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必多礼……你们是父子?”
“大当家明见,正是!”
“听口音不像是这附近人,你们是从北边来的?”
“大当家说得是,小的本是北原长宁县人。”
“那怎么到这儿来了?”
孙钗这几年蛰伏小院,除了练习武技之外,这天下大势,地理山河之类的信息,可没忘记收集过。
“小的王磐,在老家被仇家逼得家破人亡,只余下我和这个小儿子,实在活不下去,只好带着他逃到了山(阳县),又因为小的会木匠手艺,无意间就来了黑风寨做活,做完活后,原先的五当家觉得小的手艺不错,就……就留下我们父子俩了……”
王磐说着,还局促地拽了拽自己衣袖上的破补丁,孙钗一扫眼,看到父子俩穿得都很差,就是底层山寨喽罗的标配……
忽然福至心灵,孙钗眉稍微动。
这王磐,是个有故事而且聪明的人啊!
这是在表示,他虽是被陆宝如看上手艺留下的,可并不是她的亲信,不然不能穿着这般寒酸啊!
木匠手艺……有故事,有头脑……还不是自己要入的伙,有个被毁容的儿子。
孙钗面上淡然微笑,心里已是给这人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可用的人才!
“陆宝如那屋子里的家具和床,都是你的手艺?当真是极好的!王师傅有手艺,在山寨里大有用武之地啊!”
王磐本是紧张不安,生怕被新任大当家误会自己父子是五当家的亲信可就糟殃了,要知道,今天别看吃上肉了欢声笑语,早上时分死的那些人可不少,都是陆家父女的亲信。
谁料这位新任的大当家,却夸他的手艺!还说什么用武之地?
先前他们父子俩打完陆家父屋子里的家具之后,做的便都是些修修补补的杂活,要不是自己护着儿子,这傻小子早像小六子那样被欺负得个头都长不高了!
孙当家夸他们父子这种压根没啥地位的,却是何用意?
王磐老练地憋出满脸通红,激动地直搓手,“孙当家过奖,小的,小的就是会做些木工,手艺还不到家……孙当家有啥需要做的,只管吩咐小的。”
这表情有点假……
孙钗在心里暗自评价着,不过想想也难怪,本来人家就是手艺人,没打算上山入伙来着,结果就做了个活儿就被强买强卖了,要是不机灵点,老辣点,直来直去的,只怕这父子俩早就在这弱肉强食的山寨里尸骨无存了!
“嗯,你们父子俩好好干,不会亏待了你们!”
要建设潜力无穷基业伊始的新山寨,怎么可以没有技术人才呢?嗯,这技术队得赶紧规划起来了……什么铁匠,木匠,石匠这些初级人才,都是必不可少的。先在原先的弟兄们队伍里划拉看看有没有一技之长的吧?
孙钗冲着父子二人鼓励地点点头,这才迈着方步一路问候过去。
哎,当个领导干部还真累啊!幸好这山寨暂时只有三百来号人,不然每个人都认一遍脸打个招呼,岂不是要累个半死?
从厨房到陆宝如那个独门小院本也就几百步的路,结果被孙钗硬是走了半个时辰。
“小,小人见过孙当家!”
负责看守院门的两个正在美滋滋地吃着送来的饭。今日新当家发了话,要有肉,又是头一次,管伙食的那些家伙不敢克扣,送来的份量不但没比去打饭的少,甚至还多了一点,当然了,两块肉是定额没变。
他们两个坐在门房里吃着肉聊着天,还弄了点水当酒喝,所以吃得就比别人慢了,眼瞅着新任当家来巡视,赶紧咽下最后一口没舍得吃完的饭菜,飞奔出来给孙钗行礼。
“嗯,吃过饭了吗?”
孙钗早上时是杀气腾腾的玉面阎罗,午饭时便成了平易近人好头领,这会人设未变,和气地冲着两人点点头。
“吃了吃了。”
两人也是爱宠若惊,想到先时金长发的指派,又赶紧道,“大当家,小的已经去看过那位公子了,他还昏着,小人们便喂了些水,只他药力还未散干净,只要有人在同一屋里,他就要不安生,因此小的们就先让他缓缓,这会儿该更清醒一些了,大当家可要瞧瞧?”
听说新当家叮嘱过要照顾好那位……还要住到这小院里来……
两名喽罗早就交换过几轮八卦,觉得大约是新任当家也瞧中了那位的美色?
虽说新任当家是男人,可这山寨里又不是没有荤素不忌的?
想想跟陆宝如那般凶残的女人比起来,说不准还是新任孙当家更好上一些?
两人殷勤倍至地引着路,孙钗才将走进院中,就听着一边屋里传出一片乞求声。
“小人要见新当家!小人有重大内情要禀告新当家!”
“我也有,我也有重大内情当面告诉大当家!”
喽罗甲面上闪过一抹鄙视,面向孙钗时又变回恭敬,“孙当家,这两人,是陆……宝如养的小白脸,平时除了伺候陆宝如就什么事都不做,陆宝如养他们的时候还挺长的。”
孙钗瞬间想到,昨夜里,她进院子时听到看到的那三人乱舞,胡天胡地。
咳,原来是陆宝如的面首啊!
再看传出声音的是个低矮的杂物间,便知道陆宝如挂了,她的小白脸自然也就跟着倒霉,估计平时就有许多人瞧他们不顺眼了,这会儿肯定得不着什么好待遇。
嗯,回头看看这两个,看能不能废物利用一下吧。
“去让他们稍安勿噪,一会儿爷再见他们!”
孙钗丢下一句话,脚下未停,直接朝后院走。
“那位公子先安置在这儿……”
孙钗一瞥之下,发现安置的屋子就跟原先关那位美人公子的屋子紧邻。这几间屋大概都是陆宝如关押不从她的良家民男的地方,不过昨夜来时,只有一间里有人。
无边的炽热烈焰,不尽的万蚁啃蚀,曾经以为他要打熬不过,真的会在神智不清中从了那无耻女人的愿,让那肮脏丑陋沾染身心,可那难耐的折磨却是一波波地减轻下来,喝进去的清水也给他带来丝丝清醒……
当神识渐渐清明,他能感觉到,他又暂时逃脱一劫。
耳目恢复灵便的他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响,有人在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