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召集大家来这里,主要是宣布两件事。”安老爷开始言归正传。
“第一,小明叔自今日起,生活起居在本老爷这里,并由连妈全权负责照料生活,小夫人可以两边来往。小明叔是安家男丁,本老爷要亲眼看着他成长,要从小开始交给他本领和知识。咳咳……咳咳……”安老爷颇具风度地说道,完全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
黛玉还没转过神来,老爷又说道:“小夫人也是自今日起全权负责府上内务所有事宜,大事小事不用请示本老爷,除了我主动过问,一律可以自己做主。”
安老爷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示意连妈交给小夫人。
此时众人的眼睛又一一变直。
“别小看这些个小钥匙,安府的一切财富都系在这小小的钥匙上。所有的经济来往账务都在这里,今天就正式交给小夫人掌管。”老爷平淡地说道。
天啊!
这可不得了!
安府偌大的财产就这样轻松地落到了小夫人手中?一个才来不久的丫头手上?
众人不禁“啧啧”地感叹着……老爷是老糊涂了,还是另有诡秘?
最感到吃惊的当属三少爷,按理说他最了解安老爷了,可是今天的举动,还是令他大吃一惊,他真的琢磨不透老爷为何要采取这样的行动。
难道真的是被小夫人的风采吸引住了了?或许又有什么值得如此托付的动力呢?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安老爷宣布散会了。
大家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形形色色。
六姨娘一脸欢喜首先来到黛玉面前道喜:“小夫人,大喜!”
黛玉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接着四姨娘也赶紧跑来笑道:“小夫人,好福气啊!”
已经迈步离开的八姨娘转了个身,又走回来道:“恭喜小夫人,咱夫人们总算能当家作主了!”
不知啥时挤到前边的九姨娘也笑嘻嘻地道贺着。
不一会众人先后都离去。黛玉因了小明叔今夜住在这里,便晚走了一会,她想看着小明叔安排好后再离去。
从前小明书就是跟着连妈的,这自然是放心了,只不过是想看看孩子的房间。
“小明叔头一晚在这住,你就留下吧,万一半夜有个不适,省的差你过来。”老爷不知道啥时站在了黛玉背后。
闻言,黛玉心里一紧,要住在老爷这里?
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黛玉有些慌神。
无奈,小明叔也拉住她不放,只有住下了。
黛玉抬步缓缓移进内室。
房中很暖和,熏炉里淡淡地燃着茉莉香味,这是她房子里的熏香,看样子老爷早有准备。
时候不早了,待小明叔睡下,黛玉不得不上床睡去。
床上铺了两床被子,黛玉赶紧拉开里面一条,和衣躺下。
老爷也不言语,便也躺下了。
一个床上,挨着老爷,黛玉似乎感到了他绸子衣里面那苍老松弛的皮肉和枯槁的骨骼。
好在一夜并无干扰,枕边老爷呼噜声彼此起伏,睡的极香。
黛玉却一夜未合眼。
夜间忽然下起了小雨夹雪,心中不安,刚一合眼便被惊醒,索性躺着想心事罢。
轻轻一翻身,装满花瓣的枕头稀疏作响,惊醒了旁边的老爷。
“怎么醒了啊?”他半梦半醒问道。
“外边又在下雪。”黛玉应道。
“是不是有心事?不踏实?”老爷问道。
黛玉微微摇头道:“没有心事。”
随即翻了个身,长发如一匹黑绸缎,洒在枕间。
“那就睡吧,别瞎想了。”老爷淡淡道,并用手撩了一下秀发。
黛玉忽然觉得老爷倒很细心,便随口道:“老爷待我这样好,怕是招惹旁人的记恨呢!”
“难道有人难为你了?”老爷又问。
“难为?在府上难为的事情太多了,只是怕越来的难为会对小明叔带来不利。”黛玉幽幽说道。
“所以,我将小明叔带到我这里,也是以防万一。”老爷道。
“哦。”黛玉哦了一声,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便急忙返回潇湘宫。
寝宫里少了小明叔,黛玉一时不适应,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含香和小隐看在眼里,尽量避免提起,找些话题来转移小夫人的念想。
“夫人,咱还继续走访其他夫人吗?”含香提起话头。
哦,黛玉似乎醒过来道:“先去账房先生那看看去。”
自己已经接管了府上的财权,需是先去了解一下。
含香望了一眼小隐,便说道:“我陪夫人去吧!”
于是,拿了一件坎肩,主仆两人踏着微化的小雪,朝府中办事的院落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账房先生做事的地方。
两人疾步走到大门前,抖落一身细碎雪花,推门进去。
黛玉抬眸望去,头一次来到这里。
院落中几处宽敞的平房,倒是整齐利落。
路上,含香已经介绍了,安府办事的部门都集中在这个院落中。
黛玉越来越发现,老爷的章法极有条理,一切都安排的条条是道,难怪能有如此高的威严。
黛玉饶有兴致地细细看着,突然发现有个房间门前挂的牌子叫“敬事房”。
“扑哧……”黛玉一下笑出声。
“夫人你笑什么?”含香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老爷确实不一般啊。”
“咱们安府所有一切基本都是按照皇宫的样子来了,老爷说了,他就是此地的皇上。”
黛玉听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现在才看明白,确实和皇上有一拼,这土皇上一点也不比皇宫的皇上差到哪儿。
“走,到敬事房看看去。”黛玉好奇道。
于是,两人朝挂着牌子的房子走去。
推开门,里面只有一个人闲坐着。
见到是小夫人进来,连忙起身福礼道:“不知晓夫人驾临,奴才该死!”
黛玉挥了一下手,示意起身。
那人一时未明白,依然跪在地上。
“夫人让你起来了!”含香说道。
“谢谢小夫人!”
“你在敬事房做事,平时都做些什么?”黛玉憋住笑问道。
“回小夫人,奴才没事做,就是守着房子,守着牌子。”
黛玉心一惊,这纯粹是浪费吗,守着个招牌,为的是什么?这些银子用在正经地上不是更好一些。
黛玉决定先拿敬事房开刀,整改。
老爷不是说了吗?有权做主一切事情。
接着她又来到账房。
翻看着这一本本账务,黛玉没心情细看,只是看了一眼盈亏,心里便有数了,老爷的生意和地业做的很大很大,难怪有的是银子。
黛玉没兴趣过分了解安府的财产,匆匆翻阅了一番,便离去。
“夫人,接着到哪里去?”含香问道。
“去六姨娘寝宫。”黛玉看了一眼含香道。
六姨娘住在醉露宫。
黛玉从来没来过,况且来到安府后打照面最少的就是六姨娘,平日里六姨娘不声不响,感觉低人一等似的。
黛玉知道她的娘家是个破落户,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或许这些使得六姨娘有些自卑。
快走到醉露宫了,远远地便听到有小孩子哭声。
黛玉很是奇怪,寝宫里哪来的小孩子哭声?
含香亦是纳闷。
赶紧走几步,来到门前。
大门虚掩着,推开门只见一个5、6岁的男孩子正在哭泣,身旁站着的却是八姨娘的丫鬟。而六姨娘却躲在房里。
“你怎么在这里?”含香自然是认得八姨娘的丫鬟,她离开后,这个丫鬟才进到八姨娘的寝宫。
“夫人让我来给六夫人送几件不穿的衣服。”丫鬟见是小夫人和含香,便答道。
“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在这里?”含香又问。
“这小崽子到底是乡下孩子,一点礼貌都不懂,给他送衣服,不知道道谢,还说是什么女孩子的衣服。”丫鬟气不打一处来。
“谁家的孩子,你怎么给他送衣裳?”含香更是糊涂。
“六夫人的娘家侄子,一看就是个穷鬼相。”丫鬟又道。
黛玉听到这里奇了怪了。
六夫人的侄子,毕竟也是主子的孩子,怎么倒被个丫鬟大打出手?而且六夫人,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还顶嘴不?说,说话,你这个小穷鬼,啪啪……”丫鬟突然又上去伦了两个巴掌。
“哇……”孩子脸颊一片红印大哭起来。
黛玉亲眼见到这一情景,先是震惊,接着脸色渐渐平缓下来,双手随意搅动着,笑道:“竟然有奴才打主子?这可让我大开了眼界。”
丫鬟闻言,有些心虚,道:“他是什么主子?主子都没说话呢,小夫人何必多管闲事!”
黛玉冷笑了两声:“这句话,本夫人听不懂!”
“小夫人虽说是主事夫人,可是这府上事情复杂的很,你不了解情况,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这样你才能保全下来。”丫鬟盛气凌人说道。
“啪啪……”突然两声清脆的嘴巴声响起。
丫鬟捂住脸颊顿时惊住了,含香也惊呆了,躲在房里的六姨娘连忙跑了出来,恐慌地说道:“小夫人,你闯祸了,这是八太太娘家带来的丫鬟,打不得啊!她的身份如同主子一般高贵啊,小孩子,要打就打几下,打不坏的,小夫人,这可如何是还,赶紧陪个不是吧!”
丫鬟闻言一时回过神来,突然冲上来就要厮打黛玉。
含香上前刚想拦阻,黛玉一把推开她,直直过去,“嘭……”的一声,又是一重拳出手。
“今儿,我主事夫人,就立下规矩,奴才打主子,轻者五十大板,赶出安府,重者打残双腿扔进老山。我就不信了,由着他们反天,我还管不了一个奴才!”黛玉横眉冷对丫鬟吼道。
黛玉这一手,顿时让所有人惊呆了,更有闻到动静跑来看热闹的人,一并惊愕住。
“滚!”黛玉冲着丫鬟喊道。
被打懵的丫鬟,突然反应过来,屁滚尿流跑走了。
丫鬟跑后,含香跟着害怕起来:“小夫人,你不知道八太太可是个不会善罢甘休的人,而六夫人被她欺负惯了,这可怎么办呢?看来这祸是惹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