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宇文长风在书房里临赏钟繇的一幅字,溪月陪在一旁磨墨。“手都好了,不疼了吧?”宇文长风搁下笔,看到溪月腕上的白纱已除,皓腕如玉,忍不住问了一句。溪月点点头。
宇文长风握住她一只手,动情道:“就不能跟我说说话吗,溪月?”溪月没有正面回答,看到他衣袖沾到砚台上,拂开他的衣袖,道:“沾到墨了。”宇文长风温柔的笑笑。
“你来写几个字,我瞧瞧。”他把笔给溪月,溪月接过去,重新铺开了一张藤纸。雪白的藤纸上,溪月微一凝思,写了几个字,盈盈秀目看向宇文长风,似在问他:写得好不好?
宇文长风微挑嘴角只是一笑,揽着她的腰,握住她提笔的手,和她一同在纸上又续了一句。“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溪月写的是前两句,两人一起写的是后两句,凑成《洛神赋》中的名句。彼此挨的很近,无意中对视,宇文长风看着溪月的眼睛微有笑意,溪月脸上一红,眼波流转有一丝娇羞之色,目光转向桌上的笔迹。
这时,宇文逸风自外面走进来,溪月和宇文长风却都没有注意。宇文逸风进书房后,席地一坐,见桌上的水晶盘里有木瓜,不客气的拿起木瓜就吃。
宇文长风这才看到他,故意嗔道:“怎么也不回报一声,就这样闯进来了?”宇文逸风啃着木瓜哈哈一笑,道:“大白天的,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怕给我瞧见。”宇文长风笑着摇摇头,溪月放下笔仍是坐在他身侧。
“呵,你们搂搂抱抱的这是写字啊,写得下去吗!”宇文逸风看着桌上的字幅,抹抹脸上的木瓜汁,仍是笑着调侃。“你管那么多。”宇文长风回了一句,目光移向溪月,溪月却只是低着头。
“我是管不到啊,你们正新婚,谁能管得到新婚夫妇的闺房之趣。”宇文逸风笑意颇深的也看着溪月。溪月听他这话表面上说的酸溜溜,却暗藏机锋,不禁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故意道:“小叔的脚好了?没好利索的话,把这些木瓜全拿去炖酒冷敷。”宇文逸风一听这话,微一愣神之后大笑起来,指着溪月向宇文长风道:“哥,哥,你看她多厉害。”
宇文长风只是一笑,却不言语。只那么一瞬,溪月注意到他的目光中含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心中有了一丝疑惑。见他兄弟二人似有话说,溪月站起来往外走。
书房中的两人都注视着她的背影,宇文长风道:“你说话总是这么随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宇文逸风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朝廷命官,连说话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自幼被颖夫人宠着长大,阖府上下都让着他,宇文长风对他也谦让,此时更不屑和他争辩。
“今日不出去游乐,到我这里干什么来了?”宇文长风拿起他和溪月写的字细看,随口问了一句。“来看溪月。”宇文逸风直白的说,语气中有一丝挑衅。宇文长风不禁惊讶的看着他,温和道:“她是你嫂子,不要直呼她的名字。”
宇文逸风却不以为然,“是我嫂子她也叫溪月,为什么我就叫不得,名字取来难道不是让人叫的。”“你这小子!”宇文长风虽不高兴,却也并未往心里去。
“刘玄德那厮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可别娶了媳妇,就忘了兄弟啊。”宇文逸风又拿起一个木瓜来吃。宇文长风看着他的吃相,忍俊不禁,道:“我说你这些天怎么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不对劲呢,原来是琢磨这些事。”宇文逸风叹息一声,两眼望天,半晌才道:“其实我是羡慕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娶合意的女子。我就做不到。”
宇文长风听他情绪忽然低落,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低头吃木瓜,似在掩饰心事,道:“怎么忽然说这话?”宇文逸风忽然抬头,皱着眉道:“你不肯娶郗家的小姐,这倒霉事自然要落到我头上。你成亲那日,郗昶来赴宴,向子祈问长问短的打量我半天。”
宇文长风听了这话直笑,看宇文逸风赌气的啃着木瓜,不禁劝了一句:“郗家的两位小姐皆有国色,堪比那时的江东二乔,你又不是没见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是也看不上他家的小姐,皇后做媒都不依,现在倒说起这话来。”宇文逸风没好气的说。宇文长风摇摇头,道:“我并不是看不上他家的小姐,是钟情溪月在先,心中再也容不得其他女子。那郗家小姐好与不好,对我来说都无甚意义。”
宇文逸风撇着嘴笑笑,道:“嗨,你现在有佳人在怀,自然什么都不在乎了。过几天郗太傅府里有茶会,下了帖子请我,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宇文长风闻言大笑,见逸风一脸烦恼,才收敛了笑。“郗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你去去又何妨。你不是一心想出人头地吗,真娶了郗家的小姐,于你仕途是个捷径。”
“你你,又嘲讽我。我是想出人头地,可并不想做官。而是想效仿先贤,安逸山水之间。”宇文逸风不屑一顾的说。宇文长风想起刘伶的逍遥,点了点头。
“你快陪二嫂去吧,不然她要不高兴了。”宇文逸风站起来告辞。宇文长风向他挥挥手,故意道:“玩你的去,别在这里讨嫌。”“我明日还来看溪月。”宇文逸风走了几步,笑着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