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也不问我说的是谁?”璎璎忽道,看着那两人。刘伶瞧了云飞扬一眼,狡黠笑道:“你说的人我们也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不就是石俊的千金溪月小姐吗,她嫁给你侄儿宇文长风。”“是啊是啊,你还挺聪明。”璎璎笑嘻嘻的,和刘伶对饮一杯。云飞扬淡淡的笑,溪月的琴艺自是一绝,又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要说我最羡慕谁,那就是溪月啦。长得那么漂亮,又是才女,我们家长风对她宠爱的不得了,要不是有个厉害的婆婆,他二人真是十全十美。”璎璎说起溪月,很是亲切。然而在座的另两人,免不了有些尴尬。
“哦,她婆婆很厉害?”云飞扬忽然问了一句。刘伶看了他一眼,却未作声。璎璎点点头:“长风的母亲长公主虽然给人的感觉很严厉,但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心地很好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她不怎么喜欢溪月,总是刁难她,以前为一点事打过她耳光,又罚她跪在斋堂,还把她刚满月的女儿抱走。不过最近对她好多了,相安无事。”
说起这些,璎璎忽然又觉得,其实溪月嫁到齐王府后日子过得也不容易,要不是宇文长风疼她,还真不知该如何熬下去,暗自庆幸自己那时没有一时心软的嫁给公子襄当妾室,不然只怕也和溪月差不多,到人家府里不受公婆待见。
云飞扬心里叹息一声,他可以想见,溪月刚嫁到齐王府那时会受多少委屈。长公主知道她早有恋人,却仍强把她娶回去当儿媳妇。娶她回去,是顺着儿子的心意,长公主心里未必就会对溪月有什么好感,只怕嫌恶更多。连女儿也不让她自己抚养,这未免太过分。
“宇文兄也不……也不替她说句话?”他思索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辞。璎璎不知道他的心里的矛盾,笑道:“他当然会替他媳妇说话啦,每次都把长公主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可他毕竟身为人子,不得不以孝字当先,总不好真为了媳妇和父母翻脸吧。溪月只好委屈一点,但总的说来,她在我们家过得还算如意。”
云飞扬的脸色这才稍缓,璎璎注意到这个细节,看了刘伶一眼,刘伶只顾饮酒,像是什么都没有在意。璎璎见他二人并无异状,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夜晚,刘伶想起日间之事,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信步往云飞扬的书房走去,果然见他的书房中还亮着灯。
“我就猜到你放不下。”刘伶一语双关的说。
“放不下什么?”云飞扬反问。
“溪月小姐。”刘伶一阵见血的说。“不然,你追问齐王府那小姑娘那么详细干什么。”他锐利的目光让云飞扬心中一凛。
云飞扬淡然道:“不过是问问罢了。”刘伶道:“当然,你可以关心她,毕竟你们曾经……可是,你该想到,那小姑娘是齐王府的人,你若是对溪月小姐过于关心,令她起了疑,回去跟齐王府的人一说,到头来遭殃的还是溪月小姐。”
这一层刘伶想的周到,云飞扬也不是没想过,所以当他问起璎璎,心中始终在犹豫。只不过,听到溪月在齐王府受委屈,他心里隐隐作痛,不问出来,只怕更要牵肠挂肚。
“刘兄说的是,现在还想这些,不过是徒增烦恼。若不是那位程姑娘提起,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事。”云飞扬会心的一笑。
刘伶慧黠的捋须笑道:“几乎忘了?说得有趣,没有人提起倒好,一提起才发现,原来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我那时对宇文长风说,你对溪月小姐不过尔尔,现在看来,你和他一样执着,只不过方式不同。”
云飞扬心里一沉,眉眼间多了一缕清愁,举头望着窗外的月色,脸上的表情像是凝住了一样。
“你是个豁达的人,有些话,我也就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过于执着,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你那时既然舍得下她,此时怎么反而儿女情长起来。”刘伶看着云飞扬的脸色始终有一丝淡淡的烦忧,劝说他忘记过去。
夺妻之恨,是不是可以化解?云飞扬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可以说,他曾经想了很久。之前,他对溪月总是淡淡的,若即若离,直到她真的嫁给别人,他才仔细想过,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可是为时已晚。
世间的女子虽然多,又有谁能像溪月那般灵秀。他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相知多年,一直自然而然的把对方当成未来的伴侣,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他和溪月之间的感情,实实在在的就是一份感情。爱情、亲情,夹缠不清。就像溪月当初认定了一定要嫁给他一样,他也没有对别的女子动过心,一直把她当成未婚妻。直到有一天,才发现造化弄人。
如今,他对最初的决定也并未后悔,放弃她,是不得已,更是命中注定。溪月那样的性子,不可能随他云游四海,她只适合养在深闺。这桩姻缘就算水到渠成,也不过是多了一位深闺怨妇。他是闲云野鹤、散漫淡泊,一年倒有大半年不在家,未嫁时她能忍得;嫁过来之后,又怎能忍受总是独守空闺?
想到这里,云飞扬叹息了一声。一回身,见刘伶早已悄然离去,夜风吹熄了蜡烛,空荡荡的书房内只剩青烟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