哦。”
说着，净墨蠕动了一下身子安静地闭上了双眼。青丝如云雾般洒在有着金色花朵暗纹的枕头上，她恬静的睡颜犹如婴儿般宁静纯洁。
黧岸的指尖传出一阵锐痛，他低头才发现就在净墨靠近自己的瞬间他的利爪本能地伸了出来。原来，经过了漫长一万年，他还是不能习惯除了葵火以外的气息，那种如春日里的阳光般的温暖气息。
净墨的呼吸一滞，手指在被子上微微曲起。她用通心术读取了黧岸脑海中的影像和他的全部感情，原来有个叫葵火的女孩掏空了他所有的感情，留给他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永远不会哭的神仙净墨，突然在这一刹那有了哭的冲动。
黧岸下了床缓缓地走到窗台边，然后眺望东方，久久的不愿抽离视线。
……
第二天清晨，净墨悄悄地走到还在睡觉的黧岸身边。他睡得不是很安稳，蹙起的眉宇间蓄压着浓浓的痛楚。净墨蹲下身，静静地凝视着这张妖冶的美丽容颜。尔后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前轻轻地画圈，一道又一道的粉紫色光芒旋成一抹漩涡。
“公主，你想干什么？”黧岸募得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中陡然升起一丝愠怒。他用力握住净墨的手腕，使得她产生了痛感。
净墨微拧起眉，发出一声低吟，“小暖，好痛……”
黧岸淡淡地瞥了一眼净墨，然后松开了手。
“喂，我只是想让你做一个甜美的梦嘛，又不是想干嘛。”净墨抱住自己的双膝，在黧岸的对面凝视着他，抱怨道：“本来，还想带你去人间玩的……”
“什么？”幽玄的眼中迸射出一丝光彩，黧岸扶住净墨的双肩，“你说什么？”
净墨伸出指尖轻轻按在黧岸的眉宇间，她心疼地看着他，说道：“我说，带你去人间玩。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蹙眉了？”
“好。”黧岸点了点头，站起来。
他朝东方跑去，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净墨，“快点啊，我们早一点去。”
金色的晨曦将黧岸那头漆黑冰冷的短发晕染成浅金色，他站在光中笑得犹如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净墨望着他，许久才扯动唇角走过去拉住他冰冷的手。
小暖，我很好奇，那个过去叫作葵火的女孩究竟有多么大的魔力能让一个生性冷酷嗜血的恶魔笑得这般天真快乐。
）04.
阳南市区的街上车水马龙，街道两边矗立着现代化的建筑楼，一扇扇蓝色的窗户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这里和天宫不同，天宫的人都穿着古代的衣裳裙衫，而宫阙阁楼都是由琉璃金子加上法术建成的。虽然华丽，却在净墨眼中依然不及人间的一草一木。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望着远处两抹一红一黑的身影发出一阵抽气声。好美的两个人！
黧岸身穿一件黑色风衣，脖子上围着灰色的围巾，上面有蔷薇花的暗纹。他优雅地走在人群中，帅气的背脊挺直，透出一丝矜贵的气息。鲜红的唇就好像熟透的樱桃，嘴角有天生的妖娆弧度。
在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娇小的少女，漆黑的发丝垂在火红色的蕾丝领边上，那条红色连衣裙犹如天边最艳丽的彩霞柔软地包裹住少女玲珑有致的身体。
神仙眷侣，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像他们那样的吧。
“小暖，我肚子好饿。”净墨拉了拉黧岸的袖子。
黧岸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嘲笑，“神仙也会肚子饿吗。”
“当然啊。神仙也要吃饭啊。只不过是一些琼浆玉露仙果仙丹什么的。”净墨笑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人间的食物是什么味道。”
来到一家餐厅前，黧岸用下颔点了点那扇门，说道：“你进去慢慢吃吧。吃完了别忘了给钱。”
“钱？那是什么？”净墨迷惑地皱起眉，随即一把挽住黧岸的胳膊便往餐厅里面拉，“我家小暖懂得好多哦！所以，陪我一起去吃嘛。”
黧岸第一次觉得这个公主很缠人，但是自己竟不觉得她像之前那么讨厌了。大概是因为她让他来到了人间的缘故吧。
这么想着，黧岸已经被净墨拉进了餐厅。而净墨已坐在了一张餐桌前，定定地望着餐桌上的瓷瓶。瓷瓶中耷拉着几支红玫瑰，花瓣松弛地散着，黯淡而毫无香气。
“抱歉，小姐。我们马上把花换掉。”一个服务员急急忙忙地走过来，伸手便要去抓瓷瓶中的玫瑰。
“不用了，我很喜欢。”净墨微笑着对服务员说道，那抹弧度温柔的似一阵和煦春风。
年轻的服务生脸不禁飘起一丝绯红，僵硬地点了点头才依依不舍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等服务生走后，净墨扬起纤细的手指，粉紫色的光芒汇成一点萤光落在玫瑰上。顷刻间，将要枯萎的玫瑰重新盛开，鲜艳的与净墨身上的裙子形成一色。晶莹的露珠在饱满的花瓣上滚了滚，然后滴落在净墨的指尖。
“哈，好漂亮。”净墨陶醉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温柔地笑起来，“这才是玫瑰原有的颜色，像刚才那样好可怜呀……”
黧岸默默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然后看着对面的净墨说道：“喂，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净墨将视线移向黧岸，点了点头。
“当你将我从虚空之境中救出的时候，是不是也出于同情？”黧岸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几支玫瑰的艳色。
“嗯。”净墨诚实地点了点头。的确，是出于同情。
黧岸的眼中缓缓地浮出一丝笑意，他拾起被晨曦晕成金色桌布上的一片花瓣。
“那个时候，她也是出于这种心情吧。”黧岸将花瓣含进嘴里，咀嚼了几下。一丝苦涩在舌尖蔓延，苦得令他皱起了眉。
净墨看着黧岸，唇边的笑意渐渐敛住。她知道他所说的她是谁。她用通心术感到了黧岸此刻心中的痛楚，以及在他脑海里出现的影像……
那是一个身披金色纱衣的少女，犹如三月里最清澈的一束阳光走进了终年黑暗阴冷的虚空之境里。她在一抹孤寂的黑色背影前缓缓蹲下，望着少年背后那两道淌血的伤口，她心疼地皱起了眉。她用指尖的光芒愈合了少年的伤口，然后将孱弱的他拥进自己的怀里。
她声音甜的犹如融化的糖，她说她叫作葵火。
那个时候，她是仙境里的仙灵。而他，是一个被囚禁起来切去双翅的妖魔。
）05.
“咔嚓——”按下快门，留下一张唯美的照片。
“抱歉，可以打扰一下二位吗？”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笑着举起手中的相机，一张照片缓缓从相机口吐出。男子将照片在空气里扇了扇，随即黑色的那一面缓缓呈现出了彩色的景象。
净墨惊讶地睁大双眼，问黧岸：“喂，小暖。凡人也会法术的吗。”
黧岸鄙夷地看了一眼净墨，淡淡地笑道：“傻瓜，那是相机。”
净墨虽然点了点头，可还是一脸惊诧。拿着相机的男子看着面前的两位，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这对情侣果然是绝配呢。
“你们好，我是这家LOVE LOVE餐厅的经理。我们每周都会在店内评选最般配情侣奖，所以礼物就是……”男子扬了扬手中的相片笑了一下，“将这张充满甜蜜的照片在餐厅外的屏幕上展出一天，两位还能得到我们店赠送的情侣手链一对哦。”
服务生为净墨递上一个玫瑰色宝石绒的盒子，极不情愿地打开盒盖，里面是两条精致的手链。吊坠是很可爱的卡通形象小恶魔和小天使。在小恶魔和小天使的胸口镶嵌着一颗心形的水晶，此刻在灯光中闪着璀璨的光芒。
“呵呵，经理。你们的设计还真贴切。”净墨不禁掩嘴笑起来。
经理看了看黧岸和净墨，微笑道：“这是依照二位的形象特别设计的呢。”
“唔。”净墨嘟哝了一声算是回应经理的话，认真地将那条天使手链戴上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拿起恶魔手链伸向黧岸的手。
“不要。”黧岸缩回手，冷冰冰地抽身站起来朝餐厅外走去。
“小暖……”净墨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朝门外跑去。
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红灯亮起车辆减速。出租车司机皱着眉低骂道：“该死，又堵车了！”
“先生，我就在这里下吧。”后座响起一个甜美声音。
司机从反视镜中看了一眼后座那个女孩，她有着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庞，此刻她正对着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白小葵看了一眼计价表，然后掏出钱递给司机才打开门走了出去。纤细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在一辆辆车子中，有人向她按了按喇叭。她才回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继续大步朝街边走去。
“呼，安全到达！”白小葵笑着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丝丝白云被风吹向远方。
这样的晴朗天空，再一次让她想到了那一天黧岸不辞而别将她一个人丢在教堂。那天她莫名其妙地迟迟不肯换下婚纱坐在教堂外的木长椅上看了一下午的天空，即使她最爱的人安缕清也在她身边。
她还是任性地不愿意离去，心底像是被什么剜去了一块，冷风空荡荡地肆意穿梭。
“哈，我在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证据为小清洗脱罪名啊。”白小葵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募得被一张巨幅照片拉了过去。在一家情侣餐厅墙上的巨大电子屏幕上定格住一幅被放大了的照片。
照片中少年侧脸绝美，在他白皙的指尖捏着一片玫瑰花瓣。而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位同样美的撼人心魄的少女，她单手托腮一手接住餐桌中央瓷瓶里玫瑰花上滴落的露珠深情地凝视着对面的少年，嘴角有融雪的温暖笑容。
“哗啦——”手中的文件夹全部落在地上，纸张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可是，白小葵仿若未闻般怔怔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葵火……”仿佛有什么指引着他转身般，黧岸缓缓转过身竟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阳光穿过法国梧桐树的枝桠落在少女的身上，她微微颔首望着刚才自己走出来的方向，雪白的裙摆被风吹拂着漾起温婉的波浪。
黧岸没有多想便朝葵火跑去，近了……更近了……那种即将涌出胸口的喜悦让黧岸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陪他而来的净墨。
听到脚步声，白小葵微微侧转过脸，霎时脸色苍白。她的眼中迸射出一丝惊讶，一丝释怀，但更多还是恨。
“小葵。”黧岸停下脚步，去拉白小葵的手。
“走开！”冷冷的甩开他的手，白小葵的指尖微微有些疼痛。
黧岸微怔，他缓缓垂下的手一阵冰冷。阳光明媚地撒在白小葵的脸上，可黧岸丝毫感觉不到半丝温暖，相反，他冷得犹如置身冰窟。
“你终于肯出现了吗？冒牌圣安吉学院的院长大人！”白小葵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夹，翻开一本在黧岸的面前摊开，上面是白小葵从杂志上剪下的新闻和图片，图片上是真实的圣安吉院长。
黧岸笔直地立在原地，背脊僵硬地挺直。他深深地望着面前的白小葵，许久他缓缓勾起一抹惨淡笑容。
自从他变回蝙蝠的原形后，他的法力全部丧失了。自然那一天使用幻术让圣安吉学院的学生以为他是院长的谎言也全部被拆穿了。可是，他又该怎么向已经不是仙灵，而是转世成凡人的葵火解释呢？
“小葵，你相信我。”黧岸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他朝白小葵走了一步。
“离我远一点！骗子！”白小葵往后退着，朝他喊道。美丽的脸上不再挂着最温暖的笑容，那双澄澈的眼睛中满是对他的恨。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可是……”黧岸的手指收紧，冰冷的指节泛起青白色。可是，他不能说啊。
他不能告诉她深爱的安缕清其实不是凡人，他才是骗子。他只是用仙术封住自己仙脉骗她独自放弃千年道行下凡的骗子！他其实根本不爱她，只是卑劣地想证明自己是强者，而自己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些，他都不能说。因为说了，就是泄露了天机。而知道了天机的小葵是会永远在世上消失的，就连三生石上的姓名也会被抹去。
黧岸咬了咬牙，他退后了几步然后决绝地转身朝白小葵的反方向跑开了。风卷起他玄黑色风衣的衣边，猎猎作响。
白小葵在他身后大喊：“黧岸！我只要找全所有的证据，你就等着坐牢吧！我恨你！！”
喊完以后，白小葵的身体无力地靠向身后的一棵梧桐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胸口，那儿是扑扑跳动的心脏。视线再一次无意识地落在不远处屏幕上的情侣照片上。
黧岸，我恨你。不单单是恨你陷害了安缕清。
）06.
#净墨宫#
琉璃瓦的金色宫殿外，曲折的长廊上挂着一串串银色的铃铛。微风轻轻拂过，便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黧岸安静地坐在阶梯上，一身黑色丝绸锦袍慵懒地散在地上。苍白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有一个玉瓷小酒杯从他手中滑落，叮叮咚咚地滚下阶梯将残余的酒洒了一路。
“暌离时分独自悲，浮年蹁跹花如火。”黧岸抬头望着云雾缭绕的天空，天宫的凤凰花开，花瓣似雪般扬扬洒洒地旋转着飞舞而下。
“葵火，我该怎么做……”他伸出手接住一片，嘴角挂着悲伤的笑容。随即，又抓起身边的酒壶仰头大灌了几口。
“别喝了。”一只白皙的手抢过黧岸手中的酒壶，冰冷的酒液泼出一点撒在火红色的裙摆上。
净墨的眸底有一丝愠怒，随即化作柔软的疼惜。她用手帕轻轻拭去黧岸唇角的酒，“小暖，殿外风大，和我进屋好吗。”
黧岸仿若未闻般地望着天空，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花瓣艳丽的影子。许久，他勾起一抹妖娆的笑容。
“我还是恶魔吗？我还是吗……”黧岸狠狠抓住净墨的手，他淡淡地笑道：“你看看我，现在我哪里像恶魔！我明明应该杀了云清毁了我得不到的一切！”
“可是，你却做不到呢。”净墨轻轻叹了口气，“小暖，你知道为什么你和别的妖魔不同吗？别的妖魔可以在虚境里自由活动，而你却只能被切去双翅囚禁在结界中。”
净墨的话似一根针挑断了黧岸心底最纤细的神经，他募得抬头深深地看着她，“为什么？”
净墨闭了闭眼睛，嫣红的唇角蔓延开一丝疼惜的微笑，“为什么呢？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小暖，你是我的弟弟……”
弟弟？！犹如一道惊雷贯彻他的太阳穴，黧岸募得睁大双眼。
净墨的手轻轻拂过黧岸柔软的额发，她温热的指腹滑过他冰冷的皮肤，“小暖，你长得和你娘一样漂亮。”
“我娘？”妖魔也有娘吗？他不是从魔蛋里诞生的吗？黧岸盯住净墨的脸，手指微微曲起。
净墨点点头，将视线洒向天空。那漫天飞舞的鲜红花瓣仿若昨天，倒映出那个女子妖媚的红妆。
“她第一次出现在天宫时，正是凤凰花开的最艳的时候。我站在父王的身边，所以有幸见到了她的模样。”净墨轻轻地说着，仿佛怕惊扰了远处那片凤凰花。她指了指簇拥着的花朵，继续说道：“那日她被天兵追杀，就躲在那一片的花丛后。被父王拎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咪。她一身素白的裙衫，已被鲜血染得斑驳。她倒在父王的怀里苦苦哀求让他放过她……她只是不小心偷吃了天香园里的鲜果。你不知道，那抹虚弱的微笑却足以让全天宫的凤凰花黯然失色。”
“那个就是我娘？”黧岸盯着远处的花丛，问道：“她是妖吗？”
“嗯，是一只嗜血雪蝠。可是她温婉的好像可治百病天仙湖里的一滴水。父王他终究是对一只妖魔动了情。”净墨的手在膝上收紧，她的唇角有一丝淡淡的笑容，“他们的爱情一直到凤凰花落为止，我的母后回来了。她发现了你的娘，于是……”
净墨轻轻拥住黧岸的双肩，她抚上他瘦削的背脊，轻声道：“你的娘被我母后送进地狱的璜火中处死了。死之前，她只留下了一个你。”
“天帝呢。”黧岸的声音有一丝颤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竟是这天上人间的霸主——天帝。
净墨没有说话，只是这样轻柔地抱着他。
黧岸咬紧牙关，狠狠推开面前的净墨，“天帝呢！他为什么不保护我娘！为什么要将我关进虚境！我不是他的孩子吗？！我娘不是他爱着的女子吗！”
雨雾在净墨眼中缓缓蔓延开，遮蔽了那迷人的金色光芒。她的喉间有一丝涩痛，净墨看着黧岸哽咽地说道：“因为他是天帝，所以他不能当着众神当着他亲手制定出的天条前去袒护一个妖魔！即使那是他最爱的女子……即使你是他的孩子，可他却不能认你。”
“哈……”黧岸轻笑出声，他的手扶住身旁的金柱子。幽玄漆黑的眸子里，突然绽放出一丝腥红色的光芒。随即，他勾起唇角大笑起来。就仿佛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小暖……”净墨蹙眉，那一声是带着深深的疼惜。
“原来啊，那个残忍地切去我双翅剜去我魔角，将我囚禁在那阴冷可怕鬼地方的竟是我的爹！”黧岸募得敛住笑容，他如一尊冰冷的石像般立在净墨的面前，忽然俯身掐上她的喉咙，沉声道：“怎么？所以你可怜我了？所以把我当宠物一样养在自己身边？是为了替你那位伟大的父王弥补我？嗯？”
“不是的，小暖。”净墨摇着头，一丝腥甜从她喉间溢出。她睁大双眼，清澈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淌。
“原来你在这里。”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黧岸背后传出，带着令人无法违背的魄力。
黧岸的背脊一僵，他缓缓回头。明亮地金光一时令他无法睁眼。那金光的背后，是受仙、妖、人、鬼这世间万物朝拜的天宫霸主。
）07.
面前的男子一身纯白衣袍，宽大的袖口有着金色绵帛镶边。他表情淡漠如水地盯着黧岸，虽然他没有像太阳神那样魁梧矫健的身材，也没有阎王那般怒目骇人的模样。他只是笔直地立在金色光芒里，黧岸却觉得面前这个男子高大地犹如绵延的山峦，轻易阻断了他的呼吸，令他感到了仿佛立在山脚下般压抑。
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势吧。
“父王！”净墨纤弱的身子陡然一颤，随即本能地将黧岸拉向自己的身后。
男子深深地看着立在净墨身后，满眼都是怨恨的美丽少年。然后，淡漠地抬起了自己的手。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汇聚，里面有强大的力量在蓄势待发。
“父王，不要！”净墨睁大双眼，忽然扑过去握住了天帝的手。
“净墨公主擅闯虚境并放了天庭重犯简直是罪不可赦！将公主押入天牢听候处置！”天帝冷冷地甩开净墨。
净墨被一股强大的风刮倒在地上，胸口一滞嘴角蜒下一缕血丝。
“原来，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黧岸浑身笼罩着一股戾气，他的拳在身边握的咯咯作响。嘴角却噙着一抹妖娆的冷笑。
天帝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他的手掌缓缓打开犹如一朵洁白的冰花。金光重新汇聚起来……
黧岸轻轻笑起来，“想将我重新关进虚境吗？是为了掩盖你的丑事，对吗。对于至高无上的天帝来说，爱上一个妖魔是一件多么丑恶的事情啊……所以，你拼命想掩盖住那些污迹。”
天帝的身子微不可觉地颤了颤，他扬起下颔。
“既然这样，你杀了我吧。”黧岸依然是笑着说。
那样平静地笑着，犹如一个乖巧的孩子在对自己的父亲讨一颗糖果。而不是要求他将自己杀死。
净墨默默地抽泣起来，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悄然滑落，“父王……他已经都知道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我求你了……小暖根本没有错啊……”
天帝手中的光球忽明忽暗，他闭了闭眼睛。忽然，他抬起手募得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眸，里面无情无欲。
“父王！”净墨忽然站起来，展开双手挡在了黧岸的面前，“我愿意代小暖去死。我和小暖同样是你的孩子，我已经享受了几千年的荣华富贵。如今，我愿将这些统统都给小暖。”
黧岸永远也忘不了，净墨吐出自己身体内的仙魂那一刹那。天宫全被笼罩在一片绚丽的霞光里……她笑着用唇语对自己说：“小暖，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因为我喜欢你。”
“我求你让小暖成为一个人，让他能拥有他想要的幸福。”净墨的声音在天际散开。她知道黧岸全部的心事，所以她知道让他成为人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是他最大的心愿。
“净儿！”天帝抬手欲抓住那最后一缕彩霞，可终究只握住了一片湿润的雨云。
黧岸还未看清天帝的表情，一道金光已向他扑面而来。耀目的令他不禁闭上了双眼……
）08.
奢华的天鹅绒大床上，黑色被套上有大朵大朵的金丝花纹。床顶有一盏八角吊灯，每个角上都垂下晶莹璀璨的水晶珠帘。
柔美的灯光下，床头柜上侧躺着一只高脚杯。杯底残留着的酒液倒映出床上那个少年香甜的睡颜。
一头干净简练的短发微微有些凌乱地遮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如玉的鼻梁下是还沾着酒香的唇瓣。少年似窗外那株开在夜色中的攀藤红蔷薇般妖娆漂亮。
卧室门轻轻推开，走进两抹身影。身穿一套Dior白色裙装的女子优雅地走到床沿边，将手探向少年绯红的脸颊，宠溺地微笑，“少爷真的去参加了圣安吉学院的授勋典礼吗？”
在女子身边的少女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脸上挂着一抹温暖的笑容，“是呢，夫人。看来，少爷是答应帮你管理圣安吉学院了呢。这样子，夫人就可以放心飞往米兰举行你的画展了。”
女子的指尖轻柔地拂过少年的额发，然后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睑，“嗯，不过在去米兰之前我必须去处理一件事。小净，我要开一次记者招待会。地点就设在圣安吉学院。”
“好。小净明天就去办。”叫作小净的少女提起裙摆微微俯身，温柔地笑道。
女子为少年压好被角，拿起床头柜上的酒瓶被子转身朝卧室外走去。少女则尾随其后按灭了墙壁上的灯才轻轻地走了出去。
清晨，黧岸被一声嗤啦吵醒。他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这里的一切眉募得皱紧。这里是哪？自己不是应该在天宫吗……
一想到净墨为了自己而化作云霞，自己面对那个无情的天帝他的太阳穴便隐隐地作痛。
“少爷，是小净吵醒您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黧岸侧转过脸，刹那他的瞳孔募得敛起，手也不知不觉地握紧床单。
大片大片的阳光从巨大的窗户外洒进来，金色的光芒中立着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少女微微侧着头，微笑着望着自己。那对弯起的眼睛有着一抹迷人的金色。
“净墨……”黧岸轻念她的名字，他下了床朝她走过去，然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怕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幻影。
“少爷。”少女吃惊地睁圆了双眼，白皙的脸颊在这么充足的阳光下透出晶莹的粉色。
“少爷？”黧岸微眯起双眼，为什么不是小暖？
少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将头低下，“抱歉，少爷。是小净打扰到少爷的休息了……小净马上就出去。”
黧岸一把捏住她的双肩，直直地盯住她的脸，“你叫我少爷？”
“嗯。”还是小心翼翼地，少女点了点头，脸颊却更加红了。
“我叫什么？”
“盛……黧岸。”
“你呢？”
少女缓缓抬起头，可爱地眯起双眼笑道：“我叫小净啊。呵呵，少爷您在和小净开玩笑，对吗？”
盛黧岸……黧岸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柔软的床上。他环视了卧室一圈，这儿竟华丽地好似宫殿。他有些紧张地探向自己的发丝间，指尖没有找到魔角。
他望着面前长得和净墨一摸一样的少女，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09.
初夏，圣安吉学院的女学生们纷纷换上了可爱夏季护士装，三五成群地朝广场上聚集。广场上已聚集了许多人，其中有知名记者也有学院教授们。还有一抹踮脚张望的白色背影，挽起的马尾在阳光中划出灵动的弧度。
白小葵握紧手中的笔记本，等待着真正的圣安吉院长露面。只要说服她答应出庭作证，有人假冒她的身份在她的学院弄虚作假陷害安缕清。那么，安缕清就能清洗罪名了。
想到这，白小葵的脸上绽开一抹巨大的微笑。
“来了！”记者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几乎，所有的记者都举起了手中的相机正对着那一辆缓缓驶向讲台的白色加长版林肯车。
车中，播放着华丽的交响曲。宽敞的车厢中设有一排迷你酒吧，长形玻璃台上摆放着无数价格昂贵的酒。精致的冰柜里还有着口味不同的冰激凌……
“宝贝，到了呢。”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侧过脸对身边的少年微笑道。
黧岸的目光一路上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女人，她有着一张漂亮到足以魅惑众生的脸。她喜欢穿白色的裙子，配上红宝石耳环。波浪卷的长发揽到脸庞的一边垂在胸前，女人宠溺地用馨香的指尖点了点黧岸的鼻子，笑道：“一会和妈妈参加记者招待会，知道妈妈要向大家公开什么吗？”
黧岸望着她，点点头。
“哈……”女人轻轻地笑起来，“他们一定想不到，我原来已经有孩子了哟。你妈妈我这么年轻漂亮，怪不得上次你站出来说你是圣安吉学院的院长，他们会不信呢……”
黧岸微微地笑了笑。果然，天帝为他的命运做了修改……
可是，即使做了这样的修改，他就能得到幸福了吗？
“吧嗒”司机先下了车，然后为后座的安吉夫人和黧少爷拉开车门。
安吉夫人优雅地拢了拢无肩带裙装上的丝绸坎肩，美丽的犹如天边的一朵白云。她牵着身旁的少年朝讲台上走去。
闪光灯在台下连成一片星光。白小葵的脑袋突然感到一阵惊痛，她望着台上那抹修长的身影呢喃道：“怎么可能……”
黧岸的视线穿过无数的人，落在了白小葵脸上。鲜艳的触角恶作剧般地牵起，他抬手握住面前的银色落地麦克风，说道：“再次向大家介绍下我自己，我叫盛黧岸。站在我身边这位是我美丽的妈妈安吉夫人。而我从下学期开始就是圣安吉学院下一任院长。有谁还有疑议吗？”
带着笑意的目光深深地盯住白小葵的双眼，她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寂静无声。而脑海中却反复着那一句话：“我叫盛黧岸，是圣安吉学院下一任院长。”
“白小葵同学，你……还有疑问吗？”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麦克风放大，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到脸色难看的白小葵身上，不容置疑地眼中满是厌恶和鄙视。
就是这个女生！在学院到处宣传盛黧岸是假冒的院长，是个诬蔑安缕清安教授的骗子。可是，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了。
那个安缕清才是虚伪的骗子！而面前这个女生便是帮凶！
白小葵在那些厌恶憎恨的眼神中微微颤抖，仿佛一株即将萎靡凋谢的花朵。忽然，她迎向所有人的目光，坚定地大喊：“安教授他不是骗子！他才是骗子！”
直直地指向讲台上的黧岸，白小葵咬着牙看向黧岸，冷冷地说道：“你说过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帮我救他的。可是最后呢？举行婚礼那天你突然失踪了！在几个月后竟和别的女生坐在情侣餐厅吃饭！盛黧岸，所以你才是骗子。”
白小葵的话，引来全场一片哗然。
可是，在场的人看着她的目光却愈发地鄙夷，有些女生甚至握紧了拳头。
“啊，那一天吗？”盛黧岸眸底滑过一抹忧伤，可嘴角依然挂着一抹柔和的笑容。就好像一个无辜的小孩子看着摔坏了的玩具。他耷拉着双肩，叹道：“那一天，安缕清突然跑到我们婚礼的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怪物……无奈之下，我先离开了。因为我想，像我这样天生患有自闭症的人是不配拥有爱的吧，虽然那次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你求婚了。而你在情侣餐厅看见的是我们家女仆小净，我和她只是去那家餐厅为妈妈买她最喜欢的蛋糕而已。”
安吉夫人微笑着点头，“那天，是我的生日。以前我常和我老公去那里，所以很怀念那家餐厅的蛋糕。”
“白小葵！你究竟想怎样！”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推了一把白小葵，“你伤害院长伤害的还不够吗？”
就是这样一推，仿佛所有人的愤怒都被挑燃了。怒气冲冲地朝白小葵围拢而去。
“哎。”轻轻地叹了口气，黧岸说道：“我已经为他请了最好的律师，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做到。大家也别去怪小葵了，毕竟她和安缕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说完，黧岸转身下了台，拿起口袋中的太阳镜戴上自己高挺的鼻梁。没有人看见此刻他眼中那如潮涌般的涩痛。
）10.
一年以后。
满树的梨花在和煦的阳光中绽开晶莹微薄的花瓣，那纯白色的花瓣被风一吹似雪般扬扬洒洒地落向绿茵茵的草地。
树下，背靠背坐着两个人。
“小葵，在想什么？”说话的少年温婉地好似幽静的一泓碧水，他伸出指尖轻轻地拂去白衬衫上的花瓣。
“我在想……唔，我说了你保证不许生气哦。”白小葵犹豫了一下，将下巴搁到膝盖上轻声说道。
“好。”少年温柔地微笑。
白小葵抬头看了一眼那穿过簇拥的梨花落下的阳光，说道：“小清，如果你是被黧岸陷害的。那他为什么要陷害你呢？你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啊，不可能有什么仇的。而且……那天在教堂前你说他是怪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安缕清的眸子一黯，他转身轻轻地从背后将白小葵拥进怀里。他低头在白小葵的耳边说道：“如果说是因为我两次从他身边抢走你，他不甘心所以陷害我，你信吗？”
白小葵虽然觉得这个原因有些牵强，但还是笑着点头。
安缕清的气息温温地拂上她的脖颈，白小葵有些痒地缩了缩脖子。却被安缕清抱得更紧了，“小葵，我也有句话想告诉你，你听了不许生气。”
“嗯。”白小葵乖顺地点点头，却因他的深情拥抱呼吸有些困难起来，“小清，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不，我想这辈子都这样抱着你。”安缕清的表情认真，他转过白小葵的身体，凝视着她的双眼，缓缓地说道：“或许我们上一世就已相遇，也许上一世我并没有爱上你，甚至对你做了一些可恶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可白小葵依然微笑着看着他，“嗯，所以呢？”
“所以……”安缕清的手在白小葵的肩膀上收紧，“这一世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当黧岸要和你举行婚礼时，我几乎要疯了。当自己反应过来，我竟然已经到了教堂前。甚至不惜……小葵，你会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吗？”
梨花瓣纷纷落下，少女在那片花瓣雨中笑得甜蜜美好，“是，下世下世，还是你和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安缕清的心底绷紧的一部分缓缓舒展开，他温柔地吻上白小葵的唇，在心中默念。
下世下世，还会是你和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