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儿,今日又是十六了。”林仲方望着林寒,面色凝重说道:“再过两个时辰,你便去‘温桶’吧。”林寒闻言面色一紧,再也没有其他言语,默默低声说是,出去脱衣准备,剩下林仲方一个人在屋里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所谓“温桶”,其实就是一个洗澡桶,是为了林寒寒症发作时所准备的。林寒从生下来开始,每逢月圆之夜午夜起开始身体发寒,天明之时恢复异常。最初时只是稍感寒冷,到后来愈加严重,哪怕身上裹着两三床棉被也冷得直发抖,甚至昏迷不醒差点死亡。林仲方遍请名医之下,也得了个方子,将一些大热之药放于澡桶内,每当发作时浸泡其中,下面加以大火,上面用特制的桶盖盖上,桶盖中间凿出两个头大小的洞。这样下来感觉好了很多,但随着时间越久,这法子也收效甚微了。
时候一到,林寒脱衣除靴,咬了咬牙,跳进桶内。只见桶中满是飘着各种草药,苦味扑鼻而来,桶下燃着熊熊大火,木桶底部被烧得噼啪作响。
林仲方走到桶前一看,明明火那么大,却没有丝毫蒸汽冒起,水面也古井不波,看不见一个水泡,林寒坐在桶内浑身惨白瑟瑟发抖,浑然不顾下面的火是多么猛烈。林仲方将手伸进水中试探,指尖刚沾及水面,一股寒意顺着手指侵入身体,将他冷得打了个哆嗦,这水简直比三伏天用来冰镇果品的冰水还要冷上三分!
眼看着林寒快要昏迷,林仲方不禁一股悲哀之情涌上心头,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儿吗?回想以前每每比及别人家的孩子健康成长,自己的寒儿却体弱多病,又还偏偏天生这么一种怪病,真是老天不公!
“相公,寒儿到底怎么样了,这次到底能不能抗过去,说句话啊相公。”门外林寒母亲听不见半点声音传出,着急起来,对此林仲方无言以答,只能将头转向一边,任由眼泪滑下,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就这么哭了。
林仲方余光瞥见林寒衣物,突然想起归云宗令牌,立马冲到衣服傍边,急急地翻找起来。摸索之下感到入手一片温润,抓起来一看,果然是归云令,咬破中指分别在“归”“云”“宗”三个字上滴了一滴血。
三滴鲜血一遇归云宗令,自动散开游走,将“归云宗”三个字凹处填补,填满后猛的发出一阵红光,令牌开始胡乱震动。
会仙楼第六层,突然从一房间中传出一片红光,且伴随着一句大声抱怨:“他奶奶个熊,早知道就不整那么多事,送一凡人令牌干球,觉都睡不好。”听声音恰然就是老道凌华,接着红光一闪而逝,周围重归平静。
林仲方手中令牌发出红光越盛,震动也越来越大,渐渐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停顿一两息后光芒一收,“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林仲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令牌捡起,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小子,方才是你用的么,把令牌还给我。”突然一声说话从背后传来,林仲方连忙转身一看,一老者正站在那,身穿普通道袍,满脸怒容做伸手状。
林仲方不知道哪得罪了他,看其突然出现,应该就是林寒遇到的高人,于是恭恭敬敬地将令牌放在老道手里说道:“在下乃林是寒之父林仲方,小儿林寒先天体虚,又得莫名怪病,每到月圆之时寒冷发作,痛苦万分,希望道长能大发慈悲救救寒儿,愿将所有家财奉送,另替道长修建道观,日夜诚心礼拜。”说完深深一拜。
老道理都未理,径直走到木桶边,先看看林寒样子,试了试水温,面露古怪之色,然后将手放在林寒天灵盖上,灵气从指尖发出,探查身体。“好,好,好!”探查完毕,老道将手放开,露出狂喜之色,却是连说三个“好”字。
林仲方见仙人只是将手放在林寒头顶按了一下,接着一脸开心之色,还连说三声“好”,暗自嘀咕这仙人怎么回事,也不敢开口问,怕冲撞了仙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道一挥衣袖,桶盖自动飞开,林寒从桶里飞出落在床上,再一指衣物一指林寒,眨眼间衣服已穿在林寒身上,转过身对林仲方说道:“替这小子治病可以,我不要你家产,也不要修什么劳什子道观。”林仲方一听仙人答应救人,顿觉大喜,再次深深拜谢道:“道长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立马奉上。”
老道看着林仲方,盯了半响,慢慢说道:“我要你儿子。”
“什么?!”林仲方大惊,猛然将头抬起看向老道。
“你不说你有的任何都可以给我么?怎么,想反悔?”老道一脸戏虐之色说道:“告诉你,遇到我算你儿子造化到了。”
“我且问你,你儿子生辰是不是七月十五某时某刻?”老道问道。
“正是。”林仲方答道。
“那就对了。”见猜测正确,老道心下已了然,内心狂喜,面上却不再显露丝毫:“吾欲收你儿子为徒,你说是不是造化到了?”
林仲方一听道长要收林寒为徒,顿时蒙住:“能得前辈看重,自然是小儿福气,只是这病……”
“随我修炼,区区小病自然不在话下。”老道耐心解释道。
“寒儿学业未完……”
“我会日日督促学习。”老道再次耐心解释。
“寒儿与太师秦良之女秦莲有婚约……”
“哪那么多狗屁废话,现在你就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老道彻底不耐烦,大袖一挥卷起林寒,红光一闪,立马没了人影,只剩下林仲方呆呆站在房中,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半空中,圆月之下,老道一手扛着林寒,正往归云宗疾驰而飞,另一只手放在林寒背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抵御体内寒气。
“老夫已然时日无多,却没想到碰到个这么好的料子,天生阴体啊,嘿嘿,就是掌门师兄的那小子也比不上吧。嗯,就是性格比较讨厌,虚伪虚伪得很,以后得好好改造,哈哈哈哈……”天知道林寒这种温文儒雅的性格在老道口中怎么变成虚伪了,唯一知道的是,林寒以后有的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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