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不会,不会的,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一声声嘶哑凄厉的声音在空挡的房间里回荡着。
这个房间很大,也很简单,是一间书房。
三个书柜紧贴在墙壁上,里面装满了各种书籍,此刻的书柜的小木门正敞开着。
唯一的一口窗子被厚重的深红色的窗帘遮住了,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整个房间里,看上去有些阴沉晦暗。
书桌前的一盏台灯下,一个人影正在六神无主的翻着手中的笔记,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清脆的响着,她的身旁还散落着四五本笔记本。
每个笔记本的纸页都摊开着,纸张有些发黄,上面都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个人,准确的说,这个女人的长直的黑色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苍白的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病态,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手中笔记本。
这是一个疯癫的女人,在做着疯癫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女人有着足够让她疯癫的经历。
当手中的那一本笔记之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倚靠在宽大的椅背上。
女人的目光变得空洞,像是失了神一般,如同行尸走肉。
若是仔细听的话,一定能够听得到女人的嘴里还在喘着粗气轻声低喃,不可能,不可能……
女人像是经受了惊吓一样,突然站了起来,手指哆哆嗦嗦的拉开了桌子下的抽屉,在里面找到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女人看着照片愣神,脸上的神情无比复杂。
过了一会,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下一秒猛然睁开眼睛,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提包,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放到自己的钱夹里,夹杂着噔噔噔急促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女人离开房间,碰的一声,门被女人狠狠地关上了。
房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桌子上的那本女人刚刚看过的笔记,此时书页正停留在扉页。
通过台灯的光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
这本来就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事情,我愿意为此赎罪余生。
下面还有个日期。
1978.07.12
突然,不知道是停电了,还是怎么回事,灯,一下子熄灭了。
房间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
三个月前。
七月的天气,如火神下凡一般的气候,实在是有一种要将一切都融化掉的气势。
宽敞的大街上,除了奔流急行的车流,只剩下三三两两的红的蓝色太阳伞在缓慢的移动。
特别是日中的天蓝市,简直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要将整个地球都炼化了。
这样的天气,也会有一些人是欢喜的。
比如说那些卖冷饮的小商贩笑脸和那些喜欢猎艳的眼睛。
穿着超短裙的美女在燥热的天气里品味着冷饮的清凉,那些隐藏在墨镜之中的男人燥热了心肠,清凉了灵魂。
刘小木也是如此,她也需要降温。
这样炎热的天气,她的穿着没有一点暴露,不热才怪呢。
这是一个传统,来自她的家族的传统。而在她的准则里,家族的传统是不可更改的。她的孩子也将遵守这样的传统。
刘小木很讨厌这样的天气,不是因为她的长腿上有伤疤不愿示人,也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够诱惑难以见人。
她是一个江南水乡出落的一个长相标致的美女,不高的个子,白暂的皮肤,素然的面孔,优雅的从容,黑色发亮的眼睛,若隐若现的微笑。
不得不说,她是一个让人过目不敢忘的人。
在整个天蓝市刘小木都是极为有名的。
没错,漂亮的女人在哪里都会很有名气的。但是,刘小木并不完全靠自己的容颜让这座城市的人们记住她的名字,更多是她的能力。
刘小木是一个古董生意人,而且从十七岁就接手了他们家族在天蓝市陵水街的一家古玩店,到现在已经五年的时间了。
除了上课的时间外,其他时候几乎都呆在店里。
小木古玩。
名字很土气,也很稚气,不过,这丝毫不会掩盖住它响当当的名气。
这个名字是刘小木自己取的。
古董生意人里,无论是哪个地区,一个女性老板还是很少见的。
刘小木不仅是一个美女古董老板,更是个很精明很有能力的美女老板。
没有谁会对这个结论产生一点疑问。
无论是三年前的‘祝枝山高仿事件’,亦或是近些天来她收购的一幅白居易的字画拍卖出了天蓝市的拍卖天价,都被市民们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
很多人都觉得李小木是个很优秀的女子,特别是她的仰慕者,更是这样的想法根深蒂固。
就连李小木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优秀很成功的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的成功女人。
可是,漂亮的女人也会遇到难题。
李小木就是这样,她心中有许多疑惑,需要人来解答,她实在是一个执着的女人。
换做别的女人,想必不会如此坚持的。
执着是对于成功人士而言的,固执是对于失败者说的。
可是,刘小木这般执着,也终究是一个失败者。
就连此刻的刘小木也是心不在焉的神色,脑子里浮现出的是那一本他父亲留给她的笔记。那些文字记录的匪夷所思,整整几个本子都是这样的文字。
她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要给她留下那几本笔记,更不明白笔记所要表达的东西是什么。
每一句话都无法独立成句,错别字?甲骨文?通假字?
刘小木做了很多关于文字方面的调查,却是一无所获。
这件事无意间被家族里的大伯知道了,或是,她的大伯一直都是知道的。总之,三天前,她的大伯刘子轩告诉她,这几天会有一个人到她的铺子里找她,帮她解决那些疑问。
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来帮助她。她更好奇的是,笔记里到底要表达什么?
那是他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四年前,他和家族里的二叔,二爷爷,还有几个陌生的人一起出了趟远门,说是去了解一些事情,顺便解决一些麻烦。
当时的刘小木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这几个人的身影这些年来一直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她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们已经四年没有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四年没有出现了。
有多少次刘小木都会想,会不会是他们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否则,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回来呢?
刘小木很难过,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所以她更在意,父亲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要去解决一件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事情,若是有一天,你心有疑问,就看看我的笔记。
她看了,疑问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刘小木坐在门店的一张藤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杂志,手里拿着吸管不断的搅拌着一杯冰凉的蓝莓汁,愣愣的出神。
店里没有其它的伙计,因为她不喜欢和那些油嘴滑舌的男生共事,同时,也没有什么女生懂古董方面的知识。
再加上本就不大的店面,根本不需要太多人手。
美女总是惹人眼球,因此,在小木古玩的门前时不时路过的行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向里面瞄上一眼,目光最后总是会落在刘小木的脸上。
一个装扮黑色墨镜,黑色衬衫,黑色裤子,一双黑色的皮鞋的青年人也是如此这般。
最为奇葩的是,这个人在这样一个炎炎夏日居然围着一条黑色的围脖。
再这样的天气下,有人穿成这样,总是惹人注意的。
特别是,这个男人长得还不错。
也就是现在传言的小鲜肉。
那个男人路过小木古玩,过了一段距离,又回来了。
看了看门上的匾额,随即目光落在了刘小木的身上。
青年人轻轻一笑,摘下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双深若星海般的眸子。
他快步走到刘小木的桌前,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轻声问道,“请问,你是刘安琳吗?”
刘小木猛然回过神来,青年人的突然打招呼惊得她将杯子险些给推到地上。
准确地来说,要不是青年人将那个杯子接住,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蓝莓汁早就洒作一地了。
事实上,蓝莓汁没有洒落,玻璃杯也没有破碎。
刘小木的目光没有落在险象环生的那被蓝莓汁上,而是落在了那个青年人的身上。
青年人没有丝毫尴尬,将手中的那杯蓝莓汁重新放到了桌子上,便和刘小木对视。
刘小木过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青年人嘴角微微上扬,找了一个椅子,安坐在刘小木的面前。
“我要找刘安琳。”
“你是大伯介绍的那个人?”刘小木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青年人。
她想过大伯介绍的人是怎么样的家伙,按道理来说,都应该是至少四十岁开外的老家伙了,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看这年纪,倒是和自己一般大小了。
这样的家伙,能够帮得上自己的忙吗?对此,刘小木深表怀疑。当然只是在心里而已,做了古董生意有一段时间了,这点小心思还是很好掩饰过去的。
青年人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
“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叫刘小木。”刘小木伸出了右手,想要和这个初次见面的青年人握个手。
青年人却没有动。
刘小木的手停在半空,气氛尴尬的很。
“你不是刘安琳?”青年人看着刘小木问道。
“我是刘安琳。”刘小木轻声说道,顺便将有些举得发酸的手臂收了回来。
“你刚刚说你是刘小木。”青年人像是一个老学究一样,抓着一个问题不放。
“我以前叫刘安琳,现在叫刘小木。”刘小木耐心地解释道。
“你大伯的意思是让我帮以前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青年人右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刘小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脑残心理学?
大伯那么严谨正经的人,居然找到这样的一个奇葩帮助自己?
是不是搞错了,这明明是拖油瓶加棒槌。
除了长的不错,简直是一无是处。刘小木心中给出了一个极为中肯的评价。
“你走吧。”刘小木下了逐客令,她实在不想和不明事理的人一起合作。
“那怎么可以,我是来帮刘安琳的,你是李小木,怎么能够指使我离开呢?不合乎道理。”青年人拿起了坐在上盘子里的绿豆糕,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刘小木很生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她真的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心慌气短,怨气迅速的堆叠。
可是早年成熟的她瞬间压下心中的所有不满,至少,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和平时并无二般。
“她不需要你的帮助了。”刘小木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平静地说道。
“你生气了。我学过心理学的,我的老师说过愤怒这种情绪是最难以隐藏的。”青年人突然说道。
“我没有。”刘小木狠狠地瞪了青年人一眼。
“你生气了。你的眼睛出卖了你。”青年人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我没有。”刘小木觉得自己的胸口塞满了十吨炸药,马上就要炸开。
“你真的生气了,你一定要相信科学,就像是喝醉了的人永远都在说我没醉一样。”青年人觉得自己一定没有感觉错,他心理学很厉害的。
是的,他的感觉很正确。
“啊……,你为什么踩我的脚?”青年人一声怪叫,咧着嘴大声说道。
“因为我真的生气了。”刘小木坚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