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痛,好痛好痛。
他的双眼通红,最后用尽了力气,才从雪地上站起来,也是带着小跑的步伐,立即站在了沐倾寒的面前,一把抱住他。
他的身子在发抖,比沐倾寒抖的还厉害。
“倾寒,倾寒,倾寒,倾寒…”
不停地重复着,不停的不停地重复着倾寒的名字,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嚎叫,一种绝望的哀嚎。
沐倾寒却如同是个木偶人一样,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雪花是那么的大,而他们身后的火堆,还熊熊地燃烧着。
可以听到火柴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心痛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倾寒,我错了,我他妈就是个混蛋,倾寒,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此刻的纳兰澈,如同一个疯子一样,思维已经完全乱套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却什么也想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倾寒,原谅我,原谅我。”
倾寒却苦笑了一下,“记得以前看过一句国外的小诗,上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哪怕我毁天灭地的爱你,你始终感受不到我浓烈的感情,那只能证明,你的爱太淡太淡。”沐倾寒略带沙哑的声音读出了这首诗,然后放开了纳兰澈的手臂,然后低声说道:“此生,倾寒注定和四少无缘。”
情深,缘浅。
这就是爱情的宿命。
倒退了几步,沐倾寒如同看着一个自己即将舍弃的东西一样,直直地瞧着纳兰澈。
纳兰澈却是一个上前,双手摇晃着沐倾寒的手臂,“倾寒,不,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回事,对你的感情也好,我一直都是后知后觉的,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因为你的漂亮,我只是…可是我真的爱上你了,真的真的爱上你了,真的真的爱上你了,倾寒,我爱你,我也爱你,我不可以没有你,真的真的不可以没有你。我们走,我们到国外去,我会弥补,我会弥补一切,我们重新开始,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你还是以前的你,我们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
沐倾寒却笑了。
在雪花中笑了。
在眼泪中笑了。
然后一个转身,蹲下,将自己带上的包袱中的东西拿起。
“这是你送给我的皮影,送给我的首饰,衣服,还有丝绢,你给我写的信,你送给我的红梅标本,这些,本来是我每天晚上都要回味无数次的东西,现在,我也不需要了。”说完,便直接将整包东西丢入火海中。
熊熊燃烧起来。
“不要!”纳兰澈大喊一声,却还是迟了。
擦掉了眼泪,沐倾寒恢复到自己冷静淡然的样子,“四少爷,你可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倾寒,经过昨日的事情,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心中的这块脓包,已经溃烂到没有办法愈合了。再过一天,便是四少娶舒小姐的日子,也是倾寒嫁人的日子,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沐倾寒转过身,想要潇洒地离开。
走了几步,那份潇洒还是做不到,转身,还是小跑着扑向了纳兰澈的怀中。
两个人,两片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为什么,你现在才说,你爱我。
你可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一个轮回?
疯狂的,激烈的激吻后。
沐倾寒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这算是对自己的第一段感情一个合理的结束吧。
“四少,你,一定要幸福。”
然后,没有回头的,消失在雪白的世界中。
只留下足印。
也很快,淹没。
“啪啪啪”
三声长鞭,紧接着是三道礼炮。
沐倾寒坐在五小姐的闺房里,坐立不安。
沐倾寒既然是作为纳兰家的女儿出嫁,自然是呆在小姐的房间里,但是肯定不能在七小姐的房间里,便和七小姐一道,都呆在房间里了。
“嫂嫂,你可紧张?”无比恬静的五小姐掀起自己的婚纱罩,对沐倾寒微微一笑。
这是段子墨的坚持,他总觉得穿红色的礼服,又让人想起了那晚上被纳兰雄瞧上倾寒的一幕幕,所以和段子烈坚持办西式婚姻。
这在淮池还是头一次。
当看到如此美丽的婚纱时,无比镇静的五小姐都不由得喜悦起来。
不过还是沐倾寒最为镇定,她在国外多少也瞧见过这西式的婚礼,而且巧的很,在她心目中最想要一场西式的婚礼,段子墨,仿佛有魔力一样,什么都能够猜到。
“不紧张,是骗人的,毕竟,是第一次嫁人。”沐倾寒淡淡的说道,她对五小姐唤自己嫂嫂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突然觉得幸好有五小姐作伴,不然她会憋死的。在很小的时候,作为大家闺秀,当她第一次看了《红楼梦》以后,便憧憬真自己的婚礼,会不会也是别开生面?可是当成为纳兰府中的小丫鬟后,她从来不曾奢望过,可是今天,如同梦境一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嫂嫂好命,能够嫁给段将军一样的男人,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五小姐继续淡淡地说到,沐倾寒瞧了一眼五小姐,然后说到:“五小姐,倾寒问你一个比较没有礼貌的问题,你嫁给段家二少爷,我的意思是,这条路,是七太太给五小姐定下的,五小姐,可曾心甘情愿过?”
这个问题很不礼貌,而且应该算是很尖锐,直接插入了五小姐的心脏,五小姐却笑了笑,“嫂嫂永远和旁人不一样,果然是段将军看上的女人,说实话,我一开始,只为了我母亲而活,十年,十年时间,我和母亲过着没有人在意,凄苦的日子,别看我母亲那么的坚强,我每次都会瞧着她盯着天空流泪,所以,我的任务便是保护母亲,不能再走母亲的路。的确,和子烈相识,是我有意为之。可是到后来,我的心,竟然开始不理智起来了,我觉得,这就是缘分,嫂嫂,我没有你那么的有主见,不知道什么叫做独立自主,我走的还是旧社女子的想法,或许这就是天意,能够圆了母亲的愿望,还是嫁给自己爱的人。”
突然,沐倾寒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有一种宿命论的因果在其中,特别特别是从五小姐这段话中,她深受启发。
而且五小姐的表情,是那么的幸福。
“嫂嫂,你可真的爱大哥?”所谓的大哥,便是段子墨了,五小姐现在一点也不介意这样当成了段家的媳妇,沐倾寒的手开始打结起来。她低低地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太意外了,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我以前的人生,每一步,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仿佛是我可以预料到的,是我掌握之中的,可是现在,现在,我真的很惊愕,完全没有缓过神来,包括段子墨,仿佛他也是多出来的那个人一样,我彻底不知道我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惶恐多于期待。”
五小姐伸出手,握着沐倾寒的手,沐倾寒的手也是冰凉彻底的,沐倾寒吸了一口气,五小姐说到:“倾寒姐姐是我见过最聪明最了不起的女人,所以,你一定会搞明白的,而且我相信,就大哥的人格魅力,他一定会让你爱上她的,你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娘说,如果对着自己的心说自己会幸福,那便真的会幸福的。”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还是一个咒语?
一向聪明的沐倾寒此刻竟然是最手足无措的,然后对着自己说道,我,会幸福的。
“倾寒姐,倾寒姐。”汐月今日也是美丽可人的,一件碎花的小棉袄,头发也是精致地盘了起来了,如同嫁姐姐一样的幸福和快乐,走到前面,略略喘着粗气,沐倾寒摸着她的后背,“慢点,慢点,你以后若是到了段家,人家瞧着你这幅样子,可是要说你的。”
汐月吐了吐舌头,“我才不管了,以后倾寒姐你便是段家的大奶奶,谁还敢说我半句不是?”
想不到汐月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沐倾寒惊愕地瞧着吃吃笑着的五小姐,“这丫头不得了,这就叫做狗仗人势吧?”
“我可不是什么狗,就算是,也是倾寒姐的专属,半个时辰前,四少已经出门去舒家迎亲了,约莫着段家也是这个吉时过来,七太太的意思是,两位新娘子应该到大厅,跪拜老爷和各房太太,等着新郎官来迎亲。”
汐月说的很快,沐倾寒目光却越发的不安定起来了,她今天无比的慌乱,特别是要和纳兰雄见面,她都是很不安宁的,每次想到那个男人,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昭君在临走前,也是被汉元帝百般的阻拦,莫不是自己也是如此?所以这几天她都是让汐月陪伴左右,而且确实好几次纳兰雄想见她,都被自己拒绝了。
纳兰涓的手紧紧的抓着沐倾寒的手,“嫂嫂莫怕,现在大局已定,而且偌大的淮池城中,还有几个男人敢动你的主意?有我陪着,还有娘亲在那里,你放心,一切都会没有事的。”
真是个贴心的妯娌妹子。
沐倾寒长长地呼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站起身,与纳兰涓一起,到了大厅。
本来是大好的喜事。
可是大厅里却死气沉沉的。
一来七小姐不见了踪影,老爷一脸的黑线,而大太太却拼命地咳嗽,七太太想笑,却也是一个人独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