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讲台上衣着利落的班主任在不停地念着长长的班会讲稿,而底下的学生们却各有各的话题,因着是假期归来,总有讲不完的新鲜事儿。
“嘿,嘿,姚沉!姚小沉叫你呢!”因为老师的声音太大,胡真连叫我好几声,我才听见。
“嗯?”我微微向后靠。
“你放假怎么都没来找我玩啊?”
“抱歉。家里出了点事。”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很快就将这个有些无聊的话题给抛了开,开始给我讲起她假期出游的趣事。
讲到兴奋时,女孩还手舞足蹈,一节课足足被老师警告的瞪了十多次。
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的快,不过就我看完几本音乐史的时间。
合上书,便是到了中午,渐渐强烈的午间阳光下,下课铃终于响起。
“快点快点,姚沉你快点收拾要不然一会食堂人就多了!”胡真拍着我的桌子催促道。
我应着,手上的速度依旧。早去也是去,晚去也是去,还不如慢点,等其他人都打好饭菜再去,那样不是更好。
等到我到了食堂我才发现我错了,人山人海,这个成语简直是为了学校食堂而生的。
原本空间空旷的食堂大厅挤满了人,远远的站在大门口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
好在现在的天气并不是非常热,就算是挤点也是可以容忍的。
我跟在胡真的后面,看着她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拨开一个又一个人,终于挤到了打餐口,胡真将餐卡往感应器上一拍,豪气万分的对打饭大妈道:“黑椒牛柳饭一份,柳橙汁一杯!”她又扭头看我,“你要什么?”
我笑了笑,上前将她的餐卡拿下来,换上自己的,“过桥米线一份,谢谢。”
我和胡真领了餐,饶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个空桌子,即使是在吃饭胡真的话也没停过一会。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你坐吧。”我答道,抬头,却看到了一张略有熟悉的脸。
来人听到的话点点头坐在了我的旁边,其他的位置都有人了,只剩下我这边的。
我低着头吃饭,却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打量她。
她虽只是眉目清秀的长相,但气质却十分的好,端方柔和——大概是从小练芭蕾的原因吧。
芭蕾……我微微一愣,文秀……
我想起她是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真怀念,没想到还能遇到她。
不过她应该不记得我了……
我笑了笑,不再看她,专心吃饭。
我与文秀算是发小吧……嗯,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发小,当然,这是单方面我对她,没办法,小时候她的脑子真的是跟不上,不坑她坑谁?
那还是非常愉快的一段时间,至少我的智商制霸一起玩的小伙伴们。
文秀小时候身体很不错,而我却不怎么样,总是病恹恹的,体力也跟不上那群出栏疯狗一样的熊孩子们,很多时候只能看着他们在哪里玩,而文秀却是唯一一个会不玩,而留下来陪我说话的——虽然那些对话真的…黑历史黑的不忍直视。
现在想想还是想笑的很。
“孩子,你刚才是面部抽筋了么?”
“你才面部抽筋,吃饭!”我开玩笑地瞪了她一眼,她做了个鬼脸然后继续吃,边吃还吐槽今天的饭没有昨天好吃。
我余光看了眼文秀,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很安静。
“我们吃完饭就回教室休息下吧?”胡真问我。
“好啊。”
“唉?你们都在这啊,真巧。”一个男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胡真高兴的招了下手,“陈晓晓!”
陈晓晓手里端着饭,坐在胡真旁边笑了笑,“真是好久不见啊……不过我可真不想见到你们,见到你们就意味着要上课!”
“少来了你,你们班听说换了班主任那个班主任怎么样,好相处吗,凶不凶?”
“还行吧,就那样,倒是文秀,她迟到了被骂了顿。”
“文秀?她是你们班哒。”
陈晓晓像是记起来,对着文秀说:“介绍下,这位是胡真,旁边那是姚沉,都是一班的。”
文秀对着我们笑了笑,胡真挤眉弄眼的:“你这小子,哪找了那么漂亮的姑娘啊?”
“拜托你能不要那么汉子吗?就不能学学人家文秀,安安静静的。”陈晓晓调侃道。
“切……我要妹纸了,怎么衬托你汉子?”
“滚……”
我也不由的失笑了,文秀望着我问道:“你家住哪?”
“婉小区那边。”
“正巧了,我也住那边放学我们一起走吧。”
我有些不解,复而笑道:“好啊。”
我是初二生,文秀是初三生,她的放学时间要比我晚上一些,我一放了学,就到她们班级门口等着了,索性今天周一,老师们都要开会,于是没等多久,文秀很快就出来。
阳光倦怠,天空漫云舒展,却晕玉黄。
小区鹅卵石小路整洁,两旁青葱植物低垂独语。
“我觉得你很像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突然开口。
“哪像了?”
“那种神态,动作……不,准确的说是那种气质。”
“说的这么神奇。”
“嗯,她在想事情的时候给人感觉特别的……怎么说呢?好难形容啊,特别的专注?安静?我形容不出来。”她显得有些着急,然后又补充道:“我就觉得你特别像。”
我笑了笑,她继续说道:“以前我们总是去我们家楼下那棵榕树下玩……现在她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愣住了,她有些慌张的抹去眼泪:“抱歉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些。”
我笑了笑,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她现在呢?”
她有些茫然,眼泪不断的往下落,悲痛一晃而过:“死了。”
“死了?”我故作惊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蹲下身子,有些崩溃:“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拳头慢慢收紧,强压住心底的情绪,我知道她为什么说对不起,她的对不起是对我说的而不是姚沉。
我那时候死了……那天去她家玩后回家的路上,虽然这是陈年旧事了。
……
文秀到了家,我们各自分别。
回到了家,父母还未回来,家中只我一个人。
窗外黄昏的背景下,黑背白肚的鸟独站枝头,阳台的植物像是褪了色般,不复早上的那般的绿。
我坐在沙发上愣神许久,最终抵不过累倦,合上眼。
漆黑延绵,不见尽头,不见起始,我站在原地,恐惧不断袭来,一点点的将我吞噬,倏然一滴冰凉的触感落到了脸上,带着细微的声响。
我伸手去摸,是水……水声渐近,寒凉的雨水从我头顶之上落下,萦绕着莹光落下,雨愈发的大了起来,我抬头望去,那自雨中落下的雨,萦绕着淡淡地光,似烟似雾,落到地上,涟漪了一圈平静水面,荡出微澜,点亮漆黑的夜。
毫无预兆的,一声铃铛声响起,悠远的仿佛来自亘古,在这空旷之中奏响回音,一只白狐窜了出来,洁白的皮毛沾了些雨水,它停在了我身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敏捷的往前跑。
“等下。”不知为何我追向了那只白狐……
“沉沉……醒醒,在这里睡什么,快回房睡去。”
“嗯?好。”
白狐……又是白狐,这到底寓意着什么?
早上,依旧是没什么变化的晴天,我踱步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的人,麻木空洞的眼神,有些茫然,伸出触摸着镜里的人,嘲讽地笑了笑。
我想毁了我每一张脸,但我没有资格。
洗漱好后,便收拾东西准备去“文秀”家,昨晚放学后她邀请我今天去她家写作业,却没来得及出门,那股眩晕感便传来了,心里有些多少有些烦躁却又释然了,不一直都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