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鹏双眼闪烁着光芒,已是乐得不知身在何方,凑到少女耳边,低笑道:“此方不是好地,换个地方再饮如何?”
少女笑而不语。
段少鹏只道她是害羞,大笑着将他往怀里一拉,却突然身形一窒。
少女突然轻笑道:“不是说要换个好地?”
段少鹏的笑已僵硬,面部已开始扭曲,双手在不停地颤抖,转而怒声道:“你在本少爷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说着双拳生风便要向少女攻去,却突觉全身无力,发麻发痒,倒在地上呻吟滚动。
随段少鹏一起进来的一帮人叫骂着将少女团团围住,两把雪亮的刀瞬间到了少女脖子上。
少女浅浅一笑,缓缓倒了一杯酒,轻啄一口,仿佛身处繁花碧草间恣意从容。
被人搀扶着的段少鹏此时已是狼狈不堪,愤怒地喘着粗气,指着少女恨声道:“把她给我带回去。”
少女斜睥一眼颈间利刀,淡淡一笑,“怎么,段大少爷的性命不要了?”说着站起身来,缓缓推开那两柄稍一动便会砍断她脖子的刀。
周围的人听言皆不敢再动。
少女走向段少鹏,从怀中掏出一纸包,凑到他耳边低语一番,言罢笑着将纸包放在他的手里。
段少鹏顿时愤怒难言,竟连声音也变了调,咬牙切齿地道:“妖女,你给我等着!”
待一众人离去,少女忽忍不住开怀大笑。
客栈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声,“这段少鹏平日里不知调戏了多少年轻女子,此番倒是得了个教训。”
一直沉默观看的灰衣大汉沉声道:“听闻南天堡制度严谨,对利州也是管束极严,怎的也有这等嚣张之人?”
一人听言道:“堡主日理万机,哪会有时间管这等小事。”
又听一人道:“这段少鹏的父兄都在南天堡当差,利州城百姓颇受南天堡恩惠,总不能驳了他父兄的面子。”
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忽听那少女道:“这还真不是个好地。”说着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店小二急忙上前,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姑娘,您的帐……”
少女转身看向剑峥,微微一笑,“小二,我的帐就算在那位公子账上。”言罢继续向门口走去,待到门口她又突然回头,对着剑峥意味深长地一笑。
剑峥忽觉心头一颤,缓缓低下眼睑。
待少女身形消失,灰衣大汉看着门口轻声道:“真是个奇女子。”话音未落,他突然面色剧变,瞳孔开始收缩,每一道皱纹里都溢满了痛苦与悔恨。
剑峥见他异状,立即向外看去,只见两个担着箩筐的中年男子从客栈门口快步走过,隐入了人群。
半晌,灰衣大汉渐渐恢复平静,声音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苦涩与哀伤,“公子,我先离开一阵。”
剑峥虽不了解他的往事,却也知他多年以来一直默默承受着痛苦,此番回来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灰衣大汉很快步出了客栈,消失在人群中。
夕阳渐渐沉落,黑色的天幕缓缓降下。
夜风阵阵,树木沙沙作响,牵动着灰衣大汉的心。
月光淡淡地洒上漆黑的门扉,显得有气无力,忽的闪出两人一前一后拦住了他的去路。一人愤声道:“你还有脸回来?”
灰衣大汉的心顿如巨石压下,嘶哑着嗓子道:“二哥、四弟,多年可好?”
只听另一人沉声道:“拜你所赐,好得很!”
灰衣大汉只觉满嘴苦涩,手足无力,一片黑沉沉的乌云猛地压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喃喃道:“原来你们竟如此恨我……”
他看着那熟悉的门扉,忆起门内熟悉的往事,眼中痛苦之色渐浓,声音低沉,“我顾振作一生无愧,唯有大哥的死……”
“大哥,亏你还记得大哥,若非你狼心狗肺,大哥又岂会死于非命?”一人听言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忿声道,“昔日‘江湖四侠’是如何情深意重,‘顾三侠’又是何等义薄云天,没想到我们都错了!”说完从怀中拿出一物,捧至他眼前,竟是一块灵牌,赫然写着“兄穆怀泩之墓”。
顾振作全身一震,砰地一声跪落在地,眼里尽是浓重的悲伤。
老二胡大力冷哼一声,“今日引你至此,便是为了做个了断。”言罢,双掌生风,向顾振作当头劈下。
顾振作压下心头悲痛,以刀鞘相挡猛地站起,身形一错,向后闪了开去。
老四梁通一掌劈空,厉声道:“顾振作,就算你不顾兄弟之情,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这等贪生怕死,竟是如此窝囊!”
顾振作全身一震,心下剧痛,缓缓道:“我欠了一个人的恩情,此生必当相报,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
胡大力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喝道:“你欠了别人恩情知道要还,那大哥呢?大哥的情义,你要如何相还?大哥的死你又如何交代?”
顾振作眉头紧皱,缓缓推开了他,半晌方道:“大哥之死尚有疑点,我此番回来便是要查清此事,以慰大哥在天之灵。我对不起大哥,到时自会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