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人头攒动,空姐戴着红色的小围巾站在舱口,笑着说着:“祝您旅途愉快。”
女孩一袭白衣,靠窗坐着,腿上放着瘪瘪的书包。
伴着一声旅途愉快,飞机隆隆升起。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只是呆呆的,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飘忽的眼在书页上晃动,这时,一双细腻的手挡在了分不清行数的书上,“小妹妹,你还好吗?“
女孩僵硬抬头,像是刚才回应空姐的问候一样,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意。
“自己一个人吗?索性睡了吧,还有几个小时才到呢。“说罢,帮她要了毯子,合上了书。
四个凹凸有致的烫金字也呆呆地躺在那里,躺在迷迷糊糊睡去的小曦怀中。
“小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姐姐呢?爸爸知道亏待了你们母女,可是我现在也把你接过来了不是?这样优越的生活跟你从前的日子比可以说天壤之别吧。爸爸不求别的,你多担待姐姐好不好?我每天公司的事情就忙得焦头烂额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添麻烦?“
“对不起爸爸,我…。。”
“不要每次都用对不起搪塞爸爸好不好?你马上也要上高中了,都该懂事了不是?你姐姐什么都想着你,带着你出去玩,好吃好穿都先留给你,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一点。”
“爸爸…。其实…”
“小曦,爸爸不想听你解释,这次爸爸很生气。“
“爸爸,你印象里安如曦是什么样子呢?一直垂着头的女孩突然昂起了头,认真的盯着他,坚定问着。
“安如曦,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犯错误了吗?你把姐姐推到,背地里跟她的朋友说她坏话,还自己溜走,你知道我动用了多少人找你吗?“安霸霍地瞪起了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小曦顿觉脊背发凉,可是还是攥紧了小手,“爸爸,我没有做这些事,请你相信我。“
“狡辩。“一记响亮的巴掌挥了过去。
委屈的泪流了下来,“爸爸,你不了解我。“
“安如曦,你再顶一次嘴?“
“我说了我没做没做就是没做,你不是我爸爸,每次我都乖乖认错,可是我想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凭什么说我妈妈是小三,她…”犹豫一下,安如曦并没有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我不能说完全没有大小姐脾气,我承认自己没有姐姐那样落落大方,可我也不会使坏心眼,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妈妈教的清楚正确。”瘦小的身子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近乎咆哮得嘶吼着。
转角楼梯上,西亚颤抖着拥着一脸冷笑的安如娇。眼神相对,钻心透骨的凉气浮了上来。
女孩突然惊醒,原来只是身上的毯子滑了下去。看她猛地坐了起来,身旁的女人紧忙凑了上来,“小妹妹你醒了啊,来,喝点。”
热气腾腾的茶端了过来,小曦礼貌接下,啜了起来。
心情终究平复下来,拉开遮光板,外面阳光强得厉害,洁白的云果真同棉花一般,团团凑在一起,从飞机上看到的天空更蓝,更安静。看了一会儿,小曦就觉得很是晃眼,拉下遮光板,往身上拉了拉毯子,翻开书读了起来。
身边的女人又是好奇,侧身问道,“这书刚开始看着蛮晦涩的吧?”
小曦浅笑,“嗯,可是想象奇特。真正的大家族不好好经营也会在百年之内迅速落没。“
“像是那个长着猪尾巴被蚂蚁吃掉的孩子一样吗?“
“嗯。“
“啊~好冷淡啊,其实我小时候也想变成那个被蚂蚁吃掉的孩子呢?“
就是这时小曦才细细打量身边这个女人的,说是女人,似乎也并没有太大岁数,和秀畅相差不多,身上也散发着好闻的香水味,虽是满身的名牌衣服,却都是logo隐蔽的那一类,绝没有那种膨胀的感觉。只是那一声“也希望变成那蚂蚁”说到了小曦心底。想着之前自己对这位美人的态度,小曦歉疚的笑了笑。
一旁的女人不禁有些愣,这女孩的侧脸美极了,挺拔的鼻梁,规整的下颌,标准的瓜子脸,微微上翘的纤长睫毛,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柔嫩肌肤,此时一看,倒觉得是那种耐看的类型。
“我叫肖舒,北库市市长的独生女,安如曦,初次见面。”
这是好长一段时间内让小曦记忆深刻的“初次见面”。
“不要惊慌,我只是上学时比较喜欢秀畅,看你的包应该是她的私藏吧。而且前段时间你姐姐的生日宴上我见过你,只是没有正式见面而已。”
这一说可不要紧,刚放松下来的警惕急速上升,像是爬上了三千米一样,在高空晃晃悠悠,不安极了。
“肖姐姐,刚才我真是太没礼貌了。”小曦又垂下头去,急红了脸。
“没关系,都是长途旅行的事。”迷人一笑。
“不用解释说这是什么游学旅行,我都懂。”看着小曦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的尴尬样子,肖舒眯上眼,暗暗道。“睡吧,落地见。”
小曦看着眼前合眼睡着的人,心底有些暖。
她们只是那样在一旁看着,或是带着惊慌或是幸灾乐祸。
安霸像是疯了一般冲到小曦身边,女孩倔强瞪着溢满泪水的眼,直直盯着安霸的眼。那份澄澈,那份委屈,那份伤心,清清楚楚映在她褐色的眸中,安霸呆在了那里。
“Daddy~”安如娇像个跳着舞的花朵飞了下来,贴到安霸坚实的胸前。
“好了,别说了。安如曦,剩下的假期在你姑姑家住吧,在你上学前我不想见到你。“
一阵沉默。
本想反抗的,可是转念想到爷爷先前的嘱咐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楼梯上,小曦的脚跺得有些用力,有些发麻。
那一夜,小曦没有拉上窗帘,只是坐在窗台上,悄悄地流着眼泪,床上放着她收拾好的皮箱,瘪瘪的书包,一本《百年孤独》。
第二天是自己提着箱子做的机场巴士。没有人来送,没有人说句道别。
这是安霸安排好的,让她自己去走,灭灭她的小脾气。
又一声旅途愉快,小曦踏上了翻着热浪的日本。空气都是粘稠的,不消一会,连小腿上都流着黏黏的汗。
小曦乖乖的背着书包,托着箱子跟在肖舒后面走着。一路上,两人并没说什么。直到两人找到了各自接机的家人,才道了别。临别,肖舒塞给小曦一个水印风的信封。
“小丫头,希望下次见你,你会比现在好。顺带一句,我喜欢你在如娇生日宴上的那支舞。”
小曦一阵哑然,那场被忽略的助兴,那个被忽略掉的自己,她都一一看到,还如此温柔待自己。
见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姑姑,两人寒暄一阵就上了车。车上让人舒服的凉风吹在脸上,才驱赶了少许旅途的疲倦。小心翼翼地在后座打开了信封,一样铺面的惬意香气。
“我自幼便受过伤,我自幼就懂得是伤口创造了我。我自幼孤独,可我倔强不肯让孤独左右我。”
小曦,听说你家里人都这样叫你,姐姐我就占你个便宜好了。来这边好好玩吧,多逛逛游乐园,逛逛寺庙,商场什么的估计你感兴趣的也就只有小可爱物件了。日本的东西都做的小巧精细,虽然知道我们都并不会太稀奇这些,可是我猜你这个年纪还是会乐此不疲的吧。我和秀畅渐渐熟络后才知道你的事的,小丫头,你真得挺让我敬佩又心疼的。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这样真诚善良的孩子太少,我想留住你,留住我们心中的一点点期望。姐姐等你坚强起来。
先尽情玩,回去该有个好打算的。你爷爷把你保护得很好,连我们家里都赞叹不已。姐姐希望你成长得和我们这些俗人不同。
上面那句话送给你。愿你玩的开心哦~记得也给我带份小礼物吧。
攥着那封信,小曦又是一阵眼眶湿润。委屈和愤怒还没过去,就出现了个知心姐姐指点迷津,再加上身在异乡无人倾诉,泪,就成了那时小曦唯一的发泄方法了。
百年孤独,原是揭露另外一些事的,却被这两个女孩看出了另一番意思。
愿,孤独不再侵蚀你真实的心。
愿,孤独相伴也不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