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璎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心中矛盾不已。姐夫就是她心中慈父的影子,没想到他却是这样绝情。这座王府还要给她多少可怕的记忆?
从溪月被逼喝落胎药开始,璎璎就开始觉得这个她很熟悉的王府人心难测,每个人似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一向敬重的宇文松和长公主,面目也狰狞起来。难怪溪月不愿回来,这里令人窒息,足以把一个好好的人逼疯、逼死。
反复想了好几天,璎璎决定离开齐王府。她写了两封信给宇文逸风和宇文长风,跟他们告别,她不愿见到他们,也不愿再在这个府里呆下去。
宇文逸风看到璎璎的信,赶到长江渡口时,璎璎已经上了船。孤帆远影,宇文逸风遥望着她远去,心中叹息不已。璎璎虽然辈分比他高一辈,但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深挚,她更像是他的妹妹。
如此红颜知己,人生难得再有,她这一去,只怕有生之年再难相见,令人扼腕。曾经的齐王府多么热闹,一家人也很和睦,现在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人也是人心惶惶。
江面上风大,又起了雾,好像下雨一般,将宇文逸风的衣襟打湿了,他也没有在意,站在渡口,久久没有离去,直到有人在身后替他遮起一把伞。他回过头去,看到凤藻单薄的身影,雾气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脸上带着温婉的关切和眷恋。
“你还记得那一年端午吗,我们在江边看龙舟。”宇文逸风望着雾霭沈沈,雨洒江天,忽然提起往事。“记得啊,和你有关的事,我总是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到温泉时不是也下雨了,我哥看到我吓了一大跳。”凤藻抿嘴一笑,那时她还是个顽皮的少女,他也只是个倔强的少年。
两人对视片刻,宇文逸风向凤藻淡淡一笑,从她手里接过伞,与她携手离去。
“天气不好,你怎么出府来了。”宇文逸风小心翼翼的扶凤藻上马车。凤藻道:“我听说璎璎走了,想来送她一程。”“你怎么会知道?”宇文逸风有点好奇。“二哥告诉我的,他本来也要来送璎璎,兵部有急事请他去,他不得空,所以我一个人来了。”两人并肩坐着,都有些无言的情绪。
又走了一个人,凤藻心里怅然,问宇文逸风:“她怎么忽然走了?”宇文逸风思忖片刻,才道:“她在信里没有说,只是说她牵挂云飞扬,要去找他。”凤藻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这倒是好事一桩,可她也不该不告而别啊。”宇文逸风淡然道:“可能她觉得不好意思吧。”
回府后,和宇文长风说起这件事,两人都有点奇怪,璎璎走得仓促而古怪,甚至没有跟府里的人道别。宇文长风道:“璎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比如她姐姐的死因?”宇文逸风道:“很有可能,她那天带我去菊夫人先前住的院子,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可见这件事一直盘亘在她心里。”
“走了也好,我现在总是觉得,只有离开王府才是安全的。璎璎去找云飞扬,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璎璎虽然没有在信里交代清楚,但宇文长风也猜得到她会去哪里。假如不是去找溪月,就一定是去找云飞扬。
宇文逸风点点头:“她走的是水路。”“哦,那她一定是去钱塘县。”宇文长风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宇文逸风怀疑的看着他。宇文长风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云飞扬会去钱塘县观潮,她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去找他。”
“哥,你看他俩的姻缘能成吗?”宇文逸风对这一点始终有点不放心,他隐隐觉得云飞扬那淡泊的个性,很难担负起一个女子的一生幸福。宇文长风抿嘴一笑:“这就要看璎璎了。能和云飞扬那样的人在一起的,必定是个豪迈女子。只是璎璎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回齐王府了。”他的声音中透着无奈。
宇文逸风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又道:“我始终觉得,她和公子襄还是很般配的。如今梁王早已病逝,他二人间再无障碍,却不料璎璎又遇到云飞扬。”宇文长风笑笑:“姻缘一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对璎璎来说,也许豪门王府的锦衣玉食远远不如江湖漂泊的随意自在。”“要这么说的话,她和云飞扬还真是一对。”宇文逸风笑道。
“公子……公子……”婢女雪雁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宇文逸风回头一看,胖丫头雪雁拿着一封拜帖进来,递给他:“公子,谢府派人送来帖子,请你过府饮宴。”宇文逸风接过拜帖,逗雪雁道:“拜帖放我书房里就好了,怎么想起来跑到竹雨斋来送帖子,你几时变这么勤快了?”
雪雁撅了下嘴:“是少夫人差奴婢送过来,说不知道公子和二公子要谈多久,怕误了你的事。”宇文逸风站起来,问雪雁:“少夫人在做什么?”雪雁这才一笑:“少夫人的姐姐和两位嫂子来了,姑嫂们正说话呢。”宇文逸风点点头:“郗家来人,我得回去招呼一下。”向宇文长风告辞之后,和雪雁一同离去。
璎璎坐船沿江而上,两日后到达钱塘县。她没有去钱塘石家,而是独自在城中找了一处干净的客栈住下。时近中秋,往来观潮的人络绎不绝。璎璎每日往江边去,没有遇到云飞扬,却遇到了公子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