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畅鹏重复说了几遍也没人搭理他,整个村庄依旧静悄悄,没有弄清楚情况的王畅鹏不敢做出什么动作。只能用平话、普通话、广东话,甚至是英语、日语不断的呼喊、发问、解释,但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村庄仍然死气沉沉。
说干了已经不多的口水,王畅鹏累了,离开茅草堆走到村中央的空地上,在一个木墩上坐下,点上一支烟,与整村人对峙着,他知道每家都有人,也知道一定有人从门缝里看着坐在月光下的自己。
终于,一间未关上的门伸出一个人头。王畅鹏兴奋地起身迎上前去,那头又很快缩了回去,王畅鹏无奈退回原处,但王畅鹏认为是个好开端,至少没见全村人再次跑光。
再抽完1支烟,一个壮年人从那个门里走了出来,慢慢地向王畅鹏走来,不过看他的样子,随时保持一种转身就逃的态势。
王畅鹏见他离自己已不足3米,一边抽出一支万宝路、一边很是放低姿态地说道:“老乡,别怕,来抽支烟。”
那壮年男子停下脚步,看王畅鹏很和气、一直弯着腰保持着递烟的动作,他便很小心的近前来接过香烟,用鼻子闻闻却也没有往下的动作。
是没有火吗?王畅鹏连忙给自己叼上一支点着火,伸手拿过那壮年男子手上拿反的香烟,将过滤嘴放进他的嘴里、再帮他点燃。
看来他是个会抽烟的家伙,但又怎么把香烟搞反,是没有抽过过滤嘴!
他将烟吸进口里、吐出烟气,那原装万宝路被这男子大力吸出的烟火头足有3厘米长,不到数秒便已烧到过滤嘴,连王畅鹏都闻到香烟过滤嘴烧着发出的糊味。
那男子没扔掉快烧到手指的烟头,倒是说了句话:“懵得不勒,锅呐唛?”
死啦!一个字没听懂,不过隐约觉得应该是僮族话,王畅鹏妈妈是僮族人,早知有今天,小时候跟妈妈学几句僮语就好了。
王畅鹏有些发懵,只得说道:“老乡,老乡,你会说普通话吗?村里有人会说普通话吗?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一连说了好几遍,男子看出王畅鹏没有恶意,又或者明白了王畅鹏的意思,回头大声说了几句、好像叫什么人过来。果然,从几间屋后走出几个看起来年纪都不大的青年人,他们与这男子说着什么,还对着王畅鹏指指点点,不时地有人走开、又有人加入。
村里各家各户陆续点起灯,隐射出丝丝光影,家家户户都有人出来观望或说些什么。王畅鹏见男人就发烟,他们很是憨厚地接着;见女人就说“你好”。又见来了几个小孩,王畅鹏连忙掏出背包里的蛋糕、面包、点心,一个个塞到他们的小手上。
小孩们用迷惑的表情看着手里的食物,看似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王畅鹏便一个个帮他们撕开包装袋,做个吃的手势、递还给他们。
小孩们望着大人,应该是得到允许后连忙往嘴里放,三口两口吃着,对大人们说着什么,几个小孩还把食物递到大人口中让他们也尝尝。
小孩笑了,大人们笑了!王畅鹏长嘘一口气,也笑了!
村民们和那男子用他们的语言对王畅鹏说着什么。没多久,所有人都已明白没有办法交流,村民们当着王畅鹏的面,自行说着、商量着什么,然后各自散去。
最后,那男子应该是他们的头又或者是村长,拉了拉王畅鹏的衣袖,指向他的茅草屋,王畅鹏且喜且忧跟着走进去。
总算无需担心被狼果腹,也应该有了个睡觉的地方。不就是给钱吗?身上现金有几千,车上的包里也还有几万。忧的是根本无法与他们交流,尚且还是不知到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茅草屋内的夯土墙上,插着两根燃着的木油条,王畅鹏弄不懂是什么树木的材料制作而成,堪像灯芯的木条燃烧不快却也能照明。随着村长再多点燃几根,屋子里亮堂了许多。
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家具和物件可言,下午观察时,这是村里最大的一户,也不过是两间房加一个所谓的、只有一个小铁锅和木制锅铲的厨间。
准村长(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村长)家有6口人,另两个男子看相貌像准村长的弟弟。准村长约30岁吧,两个兄弟20多岁上下;一个年纪与准村长年纪相仿的女人,应该是准村长老婆,她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孩,身边还挨着1个约2岁的孩子。
但见他们的穿着,个个衣衫褴褛、衣不蔽体、千疮百孔、支离破碎、捉襟见肘、掣襟露肘,所有王畅鹏能用上的成语,都不足以形容他们衣服的破旧。准村长老婆衣胸下的破洞,随着她身体摆动,不时隐约看得见半个**。
王畅鹏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酸酸地,无从想象本世纪还有如此贫穷的地方,自己外出旅游、自驾游,全国去的地方不少,这么穷苦的村民还是第一次来到见到,不由得萌生出一定要帮助这些可怜乡亲的想法。
不一会,陆续有男人或妇女送来不多的米粒和红薯,准村长夫人从厨房里拿出一个模样古怪的木瓢接过,来人很憨厚的对着王畅鹏、甚至如抱歉似的点点头,便匆匆离去,对王畅鹏递上的百元大钞不接也不望、视若无物。
准村长夫人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准村长抱着,端起盛满着少数米粒和红薯等粮食的木瓢,进入厨房做饭去,准村长3兄弟其中一人,搂着那两岁小孩傻傻地望着王畅鹏。随着王畅鹏的目光,他望向谁,谁便憨厚的咧开嘴笑。
上午出发时,王畅鹏多收了两包烟,刚才招呼众乡亲还剩一包万宝路,打开香烟给3兄弟各递上一支,自己点燃一支,顺便给准村长也点上。两兄弟接过烟即递给他们的大哥,准村长抱着孩子,学着王畅鹏的模样、把点燃的烟叼在嘴里,接过两兄弟递来的烟抓在手中,口里嘟哝着,让他兄弟拿起放在墙角的竹制水烟筒递给王畅鹏。
王畅鹏连忙摆手拒绝。心想笑话!自从自己18岁开始抽烟,都是雷打不动的万宝路,其他哪怕是几百元一包的极品黄鹤楼、真龙也绝不接受。
时间在尴尬中流逝,做好饭的女主人带着很难为情的表情,端来一只粗糙的木碗和一双用细竹条做的筷子,递给王畅鹏,然后招呼一声,众人便快步走进厨房吃饭。
王畅鹏明白他们很饿了,看表已是晚上九点,全村人跑王畅鹏这个“鬼子”都没能吃好饭,使得王畅鹏好生羞愧。
看着装在碗里的食物,白米红薯各50%参杂在一起的红薯饭,没有菜也没有一丝的油星,难道就拿这东西招待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从乡亲们一家家送来食物的举动,说明他们真的很穷很穷。
王畅鹏用竹筷条挑起一小撮红薯饭送进口里,虽说自己也饿了,却难以下咽。厨房里传来阵阵喝粥、咀嚼和嘴里搭叭的进食声,王畅鹏顾不上礼貌、径自走了进去,目瞪口呆地在昏暗的木油条光线下,看着一家人胃口极好的、以野菜稀粥送着红薯,称不上灶台的石头块上放着一碗红薯干饭,估计是留给自己明天食用的吧!
王畅鹏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众人闻声回头看过来,傻了似的停下吃饭动作。王畅鹏快速地把自己的红薯饭分到众人碗里,端起灶台上放着的那碗红薯干饭,递给那2岁小孩,而后转身而出,走到茅草屋外空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良久,王畅鹏手臂被人轻轻碰两下,抬头见准村长仍带着那憨厚的笑容,递上原给他的一支、已有点皱吧的万宝路,王畅鹏一手擦去眼眶边的些许泪痕、一手推回香烟,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两支烟,一支递给准村长、一支自己叼上,分别用火机点燃,却发现准村长在自己每次用打火机点烟的时候,都有一种看不明白的表情。
站起身的王畅鹏,抬头望着苍穹,香烟的烟雾在月光下散开,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满脑疑问的他,下决心一定要干些什么!为自己的同情心,同时也为这一群奇怪的、凑出粮食给自己的人们。
语言不通无法交流,今晚看来得在这个不是村庄的村子里过上一夜,明天得想办法让自己走出山里,争取让他们带路,实在不行自己一个人也要走出去,如此才能帮到他们。王畅鹏如是想着。
准村长也在想着什么,他已清楚眼前这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人,绝对不是他们恐惧的人,他应该是个好人,心里犹然升起一股信任他的念头。
然而,看起来老成、实际年龄不过25岁的准村长所不知道的是,他和众人的命运已在悄然改变。多少年后,他根本不敢想象事物的发展历程,每每提起今日的往事,他老婆一定会泪流不止、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