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别有用心
紫韵兰舟,厢房中,一段长袖突然插穿板壁。楚枫一惊,伸手一挽兰亭,倏地横移三尺。“唰”,袖尖从他肩膊擦过,“砰”的插在那张梨花木造的书案上,登时四分五裂,楚枫只感到肩膊一阵裂痛,原来衣衫被袖锋撕开了一道口子,当下心头一凛:好可怕的袖锋!
未等他站稳,长袖“咔”再次插穿板壁,插向两人。楚枫再横移三尺,只听得“咔咔咔……”,长袖接连插穿板壁,厢房内一时木屑激飞,那激飞的木屑比刀锋还要锐利。楚枫紧紧护住兰亭,一身青蓝衣衫“嗤嗤”撕裂。就在这时,外面忽传来慕容的沉声断喝,跟着隔壁亦一声凤鸣,枪锋破空而出,随即听得窗外“嘭”一声巨响,强大的气劲几乎将紫韵兰舟临近江岸一面的窗格全部震破。
楚枫急挽着兰亭一掠而起,穿窗而出。
只见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立在堤岸边,须发喷张,目露凶光,是赵王爷,左手正抱着赵冲,双目紧闭,面无人色,嘴角渗着黑色的血丝,未知死活。
盘飞凤和慕容挡在紫韵兰舟前,一个凤服焚起,枪尖火花四溅,一个披风飘扬,双掌紫隐透现,显然刚与赵王爷对上了。
慕容沉声喝道:“赵王爷,你何故犯我紫韵兰舟!”
赵王爷没有搭理,却盯着楚枫:“楚枫,你抢走两个女娃也就罢了,竟还下毒害我冲儿,我要你死无全尸!”话音未落,长袖已经闪电般插出。
楚枫飘开,心中一怔:自己只是将赵冲扔出窗外,并没有下毒。旋即明白,当时丁玲丁珑一口鲜血喷在赵冲脸上,那血带有毒气,因此赵冲亦中了“玉殒香消”。而“玉殒香消”用内力无法逼出,赵王爷眼见施救无效,便寻来报仇。
楚枫正想着,长袖又再插至,忙闪身让开,“嚓”,长袖插穿堤岸边的石栏,然后像铁棍一样横扫,只听得“嘭”一声巨响,整段石栏被扫飞,轰然砸向楚枫。此刻楚枫左手还挽着兰亭,急往外一送,将兰亭送回紫韵兰舟,筱雨微霜正在船沿处,忙双双跃起接住兰亭,落回紫韵兰舟。
这时石栏已经砸至楚枫身前,楚枫双掌一伸,托住石栏,身子原地一转,重愈千钧的石栏随着他身子转了一圈,然后“呼”的飞出,夹着万钧之势轰向赵王爷。楚枫这一手太极挪移可谓巧妙之极,却见赵王爷不躲不闪,长袖一插,“嘣”的将石栏插成粉碎,余劲不减,继续插向楚枫。楚枫右掌一竖,掌心蓦地湛起一圈太极气盾,向前一迎,竟要硬接赵王爷袖刀,只听得“砰”一声,袖尖插穿气盾,楚枫整个倒滑三丈,地面被带出两道深达数寸的滑痕。赵王爷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长袖再度插出。
“嗨——”
盘飞凤一声凤鸣,凌空而起,枪尖湛出一点纯阳火星直射赵王爷后心。赵王爷突觉后背一丝炽热透来,蓦地转身,长袖突然回转,“唰”的卷住枪尖,将那点纯阳火星卷入袖中,然后袖尖沿枪杆直卷而上,带着那点纯阳火星直插盘飞凤心口。慕容一惊,身影倏地消失,出现在赵王爷身前,双掌一分,直拍赵王爷心口。赵王爷长袖猛地向下一拉,引着枪尖直刺慕容双掌,只听得“蓬”一声,慕容双掌拍在枪尖上,盘飞凤倒飞开去,慕容倒退两丈,只觉掌心一丝炽热透入。楚枫见盘飞凤被震飞,吃了一惊,正要飞身去接,却见盘飞凤倒飞之中枪锋一划,身形倒飘而起,从半空旋转而下,美妙无比,好一招凤舞九天。
赵王爷霍然转身,盯住楚枫,袖尖再次飘起。
这时,四周忽有脚步声急促而至,首先是流芳阁的岑老板,跟着是江月楼的萧管家、然后是西窗听雨的徐娘、玉宇琼楼的玉姑、以及销香馆、媚香楼等等,都是秦淮各大青楼的主人,后面均跟着一批护院打手之类,凶神恶煞。
原来紫韵兰舟连声巨响已经惊动了整个秦淮,乃纷纷急赶而来,但他们当然不是来帮慕容的。
只见流芳阁的岑老板首先喝道:“姓楚的,你竟敢夜闯朱门临苑,劫走仙衣毒害赵公子,简直不把我们秦淮放在眼里!”
江月楼萧管家亦喝道:“没错!分明欺秦淮无人!”
其他人亦跟着吆喝起来。
原来他们是来捉楚枫的。有人夜闯临苑,劫抢佳人,还毒害贵宾,秦淮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但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他们也来得太快,快得有点蹊跷。但随后转出的两个人似乎说明些什么,是西门伏和南宫寻英,西门伏慢悠悠摇着折扇,南宫寻英则翘着双手,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楚枫一见这两人,知道事情不简单。
南宫寻英冷声道:“楚枫,你作恶也该分清地方。这里是秦淮,我南宫世家在此,岂容你肆意行凶!”
西门伏慢悠悠接口道:“早闻楚兄乃风流人物,但楚兄既已聘得两位神水圣使,何故还要劫抢仙衣?劫走仙衣也罢了,何故还要下毒害人?若这事传了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秦淮求聘花魁?唉,楚兄此举,实在不智!”
这一说,秦淮众人更加鼓动起来,纷纷喝道:“没错,不能放过这小子,否则以后谁还会来秦淮求聘花魁!宰了他!”
“对!宰了他!宰了他!”
那帮护院打手一个个亮起刀剑,群情汹涌。楚枫根本不屑看他们一眼,说实话,他还真不把这帮渣渣放在眼里,但他担心这帮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岑老板忽的转向慕容,道:“听说姓楚的就住在紫韵兰舟,还是慕容少主的贵宾,少主也是今次花会主事之一,该不会包庇此等恶徒吧?”
这话一出,众人“唰”都将目光投向慕容,盯视着。
果然,他们要对付的不是楚枫,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慕容。
原来,慕容世家突然来参选花魁已让秦淮相当不满,因为每年花会都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利润,现在平白无故被分去一杯羹,谁会甘心?而慕容甚至不肯给付秦淮一分一毫的花银,这更让他们忿忿不平,但却无人敢哼一声,慕容的强势又让他们倍感不安;结果秦淮花魁最终为姑苏所夺,在自己地头被人抢去花魁之名,无疑是被人剃了眼眉,哪里还有颜面?
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他们最担心的是慕然会借机涉足秦淮,以慕容世家的强势,一旦涉足秦淮,他们恐怕连靠边站的机会都没有。他们都是秦淮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不肯让自己利益丝毫受损。
所以他们要对付慕容,但他们心知肚明,就算整个秦淮联合起来也动不了慕容一根毫毛,唯一能叫板慕容世家的,只有朱门临苑,而偏偏朱门临苑一直没有动作,似乎也怯于慕容世家之势,朱门临苑没有动作,他们当然不敢有任何动作。
现在好了,赵王爷突然向紫韵兰舟发难,他们当然求之不得。虽然赵王爷要对付的人是楚枫,但楚枫是慕容的贵宾,赵王爷要对付楚枫,无疑就要对付慕容,如此一来,有朱门临苑带头,又有西门、南宫两大世家暗中撑腰,他们自然来势汹汹,欲趁机将慕容轰出秦淮!
慕容一言不发,此等关系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第一眼就看出这帮人要对付的不是楚枫,是他。
岑老板见慕容一言不发,乃冷笑一声,逼问:“慕容少主一声不吭,莫非真想包庇恶徒?”
慕容眼睛一扫,眼珠闪出两道的慑人的深紫。岑老板不由自主“蹬”退了一步。慕容没有再望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在紫韵兰舟只有慕容的朋友,没有恶徒。你们敢踏足紫韵兰舟一步,我肯定,你们要付出代价!”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众人却莫名的心寒。
没人再哼声,也不敢上前,谁都知道慕容报复之凶狠。三年前慕容接任家主当晚,姑苏有两家酒楼、三家当铺被砸,明眼人都知道是西门、公孙两家暗中给慕容的下马威,结果就在第二晚,庐江有四家赌坊、江都有六家青楼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里面的人无一生还,只是身上都留着一个深紫色的掌印。
众人很清楚这个看去一脸温文的少主有多可怕,谁都不敢当这“出头鸟”。他们不敢出手,自然便望向赵王爷。
赵王爷仍然盯住楚枫,袖尖慢慢前指,却在这时,一阵香风飘来,众人忽起骚动,原来公孙大娘缓步而至,身后是四名剑侍,其中一名正抱着烟霞剑。
赵王爷目光一扫,袖尖突然一转,直插公孙大娘。四名剑侍急闪身突前,长剑一挡,“噔”,强大的袖劲瞬间将她们震飞,袖尖去势未减,继续插向公孙大娘。公孙大娘玉臂一挥,一段长袖飘出,卷住飞在半空的烟霞剑,只听得一声清鸣,空中亮起一道霞光,烟霞剑铮然出鞘,剑尖直点赵王爷袖尖。
“叮!”
赵王爷长袖被震了回去,但公孙大娘倒飞数丈,身子连摇几下,“哺”一口鲜血喷出。
“娘亲!”
公孙媚儿惊呼掠至,扶住大娘。公孙大娘脸色苍白,体内真气激荡。公孙媚儿霍地盯住赵王爷:“赵王爷,冤有头债有主,毒你儿子的是楚枫,你为何向我娘亲出手!”
赵王爷冷笑道:“公孙大娘,我知道那两个女娃就藏在影月仙舫,你不将她们交出来,我要你整座仙舫陪葬!”
说着袖尖再次插出,四名剑侍强压内伤,飞身挡在公孙大娘和公孙媚儿身前,横剑一挡,“嘭”,四人再次被震飞,公孙大娘袖衣袖一震,想强起烟霞剑,却“哺”又一口鲜血喷出。
“娘亲!”
公孙媚儿横身挡在大娘身前,公孙大娘大惊,猛伸手一推,将她推开两丈。“娘亲——”,公孙媚儿眼看袖尖直插大娘心口,整个僵住。
就在这时,一道绝韵身影仿似风拂柳絮般飘然而至,拂尘伸出,瞬间旋成一线,向前一点,袖尖被一下破开,拂尘去势未减,“咝——”的破开整段长袖,直点赵王爷眉心。
“一尘拂心?!”赵王爷向后疾飘,惊退数丈。
无尘一收拂尘,冷声道:“赵王爷何故出手伤人!”
“此与峨眉无关!”
“公孙、峨眉同属正道,如何无关!”
“掌门要插手此事?”
“没错!”
“好!本王就领教你峨眉绝学,一尘拂心!”
赵王爷长袖慢慢飘起,无尘拂尘亦旋成一线,眼看一触即发。忽远处一条人影飘来,有如一瓣雪花,轻飘飘落在赵王爷和无尘当中,呵呵笑道:“两位且慢。”却是西门重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