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枯灵腐魂功
方先生平静的看着站起来的王猪头，淡淡的问道：“王安武你怎么啦？谁让你站起来的？先生还没有让你背书呢！坐下……”可是王猪头的脸涨得通红，使劲的咬着嘴唇，泪珠儿大颗大颗的从眼中滚落到桌上，就差点儿没哭出来了，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方先生有些奇怪了，问道：“怎么回事儿啊？说出来就行啦，凳子上有针吗？”
王猪头使劲点点头还没说话呢，刘文生没举手就一下站了起来道：“先生！王安武又欺负女同学了，我亲眼看见的，都把人家打哭了。”
方先生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一下所有的孩子们，将书本放在了桌面上，清了一下嗓子道：“正好快月底了，今下午就提前把功过课上了，有什么好事儿坏事儿都说一说，全部记入学生例律，这对你们将来的乡试科考会有作用，同时也让你们的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出息！”说着将一个本子和毛笔摆在了桌上，学堂里登时一片安静，王猪头压抑的抽泣声变得突出起来。方先生的目光变得严厉了，盯着他问道：“伤的很重吗？谁干的？”
肖文方的头垂得很低，偷着斜眼去看冯剑秋，心里的鼓敲的咚咚响，想着该不该替他瞒下去，想不到冯剑秋一下站了起来道：“先生！是我干的，不是针，是蝎子，毒性不是很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他就是个软骨头，连这点儿罪都受不了，只会欺负女孩儿，看不惯他的行为，早就想教训他了，只是他身高马大的我打不过他，就只有用这个法子了。”竟然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
方先生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声音严厉的道：“你好像很有理啊！你们现在的任务是把书读好，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看见不公平的事就去管是长大以后该做的事情，在学堂里所有的好事坏事儿有先生我呢！赶紧先把他凳子上的东西取下来，背后伤害同学，你的这一行为是要记一次过的。”
冯剑秋还没动呢，肖文方离得较近，急忙过去将蝎子从凳子上取下，抛在了角落，当时还不忘在王猪头的肥屁股上戳了一下，王猪头身子一抖，差点儿叫出了声，逗得身边有的孩子差点儿笑出声来，回自己座的时候，故意靠近了他一些，轻声地道：“屁股上长蘑菇了，坐的时候要小心啊！今晚你们家有蘑菇汤喝啦！”
王猪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心里发狠，方先生提高了一下声音道：“有什么事一个一个的来，前排的先说……”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了，方先生拿起本子看着孩子们，咳了一下嗓子道：“学生例律是从小就规范你们做人的根本，是要经过严格审查的！也是上面的一个规定，每个乡村都要去做，也许现在你们还不知道轻重，长大以后再后悔就已经迟了，你们的行为记录是要放入县府的，将来考取功名的时候做一个核实，不好的孩子是要取消科举考试资格的，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让大人知道，你们还不是处理事情的年纪，做了坏事到头来吃亏的是你们自己，多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儿，是可以减轻自己所犯的错误的，行为好的孩子还可以直接参加会试，孰轻孰重如此自己心里一下就明白了，以后怎么做总该有数了吧？所以啊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是很重要的！这不是危言耸听，是直接干系到自己命运的大事儿！希望将来你们都能成大器，不要给先生丢脸……下面来听一下自己的结果——几个逃课的孩子先不记过，给一次警告，其余的表现还行，比较厉害的就两个人——王安武偷东西六次，领着欺负女孩子五次，迟到十六次，记大过，通知家长，如再犯将取消乡试资格，另一个是冯剑秋，逃课九次，撒谎十二次，刚才欺负同学一次，记中过，给一次机会，暂不通知家长，以观后效！孩子们，希望你们引以为戒，都去争做好孩子，为自己的家族争光！”
冯剑秋、肖文方和刘文生三个人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场面有些死气沉沉，还是冯剑秋忍不住了，他跺了一下脚大声道：“都怎么啦？是我被写进了学生例律，可我没觉得怎么样啊！又不是你们的过，干嘛这样呀？今晚还出来玩儿吗？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什么科举考试啊！我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儿！我看你们也不是，但你们想着光宗耀祖的话以后就别和我玩儿啦！”
沉了好大一会儿肖文方才道：“剑秋哥哥！要不咱们今晚先别出来了，明天再玩儿好不好？我们和你的心思都一样，只是……今晚怕是爹娘管得紧。”
冯剑秋哼了一声，转身看着刘文生问道：“小生子你呢？”
刘文生嘴撅的老高，慢悠悠的道：“对不起剑秋哥哥！这次没有帮上你，我本是想先把王猪头的坏事儿说了，让他闭上嘴巴，想不到方先生提前上了功过课！这次……这次我和文方一样，再被抓住了回家是要揍屁股的，明晚……明晚肯定出来玩儿，还有这几天咱们要安顿的好，还是先不要逃课了。”
肖文方使劲点着头道：“是啊！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其实啊——方先生是对的，他都是为了咱们好，在学堂好几年学不到东西是很丢人的！”
冯剑秋一下站住了身子，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也是软骨头，被先生一吓唬就软蛋啦？哼！不出来算了，我自己出来玩儿，以后不理你们啦！”
肖文方和刘文生对看了一眼，肖文方小声的道：“那……我们先走啦？”
冯剑秋一脸的悻然，跺着脚道：“都滚吧！快点儿的滚，都是软骨头！”看二人一溜烟地进了村子，冯剑秋站在原地呆了好久，才慢慢的往村口走去……好像是心事重重一般，等走到自家的篱笆墙时，天已经发黑了，他慢慢的进了院子，屋里的一阵哗啦声让他一下停住了脚步，接着一个男人的吼叫声传出来：“就这么点儿酒够喝的吗？我平时一顿喝多少你不知道吗？欺负我腿脚不好是吧？你们都不是好人，都看不起我盼着我早死呢！那个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臭婆娘！快给我拿酒来……”
那是自己的爹爹冯南啸的吼叫声，自从他受伤双腿瘫痪之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坏！自己和娘亲刘红仙包括家里的狗都成了他的出气筒，这也是自己不愿回家的原因！听到娘亲柔声的道：“南啸！今晚少喝点儿吧！今天地里的活多没来得及咕酒呢！明天一定让你喝个痛快，炖上一只鸡我陪着你喝上一壶。”
“滚！少来哄骗我……”冯南啸的声音加高了几分骂道：“谁不知道你刘红仙是怎么想的？看我没用了不管我了是吧？没良心的女人，连你也欺骗我……哼！”又是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冯剑秋的心沉到了谷底，听到娘亲一阵祈求般的声音：“南啸！求你不要这样好吗？孩子快回家了，他看见你这样会害怕的。”
“哼！孩子……”冯南啸的声音有些发狠的道：“臭小子到现在还没回家，一定是不想看见我，都烦我了是吧？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听到母亲痛叫了一声，冯剑秋一下冲到了窗口处，看到了父亲正抓着娘亲的一只胳膊，也许是用力过大了吧！疼的她直咧嘴巴，本来漂亮的脸蛋儿变得有些扭曲了！——保护自己最亲近的人！本能使得冯剑秋刚要转身冲进屋里，母亲好像看见了他，冲他使劲摇头，他使劲咬着牙站着没动，只见父亲像是在吸气运功，猛然大喝一声，一掌拍在了自己妻子的后背上，冯剑秋大睁着双眼——看着母亲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忙一手掩住了嘴巴，眼泪顿顺着脸颊躺了下来，他使劲擦了一下脸：管不了许多了，再不进去的话怕是要把母亲打死了！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替娘亲挨几巴掌总是可以的，先把我打死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那时也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儿了！冯剑秋刚踏进门口，看见母亲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双眼目光散乱，表情有些痴呆，动作有些麻木！——这是怎么啦？冯剑秋一脸疑惑的站住了身子，娘亲好像身体没什么大碍，再看看爹爹……竟然一脸的兴奋，嘴角看见了久违的笑容，指着自己的妻子问道：“你是谁？知道自己是谁吗？不许撒谎，一定要说实话啊！”
看见母亲在迟缓的摇着头，冯剑秋的心跳的特别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办？冯南啸的笑容更加丰富了，哈哈一笑道：“难道……难道我成功了？”说着将手掌举到了自己的眼前，掩饰不住兴奋的表情：“我真的成功了吗？老天爷啊……你真开眼啊！”说着指着自己的妻子一字一句的道：“你……你过来……用五步走过来，我给你数着……一、二……然后再转一个圈儿，笑一下……”
刘红仙动作像木头人一样正好用了五步慢慢的走到了冯南啸的眼前，机械性的转了一个圈儿，冲着自己丈夫笑了一下，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冯南啸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几下问道：“能看见吗？你家里有什么人啊？”见妻子木乃的脸仍没有反应，冯南啸有些欣喜若狂了：“跪下，给我锤锤腿……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捶。”
刘红仙行为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动作机械的照话去做……冯南啸不仅兴奋，脸上还有些得意之色，闭着眼睛很是享受啊！冯剑秋在一旁看得好奇，但只要爹爹安静，自己的心里面就好受些，只是太委屈了自己的母亲！就在这时，自家养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走了进来，站在了夫妻二人的身边，伸出舌头去舔刘红仙的手，冯南啸睁开眼睛转动了几下，慢慢的抬起了右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掌拍在了狗头上，大黄狗嗷的叫了一声转身就跑，看到这种情形，冯南啸脸色一下变了，大声吼道：“回来……怎么？我的功夫怎么……对你没用吗？你这个畜生，这……这没有道理啊！”
刘红仙一下睁大了眼睛叫道：“南啸！畜生能和人一样吗？你在想什么呀？动物是没有灵魂的啊！”
大黄狗害怕，夹着尾巴跑到了天井里，冯南啸猛低下了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妻子的肩头，用力摇晃着道：“你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的话已经告诉了我你在骗我……你说啊！一定要说实话……在骗我是不是啊？”他的话一字一句显得好是沉重！
刘红仙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泪珠儿从眼中滑落……声音轻轻的道：“南啸！我不想看见你再折腾自己了，我……这是为了你好啊！孩子还那么小，家里不能没有你啊！你是男人，只要你能活着就算我们受再大的苦和累也愿意啊！”
“那你就骗我？”冯南啸的双目之中像要喷出火来：“都是骗子！你们都在欺骗我，你这样明明是盼着我早死嘛！滚开……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滚啊！”
刘红仙默默的站起来走到了一边，眼睛看着他道：“南啸！孩子回来啦！”
冯南啸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将手掌举到了自己的眼前，颤抖的声音道：“枯灵腐魂……枯灵腐魂功！我真笨……我就是一个大笨蛋！怎么就练不成呢？难道……难道我今生注定就是一个失败者吗？”说着话猛然大吼一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随着一声闷叫，冯南啸的身子连同座椅一下仰翻倒在地上，“南啸！”刘红仙喊了一声几乎和冯剑秋一起扑上了冯南啸。
冯南啸已然晕了过去，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刘红仙为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轻轻地摇晃着小声的道：“南啸！你真笨啊！世界上哪有控制别人灵魂的功夫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不是可以被别人操控的，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呀！就算是听你的话也是为了一时的利益而在敷衍你啊！你怎么就鬼迷心窍呢？啥时候才能转过弯儿来啊？知道你的心里有苦，可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冯剑秋已经将冷毛巾敷在了爹爹的额头上，咬着嘴唇不敢说一句话。
冯南啸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左右的看了看，已然冷静了许多，挣扎的想站起来，可是力不从心！娘俩儿忙将他连同椅子扶了起来，冯南啸又看了两人一眼，咧嘴不自然的笑了笑，抬手为妻子拭了一下泪珠儿，又摸着冯剑秋脸，叹了一口气道：“刚才我……是不是又发疯了？秋儿！你看见了吗？”
冯剑秋点了点头又忙去摇头，不知如何作答，冯南啸一声苦笑道：“想做不诚实的孩子吗？唉！”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爷爷生前被人们尊称为佛，受到很多人的尊敬，那时候我被宠上了天……可是……可是现在我怎么就废物成这个样子了呀？你将来一定别像我一样啊！”
冯剑秋紧咬着嘴唇使劲的点头，心里却在想：打骂我和娘亲无数次了，整天的就知道发疯，也就是这一刻好一会儿！爹爹啊！咱们一家这个样子不是挺好吗？为什么突然就搞得乌烟瘴气的呢？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我一定会好好的孝敬你们，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正想着呢……爹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母亲，阴声的道：“又流泪了？不是说守着孩子不能哭嘛！刚给你擦干了怎么又流出来了？好像是我欺负你了似的。”
刘红仙忙笑着摇头道：“没有，我这是高兴呢！难得和孩子谈谈心，咱们边吃饭边说话好吗？”
可是随着摇头泪珠儿一下摔落下来，正落在了冯南啸的手上，他一下怒了，一巴掌甩了过去，吼道：“混蛋！你这不是睁着眼骗我吗？”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刘红仙一下坐在了地上，任凭嘴角的鲜血流下来，依然笑着脸道：“南啸！咱们不饿孩子也饿了，该吃饭了吧？”
“吃饭？吃什么饭？”冯南啸大声的道：“我的酒呢？快给我拿酒来，我还要练功呢！不行……我会成功的，我不是一个笨蛋，不是……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从小就聪明，人见人爱，我会成功的……你们相信我……我是一个坚持的人，不……绝不会半途而废的。”
刘红仙和儿子正在无措之时，听的外面有人笑了一声，大声的道：“酒来喽！就知道南啸哥喜欢喝陈年的黍米酒，这一坛足有五斤，咱俩今晚上来个尽兴可好？”随着声音有个人影闪了进来，冯剑秋不看也知道是方先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