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就算你对搞管理反感,但这件事并非针对你个人,为什么你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呢?”
刘倜只是听着,并没有搭话。
满庭芳给他盛了一小碗鱼汤,接着说“虽然你是一时痛快了,可是这样对不对、该不该,值不值呢?”
刘倜只是低头吃饭。
他并不隐瞒自己的窘迫。
妻子不在家,他已经好几顿都没有好好吃了。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是一顿饭,索性吃饱了再说,况且自己在满庭芳面前这样表现也有些发泄的快感。
满庭芳猜不出他的沉默是故意对自己置之不理,还是另有打算,说着话,慢慢观察。
为了打破沉闷,她给他夹了些菜,问他,想不想喝点酒?
刘倜摇头,坦率地说道“这些天我自己已经喝够了,现在我更希望自己清醒!”
满庭芳笑了笑,说声‘随意’,就开门见山地打来天窗,和刘倜输出了亮话,“我看了你写的报告,感觉文采好,有思想,只可惜,事情来得太急,容不得转圜!”
刘倜把嘴一撇,听出了她话中有话,“你的意思是造成目前困境的,是我自己?“
他眼瞪着满庭芳。感觉刚刚对她产生的一点好感,顿时消弭·。
“这已不再重要了!你说是不是?”
满庭芳的老脸上堆着一番讨好,折让刘倜很不适应,他觉得她很虚伪。明明想着给自己挂花,却还假装善良文明。
”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的饭!我先回了,你慢慢用吧!“刘倜终于给了满庭芳一句话。他走的时候,带走了那张名片和书,却没有带走钱。
看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满庭芳虽然知道和刘倜化干戈为玉帛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但也没有想到,回事如此草草收场。
虽有些失望,但她也不沮丧,她不求一下子和刘倜能成为朋友,只希望能和他日久见人心。
毕竟从剑拨弩张的对立,到接受自己的帮助,对于刘倜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
只要他去找钱程,就一定会被录用,这样,至少一家老小的生计不会再是问题,他和妻子的矛盾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满庭芳拿起信封,心中有了主意,离开酒店,她就给钟欣打了电话,让她来把自己接回了家,路上把信封交给了她。
刘倜出了幸福人家,就来到了马路对面的小公园,他此时不愿意立刻回到自己那个凌乱不堪的家。
深冬之夜,公园里几乎没有人。
他找了个躺椅躺下,看苍穹的点点寒星,更像自己的心境。
“快过年了!”
每年这个时候,父亲的老肺病就会加重,现在好些了没有?
自己是父母的指望,可此刻他已不再能承受得起这份责任。
他心里有一腔的怨愤,为什么妻子结了婚,就不再像婚前一样可爱可亲了?那些山盟海誓,那些同甘共苦都去哪里?我只不过是为父亲支付了看病的钱,你就不依不饶地抱怨个没完了?
那只高兴看到你的男人挣回家的钞票高兴,可你怎么就不关心。你的男人在外挣钱时心情高不高兴?
有时也真想和她离了算了,可是看到儿子冬冬,就不忍心他是去一方亲人的爱,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有时刘倜也想,如果自己能挣更多的钱回来,就不会再有这些争吵了吧?可是这来钱的路在哪里?
这次回家一说自己辞职的经过,妻子就火冒三丈地骂自己“神经病”,然后就领着孩子回了娘家。临出门还告诫他:“你就等着律师的离婚传票吧!”
刘倜反思自己,刚刚满庭芳对自己的批评不是没有道理,还真是要重新考虑怎样适应职场。想到满庭芳,刘倜又想到她的推荐。去不去呢?难道自己就这么可怜巴巴地接受她的帮助?
冬夜的寒冷使刘倜保持了头脑的清醒,经过冷静思考,刘倜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爬起身来坚定地往家里赶去。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让所有的人看看!他拿起满庭芳送给他的书就去了岳母的家。
满庭芳从幸福人家回来,看到老公正在看电视等自己。
“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去幸福人家和刘倜吃了顿饭!“
“员工炒了老板的鱿鱼,这还上赶上了,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既然舍不得,干嘛要炒人家!“
满庭芳坐沙发上喝了口水,对王三丰说:“他并不知道我是老板夫人。我还不是不想看到许多严重的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他一个年轻人,到别处再找份工作就是了。人家要是没地方高就,他能说辞职就辞职?说不定早就想走了,只是这次找个理由,你多操心了!”
“刘倜不是那么有心机的人!我觉得他就是心智还不够成熟,爱面子,好冲动,才会这样!也不是我多操心,实在是他家里的状况叫我担忧!”
“他家能有什么状况?”
“你看你对自己的员工一点都不关心!他家里条件不好,父母有病,妻子现在和他正闹离婚,这个时候再失业,还叫不叫人活了!也怪我事先不了解情况,我怕他承受不住这么多,再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我和他吃顿饭,就是为了化解他心里的怨气,给他指指问题!不管怎么说人家也为你的公司付出了六年的青春,我们不能这么无情,更不能落井下石!”
满庭芳并没有告诉王三丰自己去找钱程的事。一是不知道刘倜是否会去,如果不去,就当是没有这件事。二是不愿再多个话题,因为王三丰对钱程和自己的交往,有些看法,他们两个不太对劲。。
“他那样的家庭背景,如果没找好下家,说辞职就辞职,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典型的没有责任心!该!”
王三丰听了这些更生气,恨恨地说,他觉得这个刘倜是咎由自取。
“你也别那样薄情!谁还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年轻人的臭毛病,你没有过?“满庭芳换下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猩红的天鹅绒睡衣,偎到王三丰身边,把脚插到他大腿底下取暖,”落井下石看热闹的事,我可不会干!我想帮他,说不定还为社会拯救了个人才呢!”
”难不成你还要把他再请回来?不行啊,别人不说,三叔家的蟹子宴可不是能白吃的!”王三丰趁机敲打她。
“哼!就是你真去请,人家也未必肯来!我觉得刘倜还是挺有志气的!”
满庭芳这样说,不仅是因为刘倜不收那点钱。
“不过你那管理是不是也进行得太急了呀,该缓缓的就缓缓,事缓则圆嘛!”王三丰早想跟妻子说说这事了。他觉得妻子的强势高调不一定就是好事。
“不能缓,但是要调整方式。下一步要先搞培训,提高思想认识,统一思想。认识提高了,推行起来就会事半功倍!“
“好吧,你悠着点啊!这次只是走了个职员,别再弄走个主管,伤筋动骨的!”
王三丰不得不提前给满庭芳打个预防针,自己老婆那雷厉风行,办事认真的作风,他可是领教过了。
”都是因为你不负责任的放纵,才把公司搞成这样!我这才搞了个最简单的卫生管理,就有人闹辞职,以后要是再搞更重要的,还不定又跳出个什么大神呢!”
“你还要更重要的?“
王三丰有些吃惊,”打住吧啊,别再给我整出新乱子来!“
“不整才会真出乱子!“
”银行和企业不一样!”
“万变不离其宗!”
“老娘们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哈,你可别忘了,我才是总经理,随时可以解雇你!”
“哼,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试试?”
满庭芳说着,手指已经伸向王三丰的耳朵。
“还想偷袭?”
王三丰早有准备地往旁边一挪屁股身子歪到一边,满庭芳扑了空。
“哟,还挺灵敏的啊!”
万三丰左膀子上立刻挨了一阵天马流星拳。
“哎哟嗨,你可真是一头河东吼啊!”
“这叫后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