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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雪烛花

阿穆尔和莎林珠连同坐在地上的乌木台,一时间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难以相信一个幼小的女孩子竟会有如此力量,不由对乌兰雪都生出了如视神灵的感叹。

乌兰雪站起身抖了抖满身的枯叶和积雪,看向阿穆尔骄傲的说道,阿布,我是不是赢了。

阿穆尔看着天真的乌兰雪,哈哈笑道,是的是的,我的宝贝女儿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真的吗?乌兰雪调皮的眨眼笑了笑,然后看向莎林珠,又问道,青云珠呢?

莎林珠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阿穆尔,她有点担心那孩子。

我在这,远处青云珠牵着拖着两个人的马一步一步正缓缓走来,她的声音随着年龄的增长,仿佛声线里多起了许多冰霜,成熟且冷淡。

阿穆尔见青云珠带回来两个人,不解的问她原因,青云珠便把在北坡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然后看着莎林珠说道,额吉,他们还有呼吸。

莎林珠忙同青云珠将昏迷的两个人放到地上,莎林珠试了试两个人的鼻息,然后冲阿穆尔兴奋地喊道,阿穆尔,他们还有呼吸,我们快将他们带回毡房去。

阿穆尔正要说话,忽然地面猛地颤动起来,几个人摇摇晃晃纷纷身形不稳的跌坐到了地上,仿佛地下正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地颤停止后,几个人抖了抖头上的落雪,不由自主的一起看到,方才被乌兰雪打死的那只斑纹虎处拱起一座巨大的石碑,正好将那只斑纹虎顶到了半空。

阿穆尔看着高大的石碑深感震撼,与莎林珠两人对视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青云珠同乌木台也感到很迷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只有乌兰雪,眼见自己的战利品被忽然出现的大石碑顶到天上去了,不由急了起来,冲上前去,对着石碑努力跳了一下,似乎想跳上去把斑纹虎拿下来。

可惜她身材矮小,比起高大的石碑显得十分微小,阿穆尔看到光滑的石碑表面隐隐刻着逐鹿二字,正欲上前近看,却不料乌兰雪作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举动。

只见,乌兰雪憋着通红的小脸,大睁着双眼,攥紧的小拳头对着石碑,铛的一声就是一拳,这一拳力量极大,被打到的石碑表面犹如玻璃炸裂般,咔嚓一声裂出一片蛛网纹,继而不断地炸裂,直到轰的一声纷纷碎落,落了一地的碎石块。

旁观的四个人顿时都傻了眼,这个乌兰雪简直就是个小妖怪,这哪里是一个孩子能做到的事情。

石碑炸碎之后,只剩下一个宽大的基台,基台上插着一把宝剑,寒光闪闪,锋锐无比,虽隔着一些距离,却还是感觉得到剑身的寒气,阴冷逼人。

阿穆尔上前打量着宝剑,只见剑身刻着逐鹿二字,如石碑上字体一致,想必便是此剑的名字,再看剑锋,吹毛可断,锋利无比,剑的左右护手分别是两只背驰的狼头,只是剑身的颜色略显微红,似非寻常钢铁所铸,实乃天造神兵。

阿穆尔看罢,便伸手拔剑,他本已力气极大,结果却未想逐鹿剑仿佛与石基长为了一体,即便他再加力气,也未能将逐鹿剑拔出半分。

青云珠一边看得着急,冲上前去从阿穆尔手中握过剑柄,深吸了一口气,极其自然的便将逐鹿拔出了基台,她随手举剑冲天,顿见一道青虹冲天而去,周围积雪被一股看不见的气流顿四散吹起。

阿穆尔同莎林珠眼见着青云珠拔出逐鹿剑,心底暗知,此女孩绝非寻常,恐日后必成大事,便收拾了所获猎物,带着三个孩子同两个陌生人下了山。

莎林珠找来了族里最好的巫医给两个陌生人进行了抢救,经过许久的治疗,那个中年男子缓缓苏醒,而少年却还是奄奄一息,始终昏迷,巫医看着气若游丝的少年摇了摇头,对莎林珠说道,这孩子恐怕是中了鹿鸣山上的风毒,一般冬季的时候,北坡都会浮起这样的毒,这也是那里不生长植物也没有动物的原因,至今我们乌蒙族还无法治疗这种毒,也许,巫医似乎忽然想起来什么,顿了一下,说道,也许鹿鸣山顶的雪烛花能够救这孩子一命,只是,这种世代相传的神草,并没有人真正见过,说罢,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莎林珠送走巫医,神情哀伤的看着那少年,眼神里满是怜惜的神情,她不知道方才巫医的话竟被青云珠听到,她牢牢的记住了巫医的话,便悄悄地拿了短刀,出了门,直接上了鹿鸣山。

青云珠顶着山顶的酷寒,一路四处寻找,到处是茫茫的白雪,根本就没有花草存在,况且那雪烛花是什么样子她也并不知道,只凭着一个名字,她却固执的坚持寻找着。

天渐渐黑了起来,她燃起一盏小灯笼,四下照明,微小的灯火在一望无垠的大雪原上犹如一粒渺小的星火,又仿佛是迷失在海上的一叶小船,没有方向的漂泊着。

青云珠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她感到四肢都开始麻木起来,脚步越来越慢,有狼嚎在或远或近的地方间歇的响起来,蒙蒙的黑暗中,有许多寒冷的眼睛躲在一边远远的注视着她,她都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只是一步步艰难的走着。

青云珠慢慢的开始感到眼前的路模糊起来,她的双腿有些疲软,即便咬着牙又坚持了很远,却还是眼前一黑,昏倒在了空旷的雪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青云珠缓缓醒来,她感到自己正被一团柔软的毛皮包裹着,风雪呼啸着,但她却实实在在的感到了一种温暖,她慢慢睁开双眼,一只硕大的雪狼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血红色的眼睛正温柔的看着她,她整个身体正被雪狼紧紧地护在怀里,柔软的皮毛让她仿佛在舒服的做着一个梦。

青云珠感谢的看了看雪狼,然后她从它的怀里爬起来,示意要离开,巨大的雪狼站起来的身高正好与她平行,它与她面对着面,然后低下头从雪地里用鼻子拱了拱,叼出一只发着幽幽红光的奇异花草来,然后叼着送到青云珠身前,一双狼眼满是温柔。

青云珠看着雪狼清澈的眼底倒映出的幽幽红光,猜想这想必就是巫医所说的雪烛花了,便从雪狼嘴里接过来,小心的放进怀里,然后对雪狼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声感谢,便转身往山下走去。

她走出好远,回过头却看到那只雪狼还在风雪里远远地目送着她,看到她回望,它便低着头转身消失在了迷蒙的风雪中,那背影有一点落寞,看的青云珠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低低的翻涌了起来。

下山的路要比来时的路轻松一些,高大的鹿鸣山此时如一只覆满了皑皑白雪正昏昏沉睡的巨兽,青云珠便在这只巨兽的脊背上若隐若现的穿梭着风雪,她瘦小的身影在这粗暴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坚韧……

毡房里,阿穆尔递给醒来的中年男子一碗烈酒,说道,喝了它吧,暖暖身子。

中年男子先连声道了谢,谢了救命之恩后,接过阿穆尔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深深吸了几口气,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原来,中年男子名叫慕容巴音,是个精通草原文化的中原商人,也是中原王朝的一个外交使节,那个昏迷的少年名叫慕容青颜,是慕容巴音的儿子,今年同青云珠年纪相仿,都是十岁,此次父子二人前往查尔汗帝国通融贸易,却不想遭到查尔汗贵族的刁难诬陷,以致锒铛入狱,父子二人侥幸逃出查尔汗,却不幸在翻越鹿鸣山时遭遇风毒,险些送了性命。

阿穆尔听慕容巴音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愤愤的嚷了一句,可恶的查尔汗人。

一千年前的查尔汗也只是当时草原上的一个古老部族,世代居住在草原北方,随着时间的推移,查尔汗人不断地从西域和中原引进各种先进的技术,渐渐成为了草原北方最强大的帝国,并不断的对草原上古老的其他部族发动侵略,妄图占据整个草原世界,但一次次都被以东西乌桓为名的草原盟军打败,却仍无死心之意。

慕容巴音与阿穆尔一见如故,大感相见恨晚,两人便坐在一处小毡房里促膝长谈了起来,阿穆尔也从慕容巴音口中了解了许多中原的事情,以及查尔汗那边的一些情况,对中原他开始产生了一些很奇怪的向往。

当说道查尔汗对南部草原的侵略时,慕容巴音微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凝重的说道,阿穆尔王,我慕容巴音实不相瞒,此番出使查尔汗实是政治原因,查尔汗私自截下北方众国的进贡物品,朝廷一再警告,却始终无济于事,此次派我出使查尔汗便是为此事而去,未想,查尔汗人蛮横无理,我父子被其扣留,险些遇害,若此事我回报于朝廷,想必天子必会兴兵讨伐,是时,查尔汗必遭浩劫,奈何中原远离查尔汗,举兵讨伐实非易事。

阿穆尔听罢慕容巴音一番话陷入深深沉思,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一些微妙的关系。

慕容巴音伸手挑了挑烛火,忽然加亮了的光亮中,他深邃的双眼微微落了下眼睑,看着阿穆尔说道,不如乌蒙族与我中原结为兄弟盟国,即可共同对付查尔汗帝国,又可相互繁荣,不知阿穆尔王意下如何。

阿穆尔心道这个慕容巴音真是个善于洞察人心的人,他心里盘算正有此意,此时被他言明,当下心里欢喜,便嘴上口气认真的说道,若能如此,真是我族大幸,我阿穆尔在此先谢谢过中原好意,说罢便作势行礼。

慕容巴音忙将他扶住,各自重新坐好,便继续又谈起了一些时局的话题。

莎林珠抱着睡着的乌兰雪和乌木台守护在慕容青颜的身边,对两个男人没心没肺的长谈很不在意,她担忧着那孩子的生死,这会儿又不见了青云珠,她心里一阵阵的烦躁,说不出来。

毡房的门被一只冻得通红的小手吃力的掀开,随即一阵冰冷的寒风夹带着雪花刮进毡房里,莎林珠感到脸上一凉,转头看去,只见青云珠满身厚厚的积雪,一脸疲惫的出现在了门口,冻得通红的小脸看到莎林珠后努力地扯起一丝微笑,她把手从怀里往外拿着什么东西,正拿着便忽的昏倒了。

青云,莎林珠一跃而起,扑过去将青云珠抱进怀里,一只手心疼的搓着她冻僵的小脸蛋,青云珠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莎林珠骄傲的露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的雪烛花拿到莎林珠面前,微弱的说道,额吉,我找到了。

莎林珠的眼泪一颗颗的滚落了下来,她心疼的看着青云珠,责备的说道,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善良,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额吉在担心你啊。

青云珠不知为何忽的愣了起来,她静静地看着莎林珠,明亮的大眼睛里缓缓地浮起一层泪水,半晌,她哽咽的叫了一声额吉,便紧紧地抱住莎林珠哭了起来。

两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在一旁看的愣愣的,许久眼角不由也为这感人的一幕微微发涩起来。

莎林珠将青云珠盖好被子,喂了些热汤,叫阿穆尔连夜去找来了巫医,巫医见到雪烛花时整个人彻底愣住,她无法相信这传说中的神草竟被一个十岁的女孩找了到。

给气息奄奄的慕容青颜服下了雪烛花之后,隔日他便如重生般恢复了旺盛的生命,慕容巴音激动地热泪盈眶,连连叩头感恩,当即便要与阿穆尔结为兄弟,于是二人便设了祭台,焚香发誓,彼此立下誓言,结为了手足兄弟。

阿穆尔将手中的逐鹿剑递到慕容巴音面前,声音庄重的说道,从今天起,我的兄弟慕容巴音,这把逐鹿宝剑送给你,算作是我们草原给中原的一份礼物,也是你我兄弟之间的情义信物。

慕容巴音双手接过逐鹿剑,跪在地上对天起誓道,如若乌蒙有难,我慕容巴音必引中原之兵前来救援,且若有朝一日我背弃兄弟阿穆尔,便叫我身首异处,死无葬身,言毕,与阿穆尔互拍双肩,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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