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话音一落,我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看着陌生男,心里又不敢反悔,怕被唾弃,也怕被揍,于是我僵着脖子,呵呵一笑,哆哆嗦嗦地拿走了丫头手里的三角玉石。
“你可要当心啊!”痦子男提醒道。
当心?我怎么当心?如果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启动,生死只是一瞬间,我当心了又有什么用?
马里隔壁的,管球!
我沉下一口气,对痦子男点点头。看他们走远之后,我放缓呼吸,慢慢把玉石对准那个孔洞。我的手是哆嗦的,眼前的景象也因为紧张而模糊起来。
当玉石被放入孔洞的一霎,我只觉得,仿佛看见我的一生从眼前划过……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非常刺耳的声音,似乎是石板摩擦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门开了?
我心里大喜,可回头一看,却见大门并没有打开,只见门上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一道阳光正好从外面照进来,投射在地面上。
“这是什么啊?”丫头走了过来,不满地嘟嘟着,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这么小的洞,我们也出不去啊!”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比划起来。
“小弟,”这时,那陌生男偏偏看向小戎,“你那个牛逼的右手,能把门砸开吗?借来用用?”
小戎还没做出反应,我听力这话,立刻拦在他俩之间,我说,“你等会儿,你容我再看看,兴许马上就能打开了。”我心想,可不能再砸了,再砸这里可真就塌了。
我来到那小窗口前,试着把脑袋往外一探,正好可以探出去,但肩膀以下的部分就完全不行了。
此时应该正值中午十分,阳光刺眼,我看到外面有绿油油的灌木,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灌木外是茂密的森林,在温暖阳光的浸染下。一切看上去祥和得就像糜院的后院。
我心生感慨,看着这景象愣了老半天,直到丫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才回过神。
“小阳子,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等一下。”我朝身后摆了摆手,接着向左右两边看了看。
右边光秃秃的,什么都看不到,但左边却有个奇怪的东西,定睛一看,我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厚厚的门板上,有两个向外凸起的锁孔,锁孔上趴着一个东西,那东西浑身长着黑乎乎的长毛,身体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像是某种哺乳动物。
“这是什么鬼?”我嘟囔着,立刻把头缩了回来。
“看到什么了?”丫头问我。
“我也说不清,你自己看看吧。”
于是我让开洞口,让丫头把脑袋探出去,片刻之后,她也是一脸迷茫地把头缩了回来。
“怎么好像是只……死猴子?”丫头愣了很久,看着我,一脸不确信的表情。
“猴子?你觉得像猴子?”我叹了一声,“可猴子怎么会趴在门锁上?”
“你们刚才说什么?”痦子男听我们说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伸长脑袋问道。于是我立刻把自己所见到的景象描述给他听。
“嗯……”痦子男若有所思,“你们说,那东西像猴子?”
“恩啊,反正我觉得就是只猴子!”丫头点点头,然后用胳膊肘戳戳我,“小阳子,你刚才可能没看到吧,那东西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盘在它肚子上呢。”
“会是什么东西?”小戎插话问。
痦子男想了想,“依你们么描述,我觉得那是一只‘猴锁’。”许久之后,他说道,就像是肯定自己的判断一样,脑袋还点个不停。
“猴锁?是什么?”
“猴锁就是一种猴子。远古时期,并没有‘锁’这种东西。古人想要私藏东西是很困难的。后来,突然有一天,古人在大荒西边发现了有一种生命力极强的猴子,这猴子出生之后只要将蛞蝓用盐化成水,再用香料将那水调配出特殊气味给它们喂食,它们就会立刻僵住。而且四肢力大无比。除非死,否则它们一生都不会挪动。
有一段时间,古人还有用这种猴子做刑具的习惯,用来惩罚那些喜欢恶言恶语和散播谣言的人。他们将猴子放在犯人的脸上,犯人的脸部会被那猴子紧紧抱住,不能吃,不能看,也不能闻,有时候甚至连呼吸都困难。基本可以预见,这人一辈子也就完蛋了。”
“那有办法可以打开这锁吗?”我问。
痦子男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办法也有,据说,想解开这猴锁,只能用它们出生时喝的相同味道的蛞蝓汁刺激它们的嘴,而这种蛞蝓汁的配方,就只有主人才知道,那么这不就像现在的密码锁一样吗?”
“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问,“我们去哪儿找那种汁液呢?”
“你也太善良了,还找汁液?”陌生男看着我,摇摇头,“直接打死它不就完了嘛!”
“啊?!”
“我同意!”丫头举手说,“事不宜迟,让我来吧。”
我草,我想说,你们还是不是人啊?再怎么说那也是条小生命,而且它又没害谁,说杀就杀,也太残忍了!
“咱能不这样吗?”我不满道。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陌生男瞪向我。
“我……”我张着嘴,想说出的话却在嘴边冻结,怎么都说不出来,“我没有。”
“那就躲一边儿去。”陌生男把我推到一边,瞅了丫头一眼,“小九,你上!”
“好嘞!”
此刻我忽然意识到,陌生男嘴里的“小九”,原来说得正是“丫头”。
他们俩难道之前就认识吗?丫头不是说是在这座城里才遇到的吗?我有点儿犯糊涂了,心想着,难不成这男的是丫头在这城里找的接应?导游?
不行,找机会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丫头看我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我的想法,只见她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把银色小手枪,动作利落地将手枪上膛。
“要狠!那猴子生命力很强,一枪未必打得死。”痦子男说道。
我听不下去了,远远地站在一边。
丫头表面看上去是个软萌妹子,但实际上,我发现她根本不是个泛泛之辈。只见她将脑袋又探出窗口看了看,大概是在估量,然后退回来,把手伸出去。在什么都无法瞄准的情况下盲开了三枪——伴随着猛烈的枪声,窗外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再后来,没过多久,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估计那猴子是死了。
“我枪法不错吧?”丫头手起手枪,看着我,“二十米开外,蒙着眼睛我也能打中你手上的苹果。”
“嗯,不错不错。”我面无表情地应和道,我根本没心思理她,此刻脑袋里全是那猴子的惨叫声。
在这座城里,我也曾经打过大老鼠,斩杀过小花蛇,但是,是那些东西先要害我,我别无选择只能反抗。可这只猴子不一样,它被人类当成锁子定在这里,已经够可怜了,到最后还落得如此下场……
我突然有点感悟,在别无选择的时候,人往往就会选择残忍。这似乎注定是成熟之前,必须经历的一步,谁都不可能永远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我也不例外。
“哎呀,你别想了!”丫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不满地用拳头砸在我肩膀上,“你就当时吃了顿猴脑,给自己补脑了,行吗?”
“嗯,知道了。”我笑笑点头。
丫头拍拍我的肩,和小戎一起,卯足了劲儿推开那道石门。在走出去的一霎,我只觉得全身都松松垮垮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我看着花白的阳光透过细密的树叶缝隙,铺在身上,丝丝暖意让人浑身发软。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累到不行,好像一头栽下去就会永远睡死。
丫头拿出指南针看了看,指了一个方向。此刻,我的体力和精力都透支了,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我们没走多远,决定在一个看上去还算安全的地方,先休息一下,补充点儿食物和水。
就地坐下之后,痦子男从背包里拿出了锅子和酒精炉,然后又拿了几袋早已经碎成渣的方便面出来。我心说,感谢上苍,无论如何终于能吃顿热乎的了。
我们决定,先由我和丫头负责煮面,其他人去睡觉,等我们煮好,自己也吃过之后,再换别人来吃。这样的好处是,在煮面、吃面的同时,也有人可以放哨,不至于突然发生状况,一群人措手不及。
小戎选了个比较远、但很凉快的地方靠着。陌生男和痦子男则睡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矮个子男独自坐在一边,一动也不动,叫他也不答应。他眼圈全是淤青,我感觉他是彻底傻了,而且身体肯定已经到达极限,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死的。于是我招呼小戎过来。
“你会那一招吗?”我看着小戎问。
“什么招?”
“一掌把他拍晕。”说完我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但别使太大劲儿,拍死就不好了。”
“我试试看吧。”小戎笑道。
小戎这位小同学果然靠谱,只见他走到矮个子男身后,突然举起左手在对方背后一扫,眼睛还没看清,矮个子男便哼了一声,倒下去。
我和小戎一起把矮个子男抬到树荫下,让他平躺着,然后给他打了一针营养剂。心想着这样他至少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总不至于马上就力竭而死。
小戎离开后,我和丫头席地而坐。我看她把锅子架在点燃的酒精炉上,又在锅里倒满水,然后默默地坐等着水开。
天气还不错,太阳时不时从云层中冒个头,身上的水和汗很快就被风干了。
我瞅着丫头,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就问她:“那男的是谁?”
“谁?”
“就是拿苗刀的那个。”
“我真不认识,”丫头一脸认真的说,“我们是在金坑附近遇见的,他好像在那儿找什么东西,又或者说……是在找什么人。总之他那时候帮了我们,否则你现在也不可能再见到我了。后来他答应把我们送到来时的那个洞口去,但是要求我们得帮他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