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塔————
因为实在拗不过安娅,辛泊只好带她来见夏米尔老师,因为听说初云被送到了【兽面塔】。
【兽面塔】前方的空地上,【地聋渊】的成员们正成一种规矩的四方阵训练着。辛泊朝塔上望了一圈,发现夏米尔老师正双手放在窗口,微微俯身目视着如今已经是他负责训练的小队。他忽然像是感应到辛泊的眼神似得,偏了下头便看见了他们。
辛泊看了眼安娅,她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他没多说什么,牵起她的手走了进去。
“这位是……?”夏米尔老师从台阶上缓缓走下,看着素净如梨花一般的安娅,却叫不出她的名字。
“老师,这就是我的妻子。”辛泊简单地为二人介绍着。“安娅,这是夏米尔老师。”
安娅眼圈边儿肿肿的,她轻轻颔了下头。
“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你这儿前两天是不是送来了一个年纪还不大的女孩儿?”
“辛泊,你也知道我现在被大天主大人指派负责训练【地聋渊】的人,他每天都给我送来很多男男女女,我怎么会知道你说的女孩儿是哪一个?”
“有林初云。”安娅的声音柔柔的,像是四月天飘扬的柳絮。
“【地聋渊】的人是没有名字的,这位……”夏米尔老师顿了顿。“女士。”
“她绝对不是会被大天主放在【地聋渊】的角色,你好好想一想,真的没有么?”辛泊追问道。
夏米尔老师眼光稍稍带着点怠意,随即叹了口气。“辛泊,你什么时候开始连对大天主大人的尊称都不用了,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一个小女孩儿?”
“我也不知道怎样跟你解释,她跟大天主……大人其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我把她带到这里来跟安娅作伴的,没想到却被大天主大人看中了……”
“既然她已经被大天主大人看中了,你还想有什么周旋的余地?大天主大人的决定,你觉得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么?”
“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你这里。”
辛泊问出这话之后,夏米尔老师便趋于沉默的状态了,可这种状态持续了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奋力的嘶叫声。
那仿佛是一种在生命濒临尽头,骨头浸入岩浆之中才会发出的声音。而且,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女孩子的叫声。
听到这明凿的动静,安娅的双腿都发软了,她赶紧扶住身旁的辛泊,才不至于让自己滑到地上。
辛泊抬起眼来,他的眼眶发红,眼神里充盈着一种对于正义感的伸张。
而夏米尔老师的眼里,却空空如也,他只是像往常一样。
扬了扬下巴。
————第一联盟————
番大使提着牛皮外套的酒壶,站在良狸家后院的石井台上,望着天上飞向一片无踪无际的燕群,心里不知埋藏了多少要吐露的心事。
这时候,良狸悄悄地绕到他背后,冲屁股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差点儿没让番大使跌到水窑里,幸好他重心算稳,在池子边儿晃悠了半天,就跟那篮球框上转悠几圈的篮球似的,终究还是稳住了。
“你丫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竟爱背后阴人。”番大使拍了拍袖子,翻眼瞪了她一记。可没办法啊,好男通常就不该和女斗。
良狸手里抓了一把坚果,她大咧咧地坐在石岩上,像个男人一样磕着果皮。
“我怎么没觉得你是个苦大仇深的主啊,从小你不就跟那隔壁大三猫似得傻了吧唧的,成天就知道跟在我和不鸣火后头擦鼻涕。”
“你俩能不用以前的事儿来挤兑我了么?听没听过好汉不提当年勇这句话?”番大使气也没用,良狸一直就是这性子,从小就是。
“你不是一直都想给我讲大天主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么,正好我现在无聊,你不妨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我心一横就加入你们了。”她一边挑着牙,一边笑颜盈盈地看着番大使。
番大使叹了口气,盘腿坐了下来。
“你知道命运者联盟的始祖是六位神明吧?”
“知道,家书的历史上不都记着呢么,小时候长辈们还净逼着我们背。”
“对,但现在再倒回去看那些历史书,上面写的十有八九都是瞎编的,根本不是啥实事。”番大使继续说。“大天主作为天空之神,他杀死了另外五位神明之后,就变成了命运者联盟唯一的神,也就是唯一能够掌管命运者联盟的存在。不知道潜能和天能术是不是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才有了所谓的天能者,而后才逐渐发展成一种较为和平的生活体制。”
“夸他呢?”良狸忍不住逗他。
“听我说。”番大使啧了一声。“最主要的是,无论是好的天能者还是坏的天能者,从根本上都是他创造的。也就是说,他自己一个人玩了场过家家的游戏。他把坏人创造出来破坏好人的生活,好让那些好人们更依附于他,他这个大天主也就可以永远地当下去。”
“你是说,那些叛逃者都是他捏出来的小人儿?”
“大姐,你能领会意思么?脑仁子被猪撞坏了吧?”番大使叹了口气。“我说的创造也不仅仅是捏小人那个程度好吧,一个人由好变坏的过程也算是创造啊,也就是说他可以通过改变一些事情来将部分本身是好的天能者变成坏的天能者,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么?”
说话间,良狸已经把手中的坚果都吃完了,她双手揉搓又拍了拍,地上徒增了好多细小的果皮屑。“明白了,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提线木偶呗。”
“没错,就是这样。”番大使点点头,终于给她讲通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良狸反问他。
“我……”番大使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家佣突然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良狸说道。
“当家的,有一位叫清明的先生在门庭外,他说另一位叫向航的先生……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