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雨斋,宇文长风正在书房里教女儿月牙儿写字。宇文逸风走进书房,看到他父女俩的身影,心中一酸。若是一家三口带着孩子共享天伦之乐,该有多么其乐融融。
月牙儿的字写得很好,宇文长风夸了她一句,她高兴极了,小脸笑得像朵花儿。“三叔,你快来看看,月牙儿写得好不好?”月牙儿站起来,把藤纸拿到宇文逸风面前。宇文逸风接过去看了,笑道:“好啊,月牙儿比三叔小时候写得好。”
月牙儿嘻嘻一笑,知道三叔和父亲有事情要谈,乖巧的出门去找奶娘了。宇文长风凝望着女儿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二嫂不回来,你就这么由着她?”宇文逸风坐到宇文长风对面。宇文长风打量他一眼,站起来走到门前轻轻关上门,仍是坐下。“她是你的妻子,总是呆在娘家不回来哪行。而且,她现在是王妃了。”宇文逸风决定好好和他谈谈这件事。
宇文长风捻了捻灯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不愿回来,我也不想勉强她。更何况,在目前的情境下,她不回来也好。府里这么多事,绝不是偶然的,下一个出事的是谁,我们都无法预测。”“你的意思是……”宇文逸风微微皱着眉。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先是菊夫人死,再是溪月小产、父王失踪、轩儿被毒死,再到王青鸾被休出王府,这一连串的事,你不觉得有很多疑点吗?”宇文长风望着灯芯蓝色的焰心思索。
宇文逸风审视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来找你,正是要和你说这些事。”他详详细细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宇文长风。宇文长风诧异之余,倒也证实了他心里关于紫苏的猜测。
“这么说,轩儿的事另有隐情,未必是王青鸾下的毒手?”宇文长风拧着眉深思。“只怕是这样,我没有和任何人说,我那天傍晚确实遇到过王青鸾。”宇文逸风如实道。
宇文长风支颐片刻,仔细串联着整件事,良久才道:“王青鸾并没有辩解,这也很让人奇怪。大概她心虚吧,毕竟她也做了很多坏事。如果你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我可以推测,真正害死轩儿的是紫苏。王青鸾得罪过她,所以她设计嫁祸给王青鸾。”宇文逸风点点头,心中无比沉重。紫苏是他孩子的娘,她若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他该拿她怎么办?
“哼,这真是恶人偏有恶人磨,善恶终有报。”宇文长风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如果不是王青鸾这恶女人,他的爱妻溪月怎么会不愿回家来。
“三弟,我知道你对紫苏狠不下心,但这回你必须当机立断,继续留着她,难保府里其他人不再出事。通过王青鸾这件事,可以看出紫苏心思缜密,而且手段非常狠。”宇文长风凝望着宇文逸风的眼睛,宇文逸风却移了视线。
尽管他知道紫苏很有可能就是害死轩儿、嫁祸青鸾的凶手,可他真的不愿对付她。她会变成这样,和这个家对她步步紧逼也不无关系。
“父王那时让我娶她,也不过是看她还有点利用价值是不是?他从满城写了家书给我,让我提防紫苏,我感觉得到,父王对紫苏动了杀心。只是没想到父王自己那么快就……”他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三弟,父王其实……并不像我们平日里想象的那样,他有极大地野心,这么多年,他一直通过姐姐把持朝政。我们人生的每一步棋都是他安排好的。所以,你那时娶凤藻娶紫苏都是非娶不可。”宇文长风终于将心里的秘密摊牌。
“我早就有预感了。那时我为了和凤藻的婚事进宫去见大家姐,她跟我说,她做的一切都是无奈,可能的话,她不愿我们卷进政治的漩涡。父王当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宇文逸风想起父亲宇文松,心中寒意顿生。
“姐姐也变了,我相信这次父王的失踪就是和她有关。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很快就会除掉紫苏。在整件事里,知情者除了我们宇文家的人,就只剩下紫苏一人。”宇文长风不无担忧的分析。宇文逸风见他脸带忧色,情知他不会做无谓的猜测,不由得眉峰一紧:“紫苏知道了她的身世?”
“看样子是知道了。你不是说她有段时间情绪不大好,溪月也这么说过,说紫苏心事重重。紫苏得知真相也不是没有可能,府里人多嘴杂,若是谁无意中说起父王当年去中山国平乱,以她的聪明,必然会知晓真相。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宇文长风站起来踱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散发出淡淡的清辉,他负手而立。
宇文逸风也站起来,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菊夫人曾经送过一个白老虎皮褥子给紫苏。我依稀记得那张白老虎皮是父王去打仗带回来的,紫苏有回抱着那褥子哭,看到我进来才赶忙抹眼泪。”“你说什么?”宇文长风猛然转身。宇文逸风对他的态度非常惊愕。
“二哥,你怎么了?”宇文逸风狐疑的问。宇文长风拍案道:“嗨,这件事你要是早告诉我,真相就水落石出了。你那时还小,想必是没有印象,我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张白老虎皮是父王平乱中山国后带回的战利品,说是在中山王的卧室里搜出来的,同时搜得的还有一副金丝软甲。白老虎皮赏赐给了菊夫人,软甲父王自己留着。”
兄弟俩无言的对视,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紫苏早就从菊夫人口中得知中山王府被灭门的真相。令两人意外的是,紫苏知道了真相,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份忍耐力绝非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