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灵儿带一千女军与庞大的広沫云珠大军厮杀许久,逐渐被大军团团围困,乌灵儿被広沫云珠击伤多处,此时满面血污,发丝凌乱,与残余的几十女子一同被大军围在中央,她目光带着鄙视的扫看了一眼多尔苏,口中冷笑了一声,多尔苏遂惭愧的将脸别向了一边。
乌灵儿转头看向这一路随她而来的一干人,此时皆是满身血迹,狼狈不堪,不由含泪笑喊道,姐妹们,今日你我便将埋骨于此,此生此景此情,皆是我乌蒙无尚之荣,杀与死亡自古便是我乌蒙精魂之髓,牺牲不过是最高的光荣,乌灵儿末尾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齐唱大风歌。
几十女子被乌灵儿霸气震撼,此时皆含泪齐声唱起了大风歌,歌声浑厚,苍劲有力,呜咽声中满是悲壮难言,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心中酸楚。
広沫云珠定定的看着这一干女子,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崇敬之情,这一战她虽斩杀了她们,却在气势与精神上败了下去,这是她无法战胜的力量之魂,也是她一生最臣服的失败。
几十女子唱着大风歌,在乌灵儿平定了喘息,挥剑嘶声大吼了一声杀后,几十人飞蛾扑火一般发起了最后攻击,千骑兵齐将长矛围刺而去,空中霎那间飞洒出的血花,与兵刃交接时震动的声响,都变得极其的残忍起来。
広沫云珠缓缓闭上了双眼,她不忍再将这画面看下去,遂策马一个人缓缓往山上走了去,这一路艰辛,所盼望的日子与情形终于出现,然而她却是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貌似要比她决绝走下山去的那一刻更加的不安与纠结。
千骑兵将乌灵儿与几十女军全部刺杀,乌灵儿身中十几矛,遍体鲜血淋漓,她缓缓柱剑单膝跪地,口中鲜血流淌,目光不舍悲痛的望向乌蒙方向,淡淡笑了一下,她心中为能与乌和氏死于同时同地大感欣慰,只可惜这一段情他终是辜负了她,无奈,哀愁在她眼中交相辉映,让这个绝代女子最后一刻展现出的竟是一种破碎却极致的美,她的身体在不住的变冷继而头一垂,便离开了世间。
冷风飘起她凌乱的长发,那些沾着血迹的发丝如一面猎猎飞舞的旗,飘扬着乌蒙永世不朽的坚韧之魂。
殷荣被広沫云珠击伤,由殷娇护着一路逃回中原,大军行至半路,忽见前方山崖之上站立一人,定睛望去,不由大吃一惊,竟是乌灵儿,此时乌灵儿手中大弓搭箭瞄准殷荣,口中怨恨的喊道,殷荣,你为何有意延缓行军速度,致使乌蒙王孤身奋战,命陨沙场,今日我便行天地公道除了你这奸险小人,说罢一箭破空射向殷荣,殷荣本已身上负伤,此时顿被乌灵儿急速一箭射穿咽喉,血花飞溅,他手捂咽喉,整个人低吼了一声,便摔下了马。
殷娇大叫一声,上前扶起殷荣,却见她父王已被射杀,不由心中怒火升起,悲愤的冲崖顶乌灵儿喊道,我中原誓与乌蒙不共戴天,今日之仇世代相传。
乌灵儿见将殷荣射杀,遂对殷娇怒骂冷冷的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诡异,转身消失在了崖顶。
依照広沫云珠吩咐,千骑兵与孔雀军随多尔苏开向了北方查尔汗帝国,便意味着从此北方世界中一个庞大强盛的王朝至此崛起,而広沫云珠却独自一个人安静的上了鹿鸣山。
她来到当年被她一把火烧毁的広云祠前,看着荒草丛生的破损石台与残垣断壁,一时心中薄凉浮起,她指尖轻轻划过那些沧桑的石块,继而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时之怨恨竟酿成如今败落风景,这一路走来她患得患失,心中此时所有情绪都是莫名其妙的,似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如梦魇,她一步步向白鹿祠走去。
白鹿未想到多尔苏竟会叛变,而殷荣又奸猾敷衍,致使乌蒙一腔热血洒落黄土,不由心感悲切,遂气愤的对查尔汗落下诅咒,惩其世代不可称王独立,世代为他国臣奴,而对中原亦报以愤恨心理,然乌蒙之殇他心中难过,遂对风轻叹道,这世间最大的险恶莫过于人心,一时忠良可反为奸,一世清白也染污浊,一切都是无法交托信赖的谎言,为何人心会有如此一面,想我悠悠千载存于世事之中,颠沛流离却始终未能读懂爱恨二字,白鹿说罢,悲伤地看向青舞祠,躬身拜了一拜,便转身向広沫云珠迎了上去。
往生湖畔,広沫云珠淡淡的看着白鹿,她的长发还沾有鹿尾坡上的鲜血,一身难掩的疲惫,自她眼中恍惚飘散,那目光中有着太多复杂的情感,情绪,情殇,白鹿一一看进眼中,他扬起清秀的脸旁,轻轻地问道,你搅得世间天翻地覆,就是为了今日这一个片刻吗,你打算杀掉我,还是用你的方式侮辱我,怎样能平息你心中的火焰,你便开始吧。
白鹿说完,轻轻落下眼睑,一副淡然神情,湖面微风拂过,他长长的头发在风中扬了起来,眼神温柔的落尽湖中,却有一丝心痛难以掩盖的浮起。
広沫云珠眼神散尽风中,继而泪水涌起,她哽咽着说道,难道你同天下人一样都认为我会杀了你吗,了结仇恨就一定要用杀吗,况且今日你我相对,你就没有动摇你当日的决绝吗,为什么。
白鹿心中忽然一疼,他未想広沫云珠竟会这样问道,遂叹了口气说道,并非是我没有感情,只是天下尚未平定,人心失衡,娘娘遗愿尚未完成,你我怎能糊涂生情,我是为你好,也希望你能明白。
広沫云珠临风望向往生湖面,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叫她烦躁不安,继而抬起长剑,指向白鹿说道,既然这错因我而起,如今我便一错到底,我最后问你,愿不愿意同我离开鹿鸣山,离开这束缚心灵的地方。
白鹿坚定地看着広沫云珠,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无法答应你,也无法让你继续错下去。
说罢,白鹿长袖一甩,十指尖光芒四射,直飞向広沫云珠,広沫云珠长剑挥过一道疾风,与白光纠缠一处,就在二人打做一处的时候,忽感一道强烈的妖气自往生湖中一跃冲出,竟是百目琼妖趁机偷袭而来。
百目琼妖虽为十凶末尾,但其实力也十分强大,此时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顿将白鹿击伤了胳膊,整个人摔落进了湖中,剩下広沫云珠长剑一挥,与之打了起来。
白鹿落进湖水中,顿感一片安宁,心中难言清净,就在他准备划出水面的时候,却看到広沫云珠一跃跳进了水中,她以为他不善水性,此时竟是忘我的前来救他。
広沫云珠在水中划了几下便被水流冲的呛了水,加之之前疲惫便昏了过去,白鹿心疼的上前将她抱进怀中,刚游出湖面,便感湖面急速冻结,竟被百目琼妖施了法术,白鹿沉气低吼了一声,整个人抱着広沫云珠冲破坚冰,一跃飞到了百目琼妖面前。
白鹿与百目琼妖打斗了上百回合,四周草木皆被破坏,二人亦未分出胜负,直到百目琼妖妖力爆发,直将整个鹿鸣山刹那间都卷进了红风之中,眼见红色的通天风暴将鹿鸣山上草木石林尽数击碎,白鹿心中怒气升起,遂也集合起全身之力,操纵起漫天暴雪将红色风暴压了住,眼见白色与红色两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气流飞舞中逐渐融合,竟将鹿鸣山整个盖了住。
白鹿正吃力的对抗百目琼妖的时候,林中忽然冲出两名姣好的女孩,正是那日被白鹿授以人形后的赤目朗珠与宝日瞳光,此时两个女孩一跃冲出林中,不由分说临风化成两只巨狼便扑向了百目琼妖,一时顿将百目琼妖撕咬的满身是血。
白鹿得到两只雪狼的协助,一时三人围攻百目琼妖,直将其打的狂性大起,不顾一切的还击着,其间宝日瞳光不幸被它一只利爪抓瞎了一只眼睛,鲜血直流,心疼的赤目朗珠引颈长嚎一声,猛的扑到百目琼妖巨大的身体上,一通凶猛抓咬,也将百目琼妖挫伤不轻。
三人围斗百目琼妖却难于一时将其除去,而一边纠缠融合的白色和红色两道巨大的气流压的鹿鸣山一阵崩塌,眼见身体就要被摧毁,白鹿心中焦急万分,一时法力有限,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气流压到青舞祠上时,青舞祠中的逐鹿剑忽的发散出一圈透明的水光,水光蔓延处,一切静止,白鹿知这水光是祠中鸣动之炉封印发散出的结界,然而只怕这结界不堪压力,一旦破碎,结果必将不堪设想,鸣动之炉中当年封印妖魂便将尽数逃出,便是天下大祸。
白鹿耳中听得水光结界上一阵细小的碎裂声,他知结界便欲破碎,情况危急之下,遂挺身一冲,用身体扑向了青舞祠,他欲用自己身体化解掉红白之气,然而却要付出轮回代价,恐怕就此便要坠入人间,而鹿鸣山上的一切也都将从新开始,即便这结果是惨烈的,但眼前却唯独只有这样的一种办法了。
広沫云珠缓缓醒来,她眯眼看到两只雪狼正在与百目琼妖凶猛厮杀,雪白的身体上全是殷红鲜血,此时气喘吁吁,狼眼无力的望向扑去青舞祠的白鹿。
広沫云珠未想白鹿竟会舍身而去,一时心中复杂难言,万千思绪中最清晰的一缕莫过于还是无法失去他,遂凌空踏风追了去。
白鹿回望见広沫云珠踏空追来,便对她喊道,莫要随我前来,如此结局也是天意安排,从此你我相隔两世,你心中之恨,总该可以消散了,望你能知我苦心,说罢,他眼神清澈哀凉的看向広沫云珠,单手一挥,一道强大的气流便将她卷飞了去,连同正殊死搏斗的赤目朗珠与宝日瞳光,一并甩落进了往生湖中。
百目琼妖死死抓住湖岸,面对着白鹿的法力攻击,它貌似对往生湖极其的畏惧,然而却依旧还是被击落进了湖中。
白鹿满身是伤,此时使出最后力气,伸出掌心大吼了一声,只见从他掌心喷出一片精光,直盖到青舞祠上,一时红白二色气流于精光中急剧的汇合成了一团,继而被吸进了鸣动之炉中,一切仅止于刹那的安静,继而一声轰碎乾坤的炸裂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只见青舞祠中的鸣动之炉整体炸碎了去。
一层黑色的光晕遂如水一般急速的自山顶铺散而去,滚滚去到了天地之间苍茫四方,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味道轻轻飘过,那是白鹿血液的味道,他于虚无中看着刹那毁灭的鹿鸣山,看着遥远天际中的荒凉景象,无力的垂泪摇头,他耳边回响起,青舞姬临终时的话,我死后于青舞祠中留有羽箭两支,一支用于日后射杀雪灵狐,一支用于诛杀広沫云珠,我看见她眼中生出情花,日后必将带予天地之间一场旷世浩劫,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免去这劫难。
白鹿终未能完成青舞姬遗愿,他心中难以对広沫云珠狠下杀心,只因他眼中亦有情花倒影,他心中对広沫云珠的爱甚至胜过她对他的爱,故此这错他便也占了一半。
白鹿悲凉的化身一道光影,一闪于空中降落到了远处的草原上,他将在那里开始一个新的千年,用一千年的时光沧桑来雕刻这一场宿命浩劫,来开始新的一场天地传奇。
宿命的终点亦是开始,然而最壮阔的风景却往往被命运安排的犹为粗糙。
鹿鸣山终还是被毁灭,一切迹象全部塌陷,留下的只有一座伤痕累累,满目苍夷的沧桑大山,它的灵光与圣洁已随白鹿全部散去。
白鹿化身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落在木瑟旗的草原上,被放牧的阿木琪格碰巧拾到,她是木瑟旗人的先祖,她喜爱这个突然出现在草原上的可爱婴儿,便将其抱到了族中养育了起来,至此天地之间诸神乱战暂已告终,人族的烽火开始登上舞台。
広沫云珠落入往生湖后,她在静止的湖水中思绪万千,她已知白鹿爱意,然而却已无法挽回,为这份千古大错,她忽感极度无力,不知当以如何弥补,她自往生湖中来到人间,仍是苏荷王朝的大公主,她来到查尔汗的王都新月城,便在那里开始了更加寂寞的一千年。
百目琼妖被白鹿击伤,化身成了人形,成为了鹿鸣山上的一个巫师,取名查卡,它的身体被击碎散落后,化为了满山的红色巨狼,后经查尔汗王朝的诱惑,与其合谋一处,与草原形成了对立之势,仍妄图在新天地中谋得所求,只是无人能想到,诸神战罢,鹿鸣山最终竟落到了他的手中。
赤目朗珠与宝日瞳光受白鹿点化,一心只想重返鹿鸣山,故转世到人间,投去了乌蒙,赤目朗珠为了保护宝日瞳光先一步降生到了鹿鸣山中的雪狼群里。
查卡妄图用雪崩诛杀乌蒙人,却被赤目朗珠带领雪狼群将乌蒙人引出灾难,而宝日瞳光降生时,查卡欲用红雪杀死宝日瞳光,却又被赤目朗珠以雷电劈成了灰烬,故此,姐妹两人方才顺利的降落到乌蒙,成了为后世传说中最有传奇色彩的两名女子。
鹿尾坡一战后,雪灵狐变身乌灵儿样貌,于半路射杀了殷荣,嫁祸给了乌蒙族,从而致使中原王朝世代牢记住了与乌蒙之仇,故此后掀起的格古纳血战中原军残杀乌蒙论及根源,便是因雪灵狐而起。
雪灵狐将天下恩仇挑拨的到处乌烟瘴气,它自于苍茫人间时刻谋划着返回鹿鸣山上,故此几番吞食人形,在中原大地上更变了无数次的角色,却始终未能找到回返的途径,随时光蹉跎,一去便是一千年。
一千年,轮回起落,世事沧桑,一切传奇斑驳陨落,只留下一场荒芜的叹息,一段未完结的宿命,是非对错,功过与否,皆予后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