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阴天,所以云格外多,夕阳还在,不过就是暗沉的有点过分,只留下天边远远的那么一片金光。
暮色透过云间的缝隙漏出,将云染成微沉的深蓝,一路延伸到夕阳旁,像是色泽偏厚的薄荷鸡尾酒。
訾渡透过玻璃看了眼天空,将手中的书合上,走到书店的收银台,将书买下。
走出书店,不紧不慢地向着与星巴克相反得方向前进,过马路,红灯,十字路口,红灯——与早已算好的一点不差。
六点,星巴克下班。
他的观察对象,那个颇为有意思的女孩,同样是与他一样走过一条马路,站到了他的不远处,却是刚好的迎来了绿灯。
原先他和往常一样,准时去星巴克买杯咖啡,却发现了店里的服务员一反常态,而这种反常后的反应又是非常熟悉,一个人再怎么变化,她的习惯性语言、肢体动作、思维方式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说还真是意思。
一起跟着人群走过去,到十字路口,四个方向,三个方向红灯,一个方向绿灯。
她走向了亮着绿灯的哪个方向。
而他是要走向另外一边的方向的,他静静的等着红灯,却观察着那个女孩。
她又遇上了一个红灯,在哪里等待。
六点左右总是人流与车流的高峰期,这个时段的人们总是匆忙的,匆忙的想要回到家中,好放松一下,缓解一天工作下来的紧张疲惫,斑马线旁的绿灯亮起,马路的也相应的转成红灯,车还未停稳,人们就匆匆忙忙过马路,一直随着人流的女孩也不例外。
不过……他对着女孩那边马路上的一辆面包车微微侧目,轮胎方向细微摇晃,车速变速无规律。
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醉驾司机,嘴角微微扬起,有意思的事情来了,他静静的看着女孩。
“刺啦——”
“啊——”
“快、快叫救护车!快点!”
“喂喂你还好吗?”
混乱的声音不绝于耳,血流了一片。
訾渡目光暗淡了下来,恢复漠然,觉得无趣转身离开了。
……
“……今日于南项大道某路口发生一起车祸,一十八岁女孩救治无效,当场死亡,两人重伤救治,三人轻伤……感谢收看晚间新闻报道。”
以白色为基调的装修风格,简洁的几近于单调的冰冷,蓝白的瓷砖干净,反射着灯光。视线所及之处有着不少铁床和木架子,架子其上瓶瓶罐罐满放,注满不明液体,泡着些各式各样的器官。
我有些发愣,之前被车轮辗压的疼痛印象还依稀残留着,但这种情况我经历的不少,很快便回过了神。
我低头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比之之前的要大了不止一号,戴着已经染上些许红色液体的医用的橡胶手套,握着一柄有点像是枪,却通体铁银色的东西,这个叫做开颅钻,在我曾经穿成医学院学生的时候见过,用于解剖和开颅手术。
刚刚把视线从手上挪开,就看到了位于手底下不远处的,皮肤被被拨开,露出油黄的皮下脂肪层和红红的肌肉组织,以及腹部被破开的尸体。
再结合上场景……是法医?或者是医学生?
“开颅钻。”在我仍在思考的时候,一道略有耳熟的男声从旁边传来,伴着一只伸过来的手,那只手同样也带着医用橡胶手套,且上面沾上的血要比我的多得多。
我反射性的将手上的开颅钻递了过去,然后那道声音的主人没再理我。我看向他,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带着一顶有透明罩子的帽子,透明罩子放下来正好遮住了脸,罩子有点反光,面貌看不全。
但他左眼角的那颗泪痣,让我瞬间确定了他的身份。
但我依旧是不吭一声的配合他,他报一个器具名,我递过去一个。
很快,解剖就结束了。
他摘掉手套和帽子,扔到一边的垃圾桶中,留下一句“收拾干净,包括你自己。”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解剖室。
看见那个人模样的时候我笑了笑,开始清理工具和尸体。
真是有意思,什么正在学习德语的大学生?
等我全部弄好出去以后,他早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悠然的喝咖啡了。
见我来了,他举了举咖啡杯,“又见面了,有意思的小姐……”他打量了我一下,又道:“也许现在应该叫先生?”
好吧,这次的确是穿成了男人。
我神色依旧并未为他的话而有什么波动,“我也有同感,那么我该称呼你些什么呢,教授,还是长官?”
此时的他,跟去买咖啡时差不多,说来也好笑,我和他算不算最熟悉的陌生人,加上这个都这时空第三个宿主了,都能撞上他。
他依旧穿着整洁白衬衫,没有戴眼镜,刘海后梳。没了刘海和眼镜遮挡的他,那种暗藏危险的气质怎么都藏不住,面容清峻深刻,眼神冷漠静极——即便他的唇边还带着趣味的笑。
我踱步到他对面的灰色沙发上坐下。
这里大抵是他家的客厅,以灰色白色以及深蓝色为主调,墙纸是白色为底,一道灰色条纹穿过的样式。
客厅布置的极为简单,深蓝色茶几,一套灰色沙发以及嵌在墙中的物件放置架子,上面堆满了各种纸张文件。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只手拄着下巴,慢慢地审视着我道:“明天七点准时上班。”
我垂眸思量了会,猎奇的人见多了,我也不必刻意躲些什么,而且这个身体的身份是助手,还是还原他原本的工作比较好,微笑道:“没问题。”
闻言,他拿起报纸,不再理我。
见此,我也知趣的起身,留意的看了眼日期:现在是十一月六日,拿好自己的西装外套离开他家。
就刚刚收拾的一会时间,我已经记起了‘宿主’的不少记忆,至少不用怕出了门,不知道家在哪里。
这次的‘我’,性别男,姓李名儒先,生活及其的规律,说是刻板也不足为过,吃饭以及睡觉时间都固定的精确到秒,不过我也得谢谢‘我’的这种自律,我才得以能够那么快的接受到记忆。
通过‘宿主’的记忆的指引,我顺利回到了家中,‘我’的家离他——哦,也就是‘我’的雇主訾先生,并不远,就在訾先生所在的独立别墅不远的一个小区内。
说起来也有意思,按照记忆来说,‘我’是当了他有半年的助手了,却不过只知道他姓訾罢了,而‘我’的性格向来是不会多打探这些的,一直以来也就叫着“訾先生”这样过去了。
将门打开,我弯身换鞋,刚一抬头看到的场景就止住了我想要往屋里走去的动作。
“主人,欢迎回来。”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对我道,笑颜灿烂。
青年身材欣长,墨色长发于中段以长缎束起,置于胸前,他相貌生的极好,五官带着种介于男女之间的精致绮丽,不见瑕疵,仿若天赐,但唇色浅淡,眉浓修长,让他不见女气。
他身着我从未见过的殷红底色交领古袍,如云薄轻的衣尾绛紫殷红层叠缀于他踩着木屐的脚面,鲜艳浓厚的颜色越发衬着他肤色白皙。
他的腰间未束腰带,只以一条用极多金绿猫眼石串成的长链在腰间松松绕了几圈,虚虚拢着垂下,因此,在他的衣袍的右边有一道看不太真切的及膝开衩。
“邱瑞已将饭食备好,主人现在要吃吗?”自称邱瑞的青年道。
我挑眉,貌似,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啊,没想到这个宿主,还有这种趣味。
但我依旧点头。
他走在我的前面,那道开衩随着他的走动在衣袍间时隐时现,浪翻着或殷红,或绛紫的底衣颜色“不知道主人喜欢什么样的饭食,邱瑞便将中式和西式的都准备了。主人您想要喜欢那种?”
我有些趣味,故意微笑道:“抱歉,我比较喜欢泰式呐。”
“没关系的,邱瑞也准备了泰式的饭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