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替紫苏诊脉之后,告诉宇文逸风,紫苏有了身孕,脉象不稳,要好好的凝神安胎。宇文逸风喜出望外,忙差人把这个消息告诉颖夫人。不一会儿,颖夫人带着婢女来,问了大夫几句,也是满心欢喜。
“谢天谢地,终于怀上了。”颖夫人不住的念叨,高兴得合不拢嘴。“告诉你父王和长公主没有?快点差人去告诉他们。”宇文逸风应了一声,说是已经派人去了。
凤藻早已听婢女回报了这件事,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虽说她曾经设想过这个结果,却没想到恰如所料的发生了,而且发生的这样仓促。婢女见她呆坐在那里,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什么都不敢说,悄悄退了下去。
紫苏有孕的消息令齐王府上下都很高兴,众人纷纷恭喜宇文逸风。为了更好的照顾紫苏,宇文逸风把最得力的婢女雪雁拨给紫苏,让雪雁照顾紫苏的饮食起居。紫苏见众人都对自己格外照顾,心情也好了很多,思量着放下所有心事,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抚养他成人。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转眼到了腊月里,府里处处生了炭盆,室内暖烘烘的。一日午后,紫苏想起大夫吩咐过她不要总是呆在屋里,要到处走动走动,便往菊夫人房里去了。
趁着天气晴好,菊夫人正看着婢女晾晒被褥,看到紫苏,忙招呼她屋里坐。“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打发人过去送东西给你。”菊夫人扶着紫苏坐下。紫苏好奇道:“难为姨娘惦记,什么好东西?”菊夫人吩咐婢女取出一幅褥子,摆在一旁道:“天气冷了,我让她们把这虎皮褥子找出来晒过了。你身子重,经不得冷,拿回去垫在床铺底下,又保暖又软和。”
说话间,菊夫人把虎皮褥子展开给紫苏看,那是张白老虎皮,毛绒绒的,一看就非常珍贵。紫苏感激道:“姨娘真是有心人,紫苏怎么敢受此厚礼。”菊夫人淡然一笑道:“你我相知,送你这物件也算不得什么。这虎皮褥子原是王爷赏赐,我一回没用过,你拿回去便是。”
“父王何时猎得白老虎?我听说,白老虎世所罕有,猎得者也非凡人。”紫苏随口问了一句。菊夫人笑道:“哪是他猎的,是那时他去中山国平乱,在那中山王府搜刮来的。回府就赏给我了。”她只顾说笑,哪里注意到紫苏的情绪在瞬间大变。
“父王去过中山国?”紫苏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菊夫人见她情绪有点不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关切的问了一句。“姨娘,父王何时去过中山国?”紫苏仍是这句话。菊夫人不明就里,解释道:“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我也记不清啦。紫苏啊,是不是身上不好,怎么脸色都变了?”紫苏勉强一笑,说她没事。
从菊夫人处出来,紫苏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要站立不稳。她终于忍不住,靠在一棵树旁凄惨的哭泣起来。事情的真相让她难以承受,她一直以为是恩人的人,原来竟是仇人。杀了她全家,令她颠沛流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丈夫的父亲。而她,不但对这一切懵然不知,肚子里还怀着仇家的后代。
紫苏泣不成声,轻抚着腹部,有一种想死的冲动。难道宇文逸风对她的情意都是假的么,难道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如果真是骗局,那么她被骗得好惨。紫苏想不出来,这家人有什么理由要骗她这样一个弱女子,除非和她的身世有关。她忽然想起老陶提到过的中山王印信,难道那就是玄机?
可是她此时脑子里乱哄哄,根本无力思考。她只要一想到宇文逸风也有可能骗她,就心痛如刀绞。她一心一意爱着的人,要是别有用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接受。认识他之后,对他的爱就是让她觉得人生还有希望的力量,如今这个支柱坍塌的话,面对她的将是永无止境的沉沦。
紫苏回到住处,正遇到凤藻和婢女要往外面走。“夫人——”她心不在焉的向凤藻拜了一拜,没等凤藻说话,她就往自己房里去了。凤藻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本就不高兴,又见她只顾往房里去,连句话也不消听她说,更加窝火,对婢女道:“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见了我连句话也没有。”
“还不是仗着公子宠她,她如今又有了身孕。”婢女和凤藻自幼一起长大,自然看不惯紫苏。凤藻心中忿忿,觉得好生无趣,没有心情再出屋,转身回房去了。
紫苏回到房里,疲倦的坐在梳妆台前。一抬眼看到镜匣里放着那把碧玉梳,取出来轻轻梳理着长发。眼泪潸然而下。他送这把梳子给她时,何等情深意切,碧玉梳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如今睹物思人,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怨念。
“小夫人——”雪雁的声音忽然响起。紫苏正想着心事,不期然被她一惊,手里的梳子顿时跌落在地,跌碎了一角。“那么大嗓门干什么?”紫苏见玉梳跌碎了,心中油然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奴婢一向这样。”雪雁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紫苏心里正烦恼,见了她这态度,一改往日的好脾气,斥责道:“在我这里,你就得把规矩改改,说话要细声慢语,不要高声大嗓的。”雪雁被宠惯了,并不把紫苏放在眼里,眼珠一转,没有理她。紫苏被气得没办法,只得以袖拭泪。
雪雁本是来告诉紫苏,颖夫人来了,谁知惹得紫苏哭泣,而这一幕恰好被颖夫人看到,颖夫人不禁怒火中烧,转脸向身边的仆妇道:“给我掌嘴,教训教训这没规矩的奴婢。”那仆妇立刻上前,给了雪雁两耳光。雪雁轻抚着脸,抽泣着向紫苏道歉,含泪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