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宇文家众人,回到自己的卧房,溪月才感到如释重负。宇文长风出府去了,她终于可以踏实的睡上一觉。到金陵的这些日子以来,不安、惊惧、愁烦、忧伤等种种情绪不停的折磨着她,常常令她头痛欲裂。
想起身不知何处的云飞扬,她的心痛到窒息。他自身尚且难保,指望他来救自己是不太可能了。况且云飞扬那目空一切、淡泊散漫的性子,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还很难说。经过这次的事情,溪月头一次对云飞扬感到陌生,她并不真正了解他。
至少他的那一句“只要他能好好待你,你嫁给他未必比嫁给我差”,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像她从前一直认为的那样在乎她。他喜欢她,却不认为娶妻非她不可。出现了长公主这样的强势人物,他权衡利弊,终于放弃了她。
想到此处,溪月满心的悲哀,却又无法可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梦里她见到了年迈的双亲、出嫁的姐姐,孤独无依的感觉从未如此深刻。直到她从噩梦中惊醒,却见屋里处处已经上了灯。见宇文长风坐在床边,她忙坐起来。
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溪月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被角,不安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闪烁,目光中有一丝怯意。“不必担心,府里的规矩晚膳各房自己开。”宇文长风适时的说了一句,溪月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片刻,都沉默着。宇文长风伸手去握她的手,她向后一缩。“让我看看你的伤。”宇文长风按住她的手,小心的解开包扎好的白纱布条。
她的伤并不重,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宇文长风叫了婢女一声,瑞雪忙快步走进房来。“去把伤药拿过来。”他吩咐了一句,瑞雪领命而去,不一会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里有伤药和白纱布。瑞雪瞧了他们一眼,心里一笑,就悄悄退了出去。
宇文长风仔细的将药涂抹在溪月受伤的手腕上,溪月感到伤口上一阵沁凉,紧接着又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咝——”她忍得住痛,却还是免不了发出声音。宇文长风替她包扎好,安慰道:“忍一忍,这两天不要沾到水,伤很快就会好的。过后不会影响你抚琴临帖。”
溪月想抽回手去,他却用力一握。她也用力,他却忽然松了手,甩了她一下,站起来往外走。“吃饭吧。”他冷冷扔下这么一句。溪月有些懊恼,跟着下床穿了外衣。
两人默默的坐在桌前吃饭,瑞雪和小蝶在一旁伺候。小蝶见溪月只顾着吃饭不夹菜,忙夹了一块嫩笋在她面前的盘子里,见溪月放下碗筷,她又拿了帕子给她擦手。溪月知道,宇文长风没吃完,她不能先离席,只得等在那里。
“你们下去吧。”宇文长风向小蝶和瑞雪扫了一眼。等她二人退下,才看了溪月一眼,故意吃的很慢,溪月却不以为意,一直坐在那里不作声。这一顿饭,两人都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然而,真正让溪月担心的是晚上。前一晚就那么对付过去了,这一晚怎么办。日子长着呢,她就像笼中的金丝雀,再扑扇翅膀,也飞不出去。卸了妆,她坐在妆台的铜镜前梳着长发,满腹的心事,夹杂着不安和恐惧。
恍惚间,她想起了临行前母亲的话:“你嫁过去,就是他家的媳妇。在家里你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到了人家就是儿媳。咱们再也管不到你,一切全凭你自己的造化。哪怕是帝王家,道理和规矩都是一样的。伺候好公婆和丈夫,他们才能疼你,你才能过得舒心。”
母亲的字字箴言,让溪月感到无所适从,她捂着脑袋,摇了摇头。取得公婆欢心,对她来说谈何容易。公公齐王也就罢了,婆婆长公主早就对她怀着很深的偏见,打心眼里不喜欢她,是迫不得已才同意娶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