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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中都宴

四周的白雾渐渐散去,湖面上斑斓的景象也逐渐黯淡消失,最后只剩下乌兰雪与白鹿两人相对站在水面上。

乌兰雪听罢白鹿一番讲述,心中浩气激荡,她未想鹿鸣山传奇竟是如此波澜壮阔,也从中听到了乌蒙的传奇,这个古老强大的民族原来竟也有着这样一部血泪史诗,她不禁为命运感到深深的臣服,也为这一千年来太多的恩怨感到无奈。

白鹿静静地看着乌兰雪说道,如今这传奇我都讲给了你,只愿你能懂我心意,如今千年已过,天下应当还以太平,此番乌蒙一统草原,你即为北方王者,愿你能涤尽心中杀念,守护草原千载和谐。

乌兰雪看着白鹿笑了笑,有些无能为力的说道,非我不喜和平安康,然如今奸恶之人屡屡点燃战火,此番我十二族便要前去中都赴会,草原世界中的新一场战争箭在弦上,非我不通神灵之意,然而如今宿命还未完结,有些事在所难免,我乌兰雪愿以此生终了所有仇恨,还天下安定和谐,以顺天意。

白鹿眼神微带着些忧虑的看向乌兰雪,淡淡说道,你若真能有此开明之想,我心感安慰,这一战之果将至天下安稳,然决定之权多半在你手中,故此,我召你至此,中都宴险象环生,望卿珍重。

乌兰雪轻轻笑了笑,谢过白鹿,便下了鹿鸣山。

白鹿远望着乌兰雪下山,心中微起波澜,为天下即将再度惊起的狂澜有些忧虑之情,他有洞察人心之能,他在乌兰雪眼中看到的却是叫他心中复杂的感觉,他静静地凝望了许久,缓缓地消失在了大雾中,一切忽的如梦境一般,再度迷茫了起来。

乌兰雪回到乌蒙,便已到了赴会的日子,她心中有些激动,也有些担忧,激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惊天动地的一战,为死去的她毕生中最重要的人们洗尽冤仇,为乌蒙赢得天下至尊的荣耀,为她自己固执的信念,终可去完成,却又担忧这一战身边人们的生死未卜,然而没有死亡的希望是无法闪亮的,这样想,她便又狠下心来。

已至年迈的钟璃子此时在乌蒙中地位极高,他将半生的时光都付出给了这个传奇民族,而如今,他也即将就要获得到他倾尽心血的回报,这于他而言,无非是历史性的一次成就。

乌兰雪独自去山上拜祭了她父母与青云珠的祭碑,而后一个人在入夜的房间里,看着被月光照映下的十一枚兵符,久久的陷入了沉思,她心中如水一般扩散的心绪中,不经意的便荡漾出了哲巴托的影子,她一直固执的坚信着他还活在时间,就如她一直未曾放弃对他的思念,想着想着,她不禁沉重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乌兰雪与钟璃子连同东乌桓的许多族长长老,带着一干亲身侍卫快马奔去了格古纳城。

乌兰雪临走吩咐四天骄引军悄悄前往格古纳城周围,东乌桓大军尽数秘密前往埋伏,只待宴上风云一变,便即刻攻城起事。

西乌桓处,那日花目光笑笑的纵马来回奔跑在整齐威严的那乌图大军阵前,风扬起她的头发,她一双桃花般美好的眼睛带着笑意,眯眼望去天边,这一天她梦寐以求等了太久,等到这一切变成了眼前现实时,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激荡心情便能以言喻的爆发了出来,她长刀指天大喊道,为那乌图的重生,为草原统一结合的愿望,誓死而战。

三十万大军随着她高声呼喊,一时气势惊天,霸道纵横。

此时的格古纳城前,高禅满脸险恶的看了看城下的三十万哲巴乌军,目光冷冷的望向天边,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顾虑焦躁,如今就要得出结果,这一战不知是福是祸,然而,他却坚决地要将这一场豪赌赌下去,哪怕身败名裂,他的心中已早无顾忌。

东西乌桓两部人马浩浩荡荡的一齐开到了格古纳,皆未带军队,出席的都是些族长长老,以及少数贴身家将,而乌兰雪还特地带了乌颜珠在身边,她知她武艺高强,此番宴上若是打斗起来,她必不可少,遂将其带在身边,以备不测。

高禅见十二族尽皆出席,且未带军队,一时心中难掩喜悦,他已于大殿四周布置了三千刀斧手,只待他席间摔杯为号,便一起杀出,将十二族族长就地诛杀,这一切都被他安排的天衣无缝,万事俱备,只欠他一声号令。

高禅出殿笑脸迎向众人,款款施礼说道,各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且随我进殿稍作休息。

众人随高禅进到大殿中,各自入座之后,高禅击掌招上一干舞女歌姬,一时华丽之感顿起,悠扬的声乐中,一些人不免有些微微放松了紧张心情。

高禅笑呵呵的坐在大位之上,举杯望向下面众人,高声说道,今日召各位族长来中都相聚,实是有事相商,然你我同聚实属不易,今番机缘巧合,暂先饮一杯,说罢,一口饮尽了杯中清酒。

众人心中皆知高禅诡诈,此时见他神情悠然,不禁皆感恼火,遂压抑着心中情绪,纷纷举杯,一同敬向高禅,饮尽了杯中清酒。

高禅眼中笑眯下一道杀气,面带微笑的继续说道,众人此番前来,甚是给我高禅面子,我也不做繁言,就此直说此番聚会之意吧。

高禅说着,一双狡猾的眼睛四下扫望去,他目光停到乌兰雪身上,只见她一脸坦然,眉宇间隐没着重重杀气,且身边站着一名秀女,肤色略黑,生的貌似桃花,却带着凌厉之气,正是大败肃央的乌颜珠,不免心中有些畏惧。

高禅饮下一口清酒,缓缓说道,今日召各位前来,实是我有一事要与诸位协商,今天下三分已定,草原疆域平静和谐,我为长久之和平着想,想收下各族兵符,放于中都,如此便也妥善的避免了部族摩擦,且更为草原北疆长久一统落下保障,不知有异议否。

十二部族族长听罢不又纷纷交头议论了起来,斥责声与不满声响起一片,高禅微微皱眉,手中用力握起了酒杯,神情紧张的望着下面众人。

众人皆议论纷纷,唯独乌蒙一族异常平静,乌兰雪眼中带笑望向高禅,慢慢说道,乌兰有话要与大王说,今时草原虽为繁荣之景,表面看去一派祥和,然却隐患重生,各族唯以兵符自保,若大王收去兵符,我十二族当以如何能保自身啊。

高禅见乌兰雪话中含沙射影,便知其死性难改,仍是不服,遂说道,乌蒙州主所言并非无理,然如今诸族分裂怎能成为一体,这岂不是对草原北疆难以安稳埋下隐患,且我十二族如今如同兄弟之情,怎还要分出彼此。

乌兰雪打断高禅忽然说道,虽说是兄弟之情,然却着实难防这害群之马,依我见,若想草原一统,长久太平,不如先除去这害群之马,才是首要之事。

高禅见她言辞生硬,语气中霸气张扬,一时心中火起,便压了压说道,乌蒙州主所指害群之马是为何人何物。

乌兰雪目光凌厉的递上去,声色坚毅的说道,害我草原的,便是那人面兽心忘恩负义的异族小人。

高禅见乌兰雪话锋袭来,不由大怒道,放肆,你竟敢辱我威严,殿前侍卫速将乌蒙州主押下去。

大殿中四名重甲卫士应了声遵命,便上前去擒拿乌兰雪,四人刚一上前,乌蒙众人纷纷抽出长刀,乌颜珠一刀将一名卫士砍翻在地,随即一脚踢翻桌案,长刀指向剩余卫士,口中厉声喝道,谁敢上前,便如此案。

高禅见乌颜珠斩杀了卫士,不由怒斥道,乌兰雪,你要造反吗。

乌兰雪长刀一刀砍杀掉一名卫士,高喊了一声,反了如何。

高禅大怒摔杯,一时大殿之中所伏三千刀斧手尽数杀出,顿将十二族围了个水泄不通。

乌兰雪上前与乌颜珠站到一处,冷冷的看着周围伏兵,对众人高声道,十二族长听命,今高禅欲亡你我于此间,如此逼迫,且随我一并反了这奸贼,杀出去。

众人已长刀在手,此时被乌兰雪一声号令,纷纷应和,随即便举刀与三千刀斧手杀了起来。

大殿上顿时乱作一团,高禅由左右护着正欲退走,却被乌颜珠冲上去截在原地,她快刀如风般砍翻高禅左右护卫,长刀一转直袭高禅。

高禅闪身一躲,随手抽出长刀与乌颜珠拼至一处,二人打斗片刻,乌颜珠威猛如虎长刀击的高禅夺命狂奔,在人群中被乌颜珠追的四处逃跑。

乌兰雪见高禅逃跑,便冲上前去与乌颜珠一同围阻起高禅,将高禅再度逼上大位之上,两只长刀一同攻来,高禅不敌,身上顿被刀锋砍得血肉模糊,口中连呼,护驾。

奈何此时殿中杀的一片混乱,但凡欲冲上前去护驾高禅之人,皆被那日花截住砍杀,她转头冲乌兰雪高喊道,姐姐速斩了那奸贼,我等护送姐姐出城,西乌桓大军已于城外接应。

此时格古纳城中哲巴乌大军纷纷涌向大殿之中,十二族长带领家将亲兵,于殿前奋力阻挡,一时双方血战处,十二族中亦有许多伤亡。

那日花见状不由取出响箭射向天空,城外的东西乌桓两军见城中发出信号,一时万军齐冲出山林涌向格古纳城,四天骄中的乌金娥,琼妖灵,蒲玉引乌蒙军冲在最前,弓弩在手,直奔城门袭去。

一时城里城外两下夹攻,顿叫哲巴乌军乱了阵脚,高禅见十二部族竟悄悄伏下兵马,顿知大势已去,恐将城破人危,一时不顾一切的甩开两名女子的追杀,奔着殿后便跑了去。

高禅正欲逃往后殿,却迎面撞上一人,他未曾防备,只感心口一凉,来人竟将一把长刀刺进了他的心口,他口中流血,咬牙低声问道,何人袭我。

只见刺高禅之人带着风帽,一身布衣,此时将风帽脱掉,竟是哲巴托,高禅眼中惊慌不已,看着哲巴托艰难地说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哲巴托冷笑一声,说道,大仇未报,我怎能亡命,今日便让我为我哲彦家报仇雪恨,说罢,长刀抽出,一刀便将高禅砍杀了去。

乌兰雪与乌颜珠追上前,见高禅已倒在血泊之中,寻望去,面前杀掉高禅的竟是哲巴托,乌兰雪忽感泪意上涌,一把上前用力抱住哲巴托,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你真的还活着?。

哲巴托眼中晶莹的抱着乌兰雪,哽咽着说道,是我是我,我没有死,我一直潜伏在这城中,就是为了要杀了这狗贼,如今总算了去心愿。

乌兰雪扬起满是眼泪的脸看着哲巴托,分别四年,音讯皆无的四年里,她为他受尽煎熬,而如今他终没有让她失望,他还活在这世间,命运也安排了他们再度重逢,不免心中喜悦难言,拉住哲巴托说道,好,就让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快随我离开这里。

哲巴托拉住乌兰雪指向后殿说道,前面已经出不去了,大军攻进殿中,随我由后殿暗道出城,乌兰雪忙说道,不可,十二族人尚在殿中,要走大家一起走。

哲巴托欣慰的看了看乌兰雪,遂点了点头,长刀一挥,与她一同往殿门杀了去。

众人奋战多时,终于杀出大殿,只见此时殿外刀戟如林,兵重如山,将去往城门的路填堵的水泄不通,一时众人焦躁的看向乌兰雪,准备听她号令。

乌兰雪扫视了身边众人,长刀一指,大喊道,我军已于城外攻城,我等里应外合,随我杀出城去。

众人齐声呼喝一声,遂与乌兰雪冲进兵林之中,长刀挥砍,所过之处,鲜血飞洒,十二族所剩几十人皆是一身虎胆,此时万军之中杀的一路如潮,势不可挡。

乌颜珠眼见城门就在眼前,砍翻身边杂兵,单脚一跳,身子冲入半空,踏过重重兵马,直冲到城门前,此时门外大军厮杀声已清晰入耳,她知援军已至,遂大吼一声双臂大力推动城门,千钧重的城门竟被她缓缓推了开。

城外的乌金娥等人见城门被打开,遂带人一齐将弓弩对准城中哲巴乌军一顿乱射,紧随骑兵纷纷涌入,短兵相接,顿将哲巴乌大军杀退了去。

乌兰雪带领十二族族长长老,见乌蒙军率先冲入城中救援,不禁心感大喜,遂一齐奋力杀到援军处,与之汇合后,便往城外冲了出去。

城中哲巴乌军齐放箭雨追杀,一时又将十二族中许多成员射落下马,待奔出城时,十二族已是伤痕累累。

城前拥簇着盟军无数,城中哲巴乌军亦挥刀追赶杀出,乌兰雪见场面混乱不堪,便对身边人喊道,速回本族,一齐攻城。

众人听令散去,各自回到本部兵马中,带领军队齐攻向城池,高禅改修后的格古纳城,高耸巍峨,且设计精巧诡异,此时城楼上隐蔽的无数弓箭手,纷纷射发冷箭,一时极难防备。

哲巴托心中知晓城池构造,此时忽见一片箭雨飞射向乌兰雪身后,不由跳离马背,一把将乌兰雪扑落下马,他自身后中了十几箭。

乌兰雪落地看向哲巴托,慌忙问道,你没事吧,为何救我。

哲巴托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他身后中箭处鲜血流出,顿将布衣湿了一大片,此时,装作无事模样,淡定说道,天佑我哲巴托,公主你不必担心,只是,你我重逢,这一次一定要答应我。

他说着,忽感心中力气消散,伤口血流如注,不由顿了顿,咬牙说道,答应我,这一次一定要嫁给我。

乌兰雪惊慌的看着哲巴托,一把将他转过身去,十几支箭密密麻麻的插在他身后,血流了一大片,乌兰雪忽的哭了起来,慌手慌脚的抱住哲巴托,哭泣道,我答应你答应你。

哲巴托双唇已迅速的退去血色,他无力且又欣慰的笑了笑,轻轻呢喃道,我哲巴托终于死而无憾了,乌兰,谢谢你爱我,你要为我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

哲巴托说完,双眼便无力的合了上,身上的温度瞬间抽离,乌兰雪抱着这巴托,在乱军中难以控制的痛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对她如此不公平,她朝思暮想,与他刚刚见面却是一场死别,这心痛堪比她那日抱着青云珠一般,瞬间便夺走了她全部的力量,整个人忽然变成了空荡荡的木偶。

四天骄见乌兰雪痛哭失神,遂一齐上前,拨挡箭雨,砍杀敌兵,对她喊道,这里危险,主公快走。

四人喊得撕心裂肺,盟军冲杀的气势惊天,那日花远见哲巴乌军射杀了哲巴托,乌兰雪跪地痛哭,不由心中大怒,长刀指向格古纳城,对身边西乌桓盟军大喊道,全军随我攻进城去,挡我军者全数诛杀。

西乌桓军齐声应命,紧随那日花快马攻向城门,一时所到之处,哲巴乌军顿被纷纷击溃,顶着箭雨如飞,声势浩大的盟军一路狂冲,一直杀进到了城中。

此时城中哲巴乌军眼见无力抵抗,便纷纷跪地投降,一部分负隅反抗的则尽数被西乌桓军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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