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尘附身在屏儿的身上,接替她等在刘备的寝殿门外,却意想不到地遇到甘夫人,甘夫人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屏儿赶紧离开,周一尘无奈,只能坐马车离开,行了没一会儿,突然有一只利箭带着一张字条射进了马车的车厢。
周一尘慌忙取下字条一看,上面写着“救兵”二字。
周一尘大惊失色,马上撩开一侧窗帘想看看是谁射出的箭,但是马车速度很快,他撩开窗帘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只有街上偶尔行过的路人来往。
周一尘皱着眉头正要放下帘子,却猛地看到几个熟悉的字眼——桐庐医馆。
这几个字像一道闪电一样击中了周一尘的大脑,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紧跟着看到一个白影闪进了医馆,那件白色衣袍更加眼熟,前一刻才刚刚见过,周一尘心中惊叫一声:周天翎!他又出现了!
重生的周一尘虽然急于再次报仇,但这毕竟是屏儿真正的精神世界,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再因为冲动而失败,然而桐庐医馆这个地方实在太过敏感,白衣人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周一尘再看了看手中字条,心中略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大声叫住车夫停车,一个箭步下车冲进了医馆。
这间桐庐医馆果然和屏儿说的一样,已经这个点了,看病来往的人依然很多,有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正忙前忙后地招呼进出的病人,那应该就是屏儿之前提到的阿四。
医馆深处坐着一位发鬓斑白的老大夫,在他的面前站着一列病人,大夫的双眉紧蹙,不是询问病情就是低头开药,看起来十分忙碌,他应该就是屏儿口中的平大夫。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个老者在满墙的药盒前面走来走去地抓药,也就是屏儿说过的陈老。
但这些人都不是周一尘关注的重点,他在医馆里攒动的人影里努力寻找刚才瞥见的白衣人影,终于在医馆的一个角落里寻到那人。
这间医馆的深处有一条走廊,连接着后院或是后面的房间,走廊的入口挂着一块方形的帘子,那白衣人就站在帘子之后的走廊里,只露出下半身的白色长靴,周一尘看不见那人的脸,也不知他是否戴着面具,但是看到那白衣的材质,他便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那白衣人靠着墙站立,好像在等什么人,周一尘暗自思忖:这该不会是在等我吧?周天翎又想引我上钩?
周一尘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直接追上去,虽然这只是个虚拟的异度空间,但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是给了他莫名的勇气,他暗暗握住屏儿的短刀便要走过去。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叫唤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从医馆的门口闯进了三个头破血流的年轻人,他们互相推攘着往前走,正在排队的病人们被这几个小混混粗暴地推开,几个人嚣张地挤到了平大夫的身边。
其中一个一把扯下裹在额头上的一块方巾,把血肉模糊的头顶凑到平大夫的面前,大声叫道:“快!给老子把药上了!妈的,这小畜生下手真他妈狠!等老子的伤好了,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孙!”
“你骂谁畜生呢!就你那怂包样,还姓孙,我看就是一孙子!”
在他身后,另一个后脑勺受伤的青年紧跟着叫骂起来,一边骂一边抬脚要踹那人的屁股,却被赶过来的阿四硬生生拽了回去。
还有个脸上挂彩的脾气稍微好些,也帮着阿四劝架,拉住那姓孙的青年说道:“大哥大哥,咱们看伤要紧,以后有机会收拾这帮杂碎!”然后又低声说道:“这医馆里的人和军队的联系不浅,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别在这闹出事来了,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这人的一番话点醒了那姓孙的青年,他按下心头怒火,在平大夫的面前坐了下来,怒吼一声“快看!”
被阿四拽住的青年见状也不闹腾了,等在后面看伤,但是阿四不放心,两只手依然架住那人的咯吱窝没有放松。
平大夫对眼前的景象好像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只轻叹了口气,对后面的病人说了声抱歉,先给三个年轻人检查了伤口包扎了一下就挥了挥手让阿四把他们送走了。
那三个人都想着回到街上再干一架,也不想多做停留,包扎完毕马上就起身离开。
这一切本与周一尘毫不相干,但他却看得目瞪口呆,此时在桐庐医馆里发生的一切与当时屏儿描述的情景一模一样,难道屏儿最放不下的精神牢笼就是这个无限循环的世界,而自己不小心落入其中了吗?
他停住了向白衣人靠近的脚步,想要先行确认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时,阿四走过他的身边把三个年轻人送了出去,紧接着对靠近门口的位置大声说道:“这位客官,您在这坐着请好,一会就轮到您了嘿!这么晚了还来看病,您可是最后一个啦!”
周一尘听到这话,又是心头一惊,难道真的被他猜中了,一切都在循环中?
他回头望去,只见阿四并非如屏儿所说对着空气说话,而是对着另一个白衣人说话,那人穿着一身素缟白衣,一双白色长靴和站在走廊入口那人一模一样,这人并没有戴面具,而是顶着一只草编圆笠,四周白纱垂落,把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周一尘疑惑不解,怎么又来了一个白衣人?难道在屏儿的精神世界里,白衣人并不是周天翎?
门口的白衣人听了阿四的话,一语不发,便大步向馆内走去,径直走向深处的那条走廊,作为一个“客官”,他似乎对这医馆的布局很是了解。
周一尘顺着他的脚步看去,等在走廊入口的白衣人听到此人到来,立刻从靠着的墙壁旁站直了身体。
周一尘终于明白,眼下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屏儿当时所看到的无限循环,而是那无限循环所依托的真正“脚本”——屏儿被抓当晚发生的一切!
走廊里站着的白衣人不是在等周一尘,而是在等待他的同伴到来,而阿四刚才说的一番话便是同伴到来的信号,这些白衣人一定与荆州的夺城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不然不会同时出现在守卫胖子和屏儿的精神世界之中,只不过在胖子的精神世界里,白衣人的形象因为周一尘思想的干预,变成了周天翎的模样。
想到这里,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屏儿一直以来的心病就是丢失了她父亲托付给她的荆州城,后来看到的无限循环又深深刺激了她,所以她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被抓那晚发生的事情,而周一尘必须代替她再经历一次那晚的故事。
甘夫人很有可能已经觉察到了城中的异常,甚至宫里已经发生了巨变,所以才想方设法要把苦等在宫外的屏儿支走去寻找救兵,屏儿那晚在自己家中写东西也许就是在写信搬救兵,只不过信件还没有寄出去,她就已经被人迷晕送进了地下囚室……
那么,眼前这几个在桐庐医馆聚首的白衣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既然周一尘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那自然要跟着这些人看个明白。
周一尘想清楚后,便马上跟了上去,还没走到走廊入口,阿四突然蹿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问道:“关三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么晚了还来看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