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医馆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关银屏长叹一口气:“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亲眼看到,我根本无法相信。”
周一尘没有说话,等她接着说下去。
关银屏顿了顿道:“荆州最大的医馆叫桐庐医馆,我们军人,平时舞刀弄枪,免不了时时皮肉擦伤,荆州地处要塞,军队人数尤其的多,有时候军医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我们经常去桐庐医馆请药治病,久而久之,我与医馆里大多数的人都很熟识了。
我刚到医馆,就碰到三个头破血流的年轻人大声叫唤着闯了进去。我跟着进去,发现那里和平时一样忙碌,看不到一个闲人。
尤其是医术最好的平大夫,被那三个年轻人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吵着,他们三个互相谩骂对方打破了自己的头,攀比哪个下手更重,几个人连看病还在争来争去,平大夫光是平息他们的矛盾、帮他们做检查就已经手忙脚乱了。
我看实在不方便插队,便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平大夫的医术很好,没过一会儿,那三个人的伤口就处理好了,医馆里的伙计阿四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这时候,阿四看到我,便迎了上来。
阿四和我平时就很熟悉,还没等他走近,我就先打起招呼:‘阿四,帮我给平叔那加个号,我有要紧事……’
可话还没说话,阿四就满脸堆笑地凑到我面前,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说道:‘这位客官,您在这坐着请好,一会就轮到您了嘿!这么晚了还来看病,您可是最后一个啦!’
说完就扭头走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屋外的大太阳发愣,心想这大中午的太阳正盛,怎么就晚了?而且才几天没见,阿四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我摸不清状况,便过去和正在为病人取药的陈老打听情况。结果更加诡异的事发生了,我不知喊了陈老多少声,他都置若罔闻,只知道盯着手里的药。
我心想真是撞了邪了,便随便拽住一个人要问个明白,可是我抓住的每一个人都对我不理不睬,好像我就是一个透明的人,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
我放开别人,径直走向平叔,突然门口响起了耳熟的喧哗声音。
我回头一看,立刻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看到三个头破血流的年轻人大声叫唤着闯了进来。”
“屏儿,看来这荆州城的风气有待改良啊,这才多长时间,到处都是打架斗殴的年轻人,再这么下去,你们的医馆该不够……”周一尘突然住口,猛地一拍脑袋,说道:“不对!你的意思是,这三个年轻人就是你刚刚遇到的那三个?”
“没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我认人极准,根本不会有错,而且他们连捂着脑袋的动作、叫骂的话语都和之前三个人一模一样,他们又跑到平叔的面前大吵大闹。这还没完,等他们包扎好了,又是阿四把他们打发出去,然后对着我刚才坐着的地方说了与前一刻完全一样的话。
我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后退到门口观察了一阵,发现医馆里所有人都在重复着手头的事情。
阿四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要过来说一遍刚才那番话;陈老在药盒与铺药的桌子间来回移动,同样一副药,拿过来再放回去;平大夫则一直在为那三个年轻人看病包扎,后面永远站着七个等候的病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回到大街上,居然发现荆州城里的所有人都在重复着自己一盏茶时间内做的事情,同样一条街上走来走去都是那些人,酒馆里喝酒的也还是同一批人,连行酒令都没变过。
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不管是桐庐医馆、开张的酒楼还是寻常的民舍人家,全部都点着灯。
我之前在街上走着,因为担心有敌人,根本没有注意这点,后来留心观察才觉得不对劲,我们离开的时候是中午,大白天的大家为什么要点灯?再想到阿四说的话,我觉得……城里的人好像是在过晚上的时间。
我刚想到这一点,突然身边一座大宅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缝里钻出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个人看上去行色匆匆,像是着急去干什么事,我好奇心起,便在街角观望。
只听那女的拉住男人说:‘夫君,主公这么晚喊你过去有何要紧事?’
那男人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可能是因为我写的那篇奏折,此事事关重大,我早就想面见主公说个清楚,但他一直抱病不见人,今天终于等到机会了。’
那女的面露忧色:‘夫君,最近城里都在传,是孙夫人从中阻挠,不让你们见主公,你这番前去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那男人厉声道:‘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就知道乱嚼舌根,主公养病期间,若不是夫人主持事务,荆州城早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这次是主公身边最亲近的安公公特意来喊我过去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去好好睡觉,休要胡思乱想!’
那男人甩开女人握着的胳膊就大步往前走,女人还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再说,待男人走远了,摇摇头返回宅子里。
过了一会儿,宅子的门又开了,里面走出来这对男女,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再过了一会,这一番对话又重复一遍。我站在街角等他们说过了三轮才离开。”关银屏垂下眼睛,似叹非叹地出了一口气。
周一尘诧异地问道:“就这么几句话而已,你为什么要听那么多遍?”
“因为我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男人,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荆州城。”
“为什么?”
“因为他早就死了。”
“死了?!屏儿,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他,两天前,他就死在我的眼前,副将军糜芳。”
糜芳?那不是出卖关羽导致他失去荆州的罪人吗?怎么这会儿就死了?周一尘的思维更加混乱,耐着性子听关银屏继续说下去。
“看到糜芳夫妻二人的行为,我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往荆州的东南面赶去。那里有一座老宅,宅子不大,但是古朴清净,一年之前被人盘了下来,作为府邸。
我从大宅子的围墙翻了进去,直奔书房。如果我猜测的没错,我希望在那个书房里看到一个人。”
“谁?”
“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