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醉风轩,溪月和菊夫人正倚着栏杆坐着乘凉。傍晚的凉风吹在身上舒服极了,溪月摇着罗扇驱赶流萤,向菊夫人道:“醉风轩这里的景致颇佳,整个王府里,我最喜欢这地方。”菊夫人点点头道:“是啊,这里既能看到花园中的景色,又能观看湖景,正是极佳的观景所在。”她扫了一眼轩里墙上悬挂的匾额,指着那匾额笑道:“你看这匾额是谁写的?”
溪月抬眼望去,抿嘴一笑:“那是长风的字,不过不像是他现在的笔法,少说也比现在少了五年功力。”菊夫人笑眼弯弯的打量着她,赞许道:“都说你是才女,果真名不虚传,眼力不凡。这的确是长风十六岁时王爷让他题的匾额。”
溪月微微一笑:“姨娘过誉了。我父亲酷爱书法,从我记事起,他就教我练字临帖。我和长风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教过我笔法。”溪月想起往事,面上有些微红。那时他还在她家的白墙上题字,不知道日晒雨淋之后,那字迹还在不在。就算是现在,一同习字临帖仍是他们的闺房之趣。
菊夫人见她的笑颜里忽然有了一抹娇羞之色,猜到她想起了丈夫,似笑非笑的把视线移到花园中。只听她感慨道:“自我十九岁嫁入齐王府,一晃已经快十年了。那时候秀风刚当上皇后,乐风还没有出嫁,长风才十三岁,逸风更小,还不到九岁。我嫁进府那天,他们两个小兄弟手拉手站在一旁观礼,那样子真是太有趣了。”
“可不是,日子快得很,连我到宇文家也已经快半年。姨娘,你想不想家?”溪月想起远方的亲人,总有一丝惆怅在心头,宇文长风那时说要带她回乡省亲,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家乡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没什么可想念。”菊夫人幽幽轻叹,似是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清风拂过,庭院里飘来阵阵荷香,有仆妇撑着船在花园的湖里采摘莲藕和菱角。菊夫人站起来远眺,指着湖面上的人向溪月道:“我幼时在故乡也曾月下泛舟采莲,那情景就好像在画里一样。”
“我听璎璎提起过,她说等到八月里莲藕都熟了,可采摘时泛舟湖上,别有一番风味。”溪月无限向往的说。她自幼生长在北方,南方的人情风物、良辰美景经历的不多,偶尔听别人说起,总是记在心里。
菊夫人莞尔一笑,向她建议道:“等天凉快了,咱们让家人备了船,一同月下游湖如何?”“好。”溪月欣喜的点点头。她偶一转头,看到宇文长风在花木间穿行,像是没看到自己,忍不住童心大起,随手在醉风轩外的果树上摘了一个桃子向他砸过去。
不偏不倚,那桃子正砸到宇文长风身上,宇文长风正想着心事,蓦然一惊。放眼望去,他看到溪月站在醉风轩里,轻摇着手里的罗扇,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也向她微微一笑。“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想什么心事呢?”溪月打趣的说。宇文长风向她走过去。
看到菊夫人,他施了个礼,菊夫人瞟了他一眼,笑道:“你跟你父王真是越来越像,惜字如金。”宇文长风仍是淡然一笑,没有答话。溪月好奇的看了他俩一眼,嘀咕道:“像吗?长风说话可没有父王风趣。”宇文长风向溪月眨了下眼睛,溪月嘟了下嘴。
菊夫人眼蕴笑意的坐在一旁打量他和溪月。溪月抿嘴又是一笑:“你不是和三弟一起去了卫公子府上,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卫兄刚从会稽游历回来,府上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我们就没有叨扰太久。”宇文长风站到她身侧看着池子里的金鱼。
菊夫人定睛看了宇文长风一眼,见他的目光不时落在溪月身上,有些怅然,随即隐去。她轻轻走到他二人身后,见溪月正趴在栏杆上往池子里扔鱼食,像是玩得十分开心,宇文长风的一只手揽在溪月腰间,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的宠爱。菊夫人轻轻在宇文长风肩上捻起的一根长长的秀发,随手一弹,瞟了他一眼,见他惊愕不已的看着自己,她媚然一笑转身走了。
宇文长风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不自然,好在溪月丝毫没有察觉。他下意识的搂紧溪月,溪月这才靠近他,闻了一闻道:“饮酒了呀?”宇文长风点点头:“喝的不多。”溪月低声哼了一声:“不多也是喝了。”宇文长风挑着嘴角一笑,执起她的手道:“走吧,咱们回房去。我有事要和你说。”溪月嗯了一声。夫妻俩一同离了醉风轩,往竹雨斋的方向走去。
“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要十来天。”他面容澄定的说了一句。溪月诧异的凝望着他,问他要去哪里。“临安府、钱塘一带。”他从没有告诉过她,他和云飞扬的那个约定,此时虽然决定去了,却拿不定主意告不告诉她。溪月“哦”了一声,又问:“何时动身?”“就这两天。”
自他们成亲以后,还从来没有分开过,听说要和他分开十多天,溪月心里竟有些不舍。宇文长风见她低头不语,猜到她心里所想,轻握着他的手。溪月抬眼看着他,见他嘴角轻扬,靠在他肩上道:“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早点回来。”宇文长风点点头。
他忽又想起刚才在醉风轩里,菊夫人的那个举动,心中一阵郁郁。他衣服上那根长发无疑是溪月的,菊夫人那么做是什么意思?对她,他心中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担忧,担忧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似乎生怕她会对溪月做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