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璇被朱允之抱回客房,一连躺了三天,朱允之和锦鱗寸步不离地守着,冰璇却只是躺着,动也不动,话也不说,甚至连觉也不睡,就这么日日夜夜干瞪着眼睛,朱允之和锦鱗怎样劝说冰璇也没有反应,只是偶尔从眼角滚下眼泪,三天以来,滴水未喝,粒米未进。娄雨微和陆无为常来探看,但都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叹口气,无奈地摇头离去了。
冰璇的身体虽然没动,她的心却没有一刻停歇地想:“爹不是大英雄,娘,你为什么要骗我呢,还要让我一定要记得爹是个大英雄,他们都说不是,连陆伯伯和师祖都没有反驳,娘,不是阿璇不听话,可事已至此,你叫女儿如何坚信你的话呢?我是坏人的女儿,走到哪里都会遭人冷眼,我还做得了剑客吗?我该相信谁呢,娘,您临危之时没有解释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爹是大英雄,我却又不能向别人提起我是他的女儿呢,是因为怕别人知道了看不起我,还是另有什么别的隐情?可又能有什么隐情是陆伯伯和师祖也不知道的呢?娘,您要是还在阿璇身边多好,你告诉阿璇现在该怎么办呢?
三天以来,这些问题反复出现在她的脑中,儿时列屏山中的一情一景,她都在使劲地回忆,希望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能解答自己的疑问。可她什么都不做,三天整整三十六个时辰,她还是什么都解释不了。到了第四天早上,冰璇忽然一震,猛地想到另外一件事:“人人都鄙视爹的事,那大哥哥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呢,他会不会也看不起我呢?”想到这里,冰璇忽然动了动,守在一旁一直陪着她的朱允之见状大为惊喜,忙问道:“阿璇,你怎样了?”冰璇道:“朱大哥,我好饿,你去帮我拿些吃的来好吗?”冰璇这几日不吃不喝,把朱允之急得头发都要白了,此刻忽然听他说要吃饭,那真是求之不得,也没有多想便答应道:“好好,我很快就回来。”说罢立即跑了出去。锦鱗连忙握住她的手,眼里含着一汪泪水,抽噎道:“臭丫头,我以为你要死了……”说罢便埋下头呜呜地哭了,冰璇心中也是一酸,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锦鱗的手,缓缓地道:“师叔,你帮我把师祖和陆伯伯叫来好不好,我有好多话想跟他们两个说。”锦鱗抹了一把眼泪道:“好,你想跟他们好好说说也好,你们之间确实是有很多事情要冷静地谈谈。”说完也走了。
此刻冰璇见左右无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拿起枕边的玉萧别在腰间,快步走到门边,朝四周一望,周围一片寂静,闪身便走了出去。
冰璇从偏门转到后山,便驾云朝着水月山庄的地方去了。她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她看见所有人在知道她的身世之后,都是满脸的震惊,显然是对自己父亲的事介怀,她的志向和梦想已经没可能实现了,一个剑客要是失去了大家的尊重和信任,武功再高也是枉然,她很清楚。现在冰璇只想知道李陵的态度,要是连他也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冰璇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李陵不介意她的身世,她就会带着这仅存的美好退隐山林,从此再不涉足江湖;要是李陵也和别人一样,她还是会选择隐居,所不同的是她会自己废掉自己一身的武功,因为武林给了她一切,也毁了她的一切,李陵是她最大的心结,没了李陵,她就不想再有任何和江湖,和“武”有关系的东西扯上关系。
这一路上,冰璇走走停停,她身子虚弱,途中需要买些食物,否则她根本到不了水月山庄,当她拿出那些银两,心头不禁又是一阵难过,这些钱都是朱允之在他们一起去青龙山的时候给她的,怕万一有什么意外,有这些钱也能行个方便,如今看到钱,她又想起了朱允之,她偷偷跑了出来,朱允之和锦鱗,还有娄雨微和陆无为,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此刻该有多着急呢?冰璇心中一阵愧疚,但这愧疚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自己也是被逼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