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蛙像疯了一样扑向我们。我心脏突突突狂跳,吓得小腿肚子转筋,我觉得自己恐怕要完蛋了,要不是大东手上还有火把在,行军包肯定挡不住我们两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大东突然伸手到我背包侧边,快速取出一瓶驱蚊水。我还没弄清他到底要干嘛,就只见他打开瓶盖,把驱蚊水一股脑儿倒在我给他的防水布上,然后将防水布丢在我们面前,用火把一点。
一瞬间,只见火光四起,刺鼻的烟雾立刻扩散开。那些跳过来的毒蛙见了火,立刻停下做逃跑状。
趁这个空档,大东急忙向我做了个“快逃”的手势。我低头看看我的背包,还好上面没有毒蛙,不过这包肯定是没法用了,可我不舍得就这么把装备丢在这儿,于是摸出黑熊,把背包背面划了个洞,将里面要紧的东西取出来,装在身上。
抬头看看大东,竟然已经摸出去老远了,我压着身子忙跟上。这期间还有几只毒蛙扑向我,都被我用破了的行军包挡了回去。
这时,只见大东向我摆摆手,指了指他的正前方。我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忙凑到他身后看,手电光一照,心里一喜——墙根居然有个狗洞!
当然,这肯定不是给狗爬的。
只见这洞非常窄,大约二三十公分见方,也不知道通向哪里,里面黑乎乎一片。我心说眼下也别无选择了,进去后就算是刀光剑影,也比待在这儿被青蛙吃了得好。
大东打了个呼哨,那些轩辕族人收回双头白鸟,一边用火把防御,一边朝这边狂奔来。
这狗洞实在太窄了,大东用苗刀在洞边上凿了几下,将几块儿尖锐的石头凿了下来,然后推了我一把。
“别耽误了,快!”
我点点头,把行军包一丢,蹲下身子,使出全身力气朝那洞里钻。
爬狗洞的滋味真不好受,肩过去了,可不知道是屁股大还是怎么的,臀围就是过不去,我使劲儿用脚踹,用手扒拉,胯两边差点儿被磨破了,才好容易从洞里钻进去。
我一进洞,看没什么危险,就立刻招呼其他人行动。在我的帮助下,两个轩辕族人先把大口袋丢进来,然后很快地爬了进来。大东是第四个。这九头身的男人,身材异常高大,我很担心他会卡住,没想到大东并不急着往里爬,而是用苗刀在洞边又凿开几厘米,这才纵身钻入。
我扶起大东,最后是一个更加健壮的男子。只见那男子仰面朝洞里爬,很是艰难的样子,两条胳膊才刚挣出来,就只听他大喊一声,我看他被卡住了,急忙想伸手去拽,就在这时,大东一把拦住我。
我诧异地看了大东一眼,突然,就只听那男子发疯似地嚎叫起来,他脸上的五官几乎拧在一起,表情越来越恐怖,他不断用手在地面上扒拉着,他的几个同伴也被吓呆了。
慢慢地,我看到他的皮肤像烧开水一样冒出红色的水泡,皮肉开始一点点融化,一副白骨从血水下慢慢露出来……
我浑身都哆嗦开了,不敢再去看。我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想到刚才有无数个时刻,我也可能变得和他一样,我就感到莫名的恐惧。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入口的大殿,甚至未曾进入真正的糜子园,在我眼前就不断有人惨死。我开始怀疑,这条路,我还有勇气可以走下去吗?我真的有命离开吗?我的生命又会在哪里终结?以怎么样的方式终结?
我内心开始颤抖,那是一种莫名言状的恐惧……
大东似乎对我的心情并不关心,他瞥了我一眼,甚至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快用手电照照看,这是个什么地方。”大东淡淡地说道。
太过现实的对白,将我直接从惆怅的情绪里拽了出,我抖擞了一下精神,回过头,举起了手电筒。
有时我总忍不住在想,这也许就是大东的厉害之处,他从不会和你讨论那些有的没的,但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他能做的,只是用强硬的方法,让你忘却那些内心的动摇和踟躇。但有时候,这比无数句虚情假意的安慰,要来得管用得多。大东就像一个冰冷的军官,你也许会觉得他很冷血,但他一定会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手电筒的灯光游走,此刻我们所处的,是紧贴大殿旁的一个内室,大约百余平米见方。灯光这么一照,只见无数粗大的链条横穿室内,链条全都上了锈,有的高高地挂着,有的则垂得很低,甚至快要拖在地上。
手臂粗细的链条穿过墙体,不知道连在哪里,但我猜想,这间内室很可能就是大殿机关的控制区。手电筒灯光继续游走,这时,只见我们所处的位置对面有一扇石门。石门敞开着,石板倒在地上,已经摔成几裂。石门对面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底,看上去比之前我们走过的那一条要窄许多。
我问大东怎么办。大东答说,还能怎么办,现在已经偏离原定的路线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呗!
我心想也是,眼下的局面迫使我们别无选择,于是稍稍整顿之后,一行人重新振作,朝对面的石廊走去。
也不知道这石廊会通到哪里,但走进去没多久就发现,脚下的路变成了缓缓上行的台阶。
经过刚才的事之后,我很担心再遇到机关,于是借大东的刀柄敲打地面,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大东说我这样做根本没用,机关是否会被触发,仅凭敲敲打打是判断不出来的。我不理他。其实我也知道是白费劲,可我这么做,只不过想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好在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没过多久便远远地看到了石廊的出口,出口处似乎有亮光,我看得不是很真切,此刻我爬着这石阶,已经累到疲软。大东看我喘得厉害,连走路都要扶着墙面,于是将水壶递给我。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找到你妈之后怎么让她相信,你这大老爷们儿就是她儿子?”大东淡淡笑着说。
我惊诧,问,“哎哟,原来你知道这门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门外不一样啊?”
大东看我一眼,点点头:“我之前听人说过,但没当一回事,自从再次见到你之后才确信了。不过没关系,里面或者外面,两个世界我都没什么太过眷恋的东西,在哪里生,在哪里死,于我而言都差不多。”
我喘着,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会吧,你真有这么潇洒?那你现在心心念念又要找的是什么?”
大东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这件事是个例外。我找他,只是想问问他一些话而已……”
说完这句之后,大东就再也不吭声了。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大东用了15年一直在寻找的,确实是一个“人”!
“你说的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大东,只见大东突然抬手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这时我才注意到,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石廊的尽头。
我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站在石廊出口一看,我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另一间石室,或者像故宫里皇宫内院的景致,但没想到,灯光一闪,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另一番足以让我我瞠目结舌的画面……
卖糕,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只见出口外是一个内部中空的桶形建筑,很像是一座巨大的烟囱,而我们此刻正处于烟囱的内部。
我们前方是一段漆黑的木质云梯,而云梯下方就是万丈深渊。“烟囱”的顶部是敞开的,像一个直伸向天空的洞口。抬头望去,还能看到一隅蓝天,洁白的云彩和稀稀落落洒下的阳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有种感觉,觉得这里像是一座巨塔。
这塔里有很多层,直通地底最黑暗处。每层塔的外檐都有一条条木造栈道,栈道贴靠的墙壁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洞口和石窟,远远看去,犹如白蚁穴一样千疮百孔。
这塔内像我们脚下这样的云梯还有很多个,很像消防车的救火梯,每层都有,而且个个都连同四壁,纵横交错。走出石廊,站在云梯向上看,头顶正上方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云梯,大约距离十多米,以不同的角度连同另外两个洞口。
更奇怪的是,云梯底部镶着很多金属环扣,扣上面绑着数不清小腿粗细的草绳,草绳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属物件,直垂地底。
我很想知道这金属物件是什么,于是贴近一些,用手电照着仔细看,只见这些居然是一个个大小如一的青铜风铃。这风铃边缘呈扇叶形,表面雕着鱼、鸟、野兽等。青铜的质地看上去很薄,内置一个梯形玉片,有些风铃的本身已经腐朽,但玉片却很完好,通体透白,感觉很值钱的样子。
看着看着,我突然就动了歪心,很想摘一个铃铛带走,但伸长胳膊却发现根本够不着。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传来,我一个激灵愣在原地。
那声音忽远忽近,如回声一样被打散了,听起来就像鬼语一样空灵而飘渺。我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谁?谁在说话?”我大声吼道。
这时,那声音又传来了,我压根看不到人,而且一个字都听不清,心里不由地慌起来。我看看大东,正打算询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突然打在我脸上。
那光照得我睁不开眼,光柱在塔里晃动,许久之后,顺着光柱,只见在我们上方三四十米的一座云梯上,探出两个人影来。
我忙打手电照回去,一看我就乐了——是丫头和小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