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趟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蓝彤的辞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辞职了,几个月前,蓝彤就已经表达过想离开公司,这一次应该是她最后的决定。林青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尤其是对于公司员工的来与去已经司空见惯,一般是不能够牵动她坚强的神经,可是对于蓝彤,林青却是有着特殊的感情,不仅仅因为蓝彤内部外部的协调能力与林青技术方面的强势相映得彰,更多的是林青在这个城市里几乎就没有朋友,而缘于两个人都有年龄相仿的女儿,使得林青与蓝彤就有了许多共同语言,关系也格外亲密。
第二天清晨,蓝彤很早到了办公室,等到林青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蓝彤走了进来。
我考虑很久了,这不是我一时冲动。
你知道我多想留你啊,公司现在这么需要人。
我想自己开个店,不想再打工了。
林青看着蓝彤去意已决,不再相劝,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如果是这样,我想还是祝福你吧,小张那里你带的怎么样了?如果她已经熟悉了,就办理交接吧。
蓝彤环视着办公室,真正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惆怅涌上了心头,感觉鼻子很酸,努力控制住自己,望着林青说,我,其实很不愿意离开你,你知道,我很佩服你,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了很多,蓝彤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内心深处的那些话始终说不出口。
林青其实明白蓝彤想说什么,也知道蓝彤离开公司的真正原因也不仅仅是昨天加班晚回去了,也许是很多的因素促使蓝彤下定决心自己创业,但是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给她更多的空间,还不如让顺其自然,只是林青感觉身边的亲人好友为什么都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想到这里,就禁不住悲凉起来,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许久没有说话。
看着林青的失落,蓝彤有些于心不忍,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公司现在变得这么复杂,魏满来和林青之间这么尴尬,改梅也从原来的冷眼旁观袖手旁观突然改变了态度开始明察暗访,蓝彤感觉左右为难,精力再也不能够投入到工作中,而且看到林青越陷越深,越来越执着,任何人的相劝都不能够起到任何作用,蓝彤失望了,也许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蓝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青,也许林青本来也不需要这样子的惺惺相惜,只好说,你想见我了给我打电话吧。
蓝彤走了,林青感觉自己越来越孤单,公司里的其他员工都比自己小了很多,无论从业务还是从个人生活的交流,林青都觉得寂寞。贷款买了房子,也总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首付虽然是公司付的,但是每个月贷款林青拒绝了魏满来的帮忙,坚决自己承担着。公司不景气,林青的奖金也就少了很多,魏满来也不能够象以前那样经常找借口给她额外的一些经费,每个月的还贷无形中又增加了林青的压力,风雨飘摇中竟是喘不过一口气。
就是在这样的艰苦中,林青依旧对魏满来充满了期待。看着魏满来四处奔波筹款,林青心里焦急万分。
蓝彤临近公园开了一个街边小店,周日接到林青电话,说是想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她们一起逛逛公园。蓝彤感到很是意外。
下午三点左右,林青带着女儿来了。
林青一身黑裙,上衣小坎,下衣长裙,带着一顶阔边黑色纱帽,黑纱下面的脸上越发苍白,削瘦的身子越发显得单薄,摇曳多姿中忧郁压倒了衣裙的高贵。
女儿婷婷粉嘟嘟的,打扮得乖巧可爱,寸步不离躲在妈妈身后,有些惊恐惊慌。
蓝彤说,你俩真漂亮啊!
林青抿嘴一笑。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带孩子出来了?蓝彤诧异林青与常明家里关系那么紧张,怎么能够把孩子单独带出来呢?但是看到林青能够带着孩子一起出来,蓝彤还是格外高兴。
林青没有回答,在店里转了一圈对蓝彤说,带上你女儿我们一起去公园划船吧。难得林青有这样的心境,蓝彤立刻响应。
于是两个大人,两个小姑娘一起去了公园,租了艘鸭子船,大家一起坐上了船。
沐浴在阳光下,微风拂面,两个孩子一会儿就兴奋起来,孩子的快乐也感染的林青和蓝彤,大家都享受着美好时光。过了一会儿,林青却望着湖面走神。蓝彤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她的处境,只好说,你看孩子们玩得多高兴啊!前面有一个亭子,我们上岸去吧。
上了岸,孩子们高兴地走走爬爬,看着路边花花草草,蹲下身子,拨开土,玩起来。林青看见,急急忙忙过去拉住自己女儿的手说,脏啊,你看,小手都弄脏了,孩子正玩得高兴,这么一喊,孩子怔住了,抬头看了看妈妈,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蓝彤说,让她们玩玩土吧,这对他们健康有好处呢。
林青未置可否,大家的氛围一下子沉闷起来。
婷婷有些挫折感,不再言语,不再欢快。
大家有话没话地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蓝彤本来想问问林青有什么困难,但是看到林青脸上流露出来的严肃,知道只要是她不愿意说最好也不要问。
看着林青摇曳的衣裙消失在夕阳中,蓝彤竟有一种失真的感觉,仿佛那个携带着小女儿,黑裙黑纱帽的林青竟是一种恍如隔世。
时隔一个月,蓝彤正在店里忙着,电话响了。
接起来是林青的声音,蓝彤,是我,嗯,我和你说点事,嗯……
听着林青吞吞吐吐的声音,蓝彤说,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如果你不方便,就千万不要勉强,林青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嗯……我想从你那里借点钱。
蓝彤还没有反应过来,林青接着说,主要是魏经理这里特别紧张,如果你手头宽裕,就帮帮忙。
蓝彤本来还是想着怎么能帮林青,听到是给公司借钱,心里本能就反感了,嗯……我这里也很紧张……
林青仿佛又自言自语,唉,我知道你也刚开店,钱也特别紧张,你不要为难,没有关系,就这样吧,我挂了啊!
没有和蓝彤进一步的沟通,林青挂断了电话,就象做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迅速逃走了。
蓝彤不知道公司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大问题,依着林青的性格,从来不会主动问别人借钱,而且这次还是为了魏满来借钱就更让人不明白了。
这边已是危机四伏,那边的风平浪静中酝酿着更大的骇浪。
改梅这天清晨刻意装扮了一番,准备去公司。以前总是不想理睬这些令人难堪的事情,想着事态的发展只要停滞在小范围,自己也就懒得去生气,主要是自己不能够生气,医生的嘱咐,如果生气,自己的病情将不可控制,所以一直采取放任自流,对魏满来并不多加追问。夫妻两人因为孩子,各自扮演着生活中的角色。
改梅原本以为就这样子凑乎到孩子读大学,女儿能够无忧无虑长大了,自己和魏满来过和不过又有什么呢,更何况这又不是第一次。自己时刻牢记着医生的话,不高兴时候就去逛街购物,或者约个朋友聊天,但是聊天中改梅很少提及家里的这些事情,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家丑不外扬,也可能是改梅自己的性格,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即使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正是因为这个虚荣,医生说改梅是个心里藏事情的人,象这样内向的性格,就很容易得一些后果很严重的病。
改梅以为这样子可以再持续个几年,然后也就是两个人了断的时候了。可是后来发现事情是不能够任其发展,那最后就象是疯狂的爬山虎,留一点绿色的希望,就会无边无际,见缝插针爬的到处都成为郁郁葱葱的绿色,成为一个季节的主流。
越来越多关于魏满来为林青买房,公司林青主管的风言风语时不时钻入改梅的耳朵,而且最近魏满来总是说是公司资金紧张,连给女儿零花钱都要仔细询问,减少起来。尤其是家里需要用钱数额比较大的时候,魏满来总是找借口,说是公司现在正在发展资金紧张,一般最后总是改梅从自己的账户里面去支取。改梅的日子犹如坐以待毙,她认识到自己的撒手放纵,只能让事态的蔓延不仅仅是和魏满来冷战的升级,还会让自己和女儿一无所有,多年苦心经营的家底挥霍一空,如果连物质生活都不能保证,那么自己的忍辱负重又有多大意义呢?改梅头脑非常冷静,多年来经受着魏满来的像雾像雨又像风一般的欺瞒,在她心里,感情早已不在首位,实惠主义在她理智的头脑里扎根发芽。这个根本的问题一旦被清晰认识到,改梅不能够再为了身体的原因逃避现实了,下定决心筹谋着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