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璇随陆无为赶回苍露山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冰璇第一次来苍露山,一路上全被沿途风景吸引。此时日沉西山,红霞漫天。苍松翠柏夹着斑驳的石砌山道,奇峰怪石,高插瑰丽的蓝天红霞,鸟声啾啾,悦耳清脆,风声飒飒,旷心怡神,令人心中无比开阔,一洗凡俗之气。
顺着山道转了几个弯,遥见青砖蓝瓦,好大一片屋宇。黑漆大门紧闭,门上悬一石匾,刻着“霜华门”三字,都是大篆,更增古朴之气。冰璇站在霜华门山门之前,只觉这一片连绵屋宇都与这青山绿树融为一体,同为天地所生,为水土所养,看不见一丝凡尘的气息,倒是像个文人雅士隐居的地方,哪里想得到这是个刀光剑影里的江湖门派。
赤霞门,霜华门,星辉门三个门派是由天星门分裂而来,天星门早在先秦时期便已开创,数百年来经历战乱,天灾,兴盛与衰败,终一分为三,三门虽分,各有所长,但因近年来魔界不断滋扰人界,整个江湖都合为一体,赤霞、霜华、星辉三门自然也同气连枝,三门的掌门序齿以兄弟相称,虽未合并,却在江湖上合称“天宇三门”,声名远播,前所未有。门口的牌匾也沿袭天星门的旧习,以先秦时期的文字大篆写就。
门口有几名守卫山门的弟子,早就看见了陆无为和娄雨微,为首一名弟子迎上前来,朝二人拱手一拜,道:“陆盟主娄前辈,你们回来了,快请进。”陆无为认得这是霜华门掌门的三弟子顾云冲,对他点了点头道:“快去请你师父,我有很要紧的事要跟他说。”顾云冲见陆无为神情严肃,连忙答应,开门请陆无为等人进去,院中翠竹冉冉,青石铺路,幽幽寂寂,郁郁葱葱。顾云冲安排他们在正殿中歇息,自己去请掌门师父。
顾云冲走后不久,又进来两名霜华门弟子,一个年纪大约二十七八,面色白净,身形瘦削,穿一件干净整齐的青衫,恭恭敬敬地朝陆无为,娄雨微一拜,斯斯文文地道:“陆盟主,娄前辈,家师近来身子不适,得晚些才能来,请陆盟主和娄前辈在此稍等片刻。”又相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弟子道:“云沉,快去沏茶来。”云沉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那名弟子在对面椅子上坐下,忽然见娄雨微旁边有一名面生的少女,明艳动人,登时便觉眼前一亮,心中一慌,忙将目光移开,向娄雨微问道:“娄前辈,前日你说要去搭救您的徒孙,事情可还顺利?”娄雨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转头对旁边的冰璇道:“阿璇,这位师叔就是霜华门掌门师伯的入室大弟子,朱允之师叔,快来见过。”朱允之听了这话,便知道那位美貌少女便是娄雨微的徒孙,冰璇刚要起身施礼,一声“师叔”还没叫出口,朱允之便连忙起身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比阿璇姑娘年长几岁,如何当得起这样的称呼,更何况前日听赤霞门的韩铮师弟赞叹姑娘身手,我虽没亲眼见着,但也是佩服得很,我还应当向姑娘多多学习才是,哪里配当阿璇姑娘的师叔!”
娄雨微道:“辈分在这里摆着,也没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朱允之仍旧摇头道:“不可不可,不如不以武林辈分来排,阿璇姑娘若不嫌弃,便去掉一个‘师’字,叫我一声‘大哥’,就是我的造化了,陆盟主觉得怎样。”陆无为虽觉朱允之的话有些夸张,但想了想还是道:“贤侄的主意很不错,阿璇辈分太小,虽说叫‘师叔’也在情理之中,可总是不大方便,他们年轻人相处起来也别扭,我看以后就叫‘大哥’吧。”陆无为说话之时,冰璇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无为,听到那一声“阿璇”从他嘴里说出,心中觉得无比亲切,仿佛又听见父亲在说话一样,不禁呆住了。娄雨微也不好反驳,便道:“那好吧,阿璇,以后就叫‘大哥’吧。”冰璇这才回过神来叫了一声“大哥”,朱允之听到这两个字,想到冰璇是在叫他,是在跟他说话,虽只有两个字,也让他心情激荡,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