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珏望着递到跟前来的佩饰,彩色的丝绦打出漂亮的结,上面的玉佩小巧而精致,看着就是女人最喜欢的佩饰。
这是穆凌落方才送给华灼的见面礼。
说起来,穆凌落从来没有给他送过这种小东西。自然,穆凌落早已有了丈夫,自然也不会送这些来落下话柄。如今这个,显然不是她的贴身物品,应该只是偶然戴着的,这才能顾轻轻松松地送人。
他抬手接过那佩饰,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佩,这是质地上乘的玉佩,倒是也不算是薄礼。
他的确想要,但却并不想经过别人手的。
楼玉珏闭了闭眼,然后缓缓地睁开了来,随后他把那玉佩又挂回了华灼的腰间,摇了摇头,“我并不想要的。”
“你说谎。”华灼一下就戳穿了他的真实想法,“你不过是嫌弃这上头沾染了我的气息而已。”
他自己素来不喜这些东西,穆凌落送他这些,倒不如送他一只野味来得让他欢喜。他方才之所以接过,不过是看出了楼玉珏的渴望。
他也是抱着想要讨好一二楼玉珏的想法,毕竟这是自己未来的饲主。
楼玉珏淡淡道:“是真的。华灼,你留着吧!”
这显然是出自下人之手编织的,楼玉珏知道连翘有着一双巧手,显然,这是出自她之手。穆凌落恐怕也不会佩戴别人编织的东西,只能是出自亲近之人的手。
华灼见他坚持,鼓了鼓腮帮子,“左右我是为了你才要了这玩意儿的。你既然不喜欢了,那我也不要。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这些。”
说着,他扯了那玉佩,抬手就要掀开了车帘丢掉。
楼玉珏摁住了他的手,“华灼,我之前就与你说过,别人送你的东西,是万万不能丢的,那是别人的一份心意。”
“可是,它戴着很碍事啊。”华灼眨了眨眼,“再说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说是给我做什么剑穗,可是剑上如果有了东西,太过花俏,并不方便的。”
华灼是实话实说。他是真的不需要什么剑穗,而方才穆凌落也显然只是面上情分,毕竟能够让她送见面礼的只会是亲近同世家之人,她之所以会这般看得起华灼,一来是因为楼玉珏的态度,二来也是因着她对华灼的遭遇所起的好奇与同情。
这份礼物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个看得起的意思。
这个道理,楼玉珏也显然一清二楚。可他却并不愿意看着华灼就这样把穆凌落的心意丢掉……
顿了顿,半晌后,楼玉珏摊开了修长白皙的手,慢慢道:“给我,我先替你保管着,以后等你用得着的时候,再来与我取。就与你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
华灼对财物这些东西看得淡薄,但是该给他的,楼玉珏都给他留着了,想着以后他若是真正融入了人群,以后总归是要结婚娶妻的,就当是提前给他攒聘礼。
华灼见他伸手,欢喜地就把佩饰给递了过去。
“不用还我了,你留着呀!”他爽快地拍了拍手,高兴地道。
楼玉珏望着那块佩饰,怔怔然地出神,良久,他才把佩饰握在了掌心里,明明是块暖玉,他却只觉得心口冰凉得厉害。
华灼见他一直不说话,不由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了?你不开心么?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明明很开心的嘛!”
而且,他当时还听人提过,这种礼物明明能随便就叫个人去送,楼玉珏却忙里抽闲特地去了一趟。旁人看来可能是看重商侯府与宸王府的关系,但是真正明白的人,恐怕就该知道,楼玉珏不过是想来见见穆凌落而已。
华灼其实也不明白,到底楼玉珏看上了揣着崽儿的女人哪儿?明明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身上又没有毛,一点都不好看,冬天里抱着也不暖和。
但是,方才他却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楼玉珏的感情。
楼玉珏回过神来,习惯性地要弯眸浅笑,“没有的事情,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华灼见他不承认,只转了转眸子,鼓了鼓腮帮子,鼓成一个包子脸,“做什么不承认啊?明明就难受,何必强迫自己笑呢?”
“没有。”楼玉珏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眸色却尤其的幽邃深沉,让对上他目光的华灼一时哑然,就是方才的放肆都收敛了起来。
“所以,华灼就还是不要胡言乱语,污了王妃的清誉。”楼玉珏轻言细语地道。
华灼立刻点头如捣蒜,待得楼玉珏转开了视线,他才急急忙忙地垂下了眼眸,身侧的手早已习惯性地成爪,却不敢伸手去挠。
他其实早在决定跟随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得很清楚,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看着好像是个软绵绵的,毫无用处的羊羔,但是骨子里却是比老虎还要叫他觉得可怖。
华灼的骨子里都是兽性,十几年生在狼窝里,他的身体里早已镌刻着狼族的特质,他能够真正跟随在楼玉珏身边,哪儿是因为楼玉珏能给他安稳的生活,那些听起来就像是拯救一个失足少年的说法,那不过是说来给穆凌落听的而已。
孤狼敬佩臣服的都是比其强大的存在。
华灼不过是恐惧着楼玉珏罢了。
楼玉珏这才满意,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华灼的肩膀,拂落了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上的落叶,“这件事,不要跟任何提起。就是观言,也不准提。”
华灼到来后,一直是由观言照顾的。虽说没有对楼玉珏的亲近,但是却也没有对旁人的排斥,至少他还是愿意听观言说上两句的,若是旁人,他恐怕直接就是咬断了咽喉。他又是个没什么复杂心思的人,基本是别人问什么就回什么,前提是他愿意回答。
华灼自然是满口应好的,在楼玉珏心情不佳,显然着恼的情况下,他哪儿敢多说其他。
不过,楼玉珏倒也没真正生气,他望着这个少年唯唯诺诺应着的模样,想起他之前叱咤草原的模样,不由微微地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