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那夜守岁,刚好遇上鹅毛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太夫人兴致十分高,命人在瑶光阁摆了夜宴赏雪。
“今日是家宴,咱们再不守那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人本就不多还隔开了多冷清,也省得闹笑话。”太夫人发了话。
“什么笑话呀娘?”三夫人杜氏忙问。
“让清兮说,都是她家的笑话。”太夫人笑道。
清兮只好道:“我家三叔公素来最是守礼,弄得今年他做寿,我那小侄女儿居然不认识叔公。”
众人一听都笑了,三夫人笑得花枝招展,“哪有自家孙女儿不认识叔公的道理,可见真是太守礼了,反而失了人情。”
“谁说不是,我们家可不兴这样,慕家那是的确过了。”太夫人笑道。
如是,瑶光阁摆置好后,二夫人来请了太夫人同一众家人绕了爬山游廊到了院子里的瑶光阁。太夫人居上席,坐了一张矮榻,面前两张高几,一张上摆了瓶炉三事,一张上搁着各色果碟并酒盅。
顺着太夫人往下,左首坐了丰琉和清兮夫妻,面前也是两张高几并各色果碟,太夫人右首则是二夫人夫妻,左二则是三夫人夫妻,右二自然是丰锦夫妇。
一时太夫人又命人将各房的哥儿姐儿也抱来热闹热闹。丰锦夫妇的女儿婉姐儿走路步子都还不稳,便跌跌撞撞往太夫人怀里钻去,惹得太夫人大笑,“你个小猴儿倒是会黏我。”
“祖母,岁,岁……”婉姐儿口齿不清地道。
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只有商若雯淡淡笑道:“她这是要压岁钱呢,都是屋子里小丫头教坏的,娘不用理他,婉姐儿,过来,到娘这里来。”
“我当是什么呢,咱们婉姐儿可真聪明啊,知道要压岁钱了。”太夫人掏出一个红包递到婉姐儿的手里,婉姐儿咯咯地笑出声,从太夫人膝上溜下去,跑到商若雯怀里将红包递给她,嚷道:“娘,娘……”
“这可真是个护家的。”太夫人感叹道。
一时,太夫人又分别给二房的大姐儿素欣并晋哥儿,还有三房的素眉和轩哥儿都封了红包,让他们挨个儿去伯父和叔父那儿恭贺新年。
“娘,咱们家又不同侯府,你还怕侄女侄儿们不认得伯父和叔父啊?”清兮笑道。
太夫人往丰琉瞧了瞧,他素来面冷,侄儿侄女们都怕他,只有婉姐儿年纪小,甩着胖嘟嘟的小腿儿走到丰琉的跟前,清脆地叫了声“大伯父。”
今日除夕,太夫人心情又好,丰琉自然也不愿扫了他娘的兴,少不得见婉姐儿可爱便抱了起来,给了一个红包予她。
太夫人这才满意地移开眼睛。
清兮看着却有些心酸。想着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婉姐儿这般可爱的女儿,丰琉手里还不知道会抱谁的孩子。
一时太夫人怕天气冷冻着孩子,命人服侍他们都回屋睡觉去,这才将清兮唤了醒来。
“娘,你偏心,光欣姐儿她们小一辈的有压岁钱,我们怎么就没有啊,娘可不能留着你那满满的箱子偏了孙儿孙女们去。”清兮娇嗔道。
“就你这猴儿会算计我,我通共才那么点儿私房,你们瞧就落她心里了,罢了罢了,省得你惦记。”太夫人又掏出事先备好的红包,散给了各房。
“谢谢娘,都说家有一老如同一宝,娘可要长命百岁,这样我们年年才能多些零花钱啊。”清兮捧了红包,眼睛闪亮闪亮的。
“我那些私房哪够你惦记啊,你个促狭鬼,这般大人了,还学着小孩子闹腾。”太夫人笑骂道。
“哪有大啊,我比欣姐儿才不过大了几岁而已啊。”清兮皱皱鼻子。
“好好,不过想起来欣姐儿年纪也差不多了,你可要把她的亲事放在心上了。”太夫人转头对二夫人道。
“正留意着呢,也不知道娘那里可有中意的人家?”二夫人趁机问道。
太夫人想了想,“是有几家,可还要仔细打听打听,有些家子看着热闹,可如今也只是表面光鲜了,你也别尽往高处看。”
二夫人点了点头。
一时太夫人又将各房的孙儿问遍,先问了两个哥儿的学业,再操心了欣姐儿、眉姐儿的女红,这才作罢。
清兮因笑道:“娘,怨不得这几日里你添了根白发呢,都是操心操的,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解闷儿。”
“你且且说说,不好笑,可是要罚酒的。”太夫人乐道。
清兮因道:“说这京城南边儿的磨子巷儿有个叫沈屯子的人,一****听唱书,听到杨文广被围柳城,内乏粮,外无援,蹙然心叹,他家去后,日夜忧念,对家人道:‘这杨文广围困至此,何由得解?’忧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最后他家的人不得不劝他外出游览,以纾解忧虑。”
“好嘛,这沈屯子也是有趣,听说书的也能忧虑至此。”太夫人笑道。
“这还有下面呢,又说那沈屯子出门游玩,见到一个担竹子入城卖的人,又忧心道:‘这竹尖尖锐,道上行人必定有被竹尖刺着的。’这不,一回家就忧心病倒了,家人忙惶惶地又给他延医问药,都没效,最后只好请了巫师来化解。”
“这人可真是忧坏了自己了。”二夫人也笑道。
“且不忙,这还有下面呢。那巫师来了说:‘我查看了阴间簿籍,他来世当轮回生作女子,嫁给一个叫麻哈的回族人,貌甚陋。’巫师此话一出,那沈屯子的病便又加重了,他亲友来安慰他,让他心放宽些,病自然就好了。你们猜这沈屯子说什么,那可真是绝了。”清兮自己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你倒是说呀,瞧你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把我们却急得不得了。”三夫人也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