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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魇

莎林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离埋没的毡房不远处,此时正围着一圈雪狼,足有几十只,那姿态有点像羊群御寒时的样子,层层的围裹在一起,保护着中间的羸弱。这群雪狼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大概都是方才雪崩散落下来的,狼群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睡着了一样,以致对莎林珠和阿穆尔的到来似乎没有觉察。

莎林珠对阿穆尔使了个眼色,意思上前去看看究竟,于是,两人放轻了脚步,一点点的朝狼群接近过去,待到达狼群近前时,那些之前仿佛熟睡的雪狼猛的纷纷抖落了身上积雪,并缓缓散开,如一朵牡丹花开放般,一层层打开,将最中心围绕着的什么一点点显露出来。

只见狼群层层围裹的中心竟趴着一只巨大的母狼,莎林珠同阿穆尔以为中了雪狼的诡计,纷纷抽出弯刀,做出了迎战的姿势。

一字排开的雪狼见两人弯刀出鞘,不由纷纷压下身体,呲起尖锐的狼牙,发出一串串低沉的嘶吼,双方一时间再一次进入了剑拔弩张的对峙中。

此时巨大的母狼睁开眯着的双眼,如一个稍带着点傲慢的贵妇人般看向莎林珠,然后抱向身体内测的四肢慢慢打开,只见她怀里竟睡着一个小男孩,正是乌木台。

莎林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雪狼竟救了她的儿子,双方向来存在的都仅是相互杀戮,如今雪狼却救了她的儿子,一边的阿穆尔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同莎林珠一样愣愣的看着那只巨大的母狼。

乌木台仿佛睡了个饱觉般抻了个懒腰睁开双眼,继而便恐怖的愣了住,他害怕的看了看抱着他的雪狼,又看了看对面站着的父母,猛地挣脱母狼的怀抱,拼命地跑到了父母面前,一头撞进了莎林珠怀里。

莎林珠一边用手抚摸着乌木台的头,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雪狼,那只巨大的母狼缓缓站起来,与莎林珠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带着许多的怨恨,但又不那么恶毒,她抖了抖身上的落雪,便转身跑向了远处,其他雪狼浩浩荡荡的跟在其身后,一转眼,都消失在了远处银白色的地平线。

莎林珠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远去的雪狼,她心里一时间有好多的疑问升起来,思绪有点混乱起来,她看向阿穆尔,只见此时的阿穆尔亦如她一样满脸的迷茫,不知所措。

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所有人都感到疲惫至极,大家一起动手铲除雪崩带来的积雪,修复毡房,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羊群都被活活埋葬,从大雪里挖出来后都已被冻僵,莎林珠拎起一直冻僵的羔羊冲阿穆尔笑笑说道,看来,我们今后都只能吃它了--速冻羊肉。

当夜,阿穆尔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梦见自己独自上了鹿鸣山,鹿鸣山顶常年积雪,空旷无垠的雪地上,忽然有两只白狼缓缓向他走来,阿穆尔一个激灵慌忙去腰间抽刀,却不想抽了个空,他忽然想起来,睡觉时腰刀已被摘下,无奈正全神准备赤膊之际,那两只白狼竟蹲坐在了他的面前,两对狼眼定定的看着他,那眼神里似乎又不存在着凶光,清澈的眼底如一面湖,可以清晰的看到倒映出的茫茫雪野以及他的脸。

阿穆尔静静地与两只白狼对视起来,他发现这两只白狼的身形比起阿尔汉草原上的雪狼要巨大许多,且都是深红眼瞳,其中一只似乎瞎了一只眼睛,只用一只独眼冷冷的看着阿穆尔,冰冷的眼神叫人心生畏惧。独眼白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它左右看了看阿穆尔,然后猛的起身一跃扑向了正走神的阿穆尔,阿穆尔急忙闪身一躲,躲过了独眼白狼的一扑,随即他双拳紧握猛然转身,意欲先发制人还击独眼白狼一击,可是,他闪电一般转过身时,却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方才独眼白狼扑落的地方一片空荡,连个脚印也不存在,仿佛那独眼白狼一击之后凭空消失了一般,他顾不得寻觅独眼白狼的踪迹忙转身面对向另一只红眼白狼,此时的阿穆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进入到了最佳战斗状态。

然而再次令他大惑不解的是,红眼白狼似乎并没有袭击他的动向,而是依旧蹲坐在雪地上定定的看着他,冷风吹过,那如羔羊一般洁白的皮毛层层翻舞。

红眼白狼静静地看着阿穆尔,倏尔,双眼忽的流下两行血泪,然后静静地起身走开了,苍白的雪地上只剩下一脸迷惑的阿穆尔,远远地看着红眼白狼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远处的苍白中,一阵风旋过,他忽感一阵剧烈的头痛,猛地睁开了双眼。

毡房里已经点起了灯火,莎林珠正一脸关心的看着他,阿穆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莎林珠讲述了一遍方才的梦境。

莎林珠听罢不由大惊失色,她有些忧虑地说道,天呐,怎么会这样,刚才我也做了这个梦,梦到两只雪狼,一只只有一只眼睛,然后它扑向我,就不见了影子,阿穆尔,我们明天去问问查卡吧,我感到这个梦诡异的很。

阿穆尔点了点头,出神的盯着跳动的灯芯,这时,他身边的小乌木台抓动着双手猛地醒来,口中惊叫着,狼,有狼,阿布额吉快救我。

莎林珠一把紧紧抱住小乌木台,口中安抚着说道,不怕不怕,我勇敢的小乌木台,有阿布和额吉在,不怕不怕。

阿穆尔与莎林珠迷茫的对视着,一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阵巨大的风刮来,忽的一下吹灭了毡房里的灯火,四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第二日,阿穆尔带着莎林珠去见了乌蒙族最老的大蒙巫师查卡,没有人知道查卡活了多少岁,他雪白的长长胡须几乎都要垂到地面上,一双炯若寒星的眸子却还是发散着年轻人一样的精光,他是阿尔汉草原上最有力量的巫师,没有任何事情能出乎他的预料,也没有谁能够打败他,在几乎整个草原世界里,他就是权威。

阿穆尔同莎林珠两个人骑马翻过了几座矮小山丘,便到了查卡的居处,鹿尾坡,整个鹿鸣山最尾端的部位,那里终年气候异常,除了查卡无人居住,查卡说那里埋着鹿鸣山的地脉,是传说中五色神鹿的灵魂居所,在那里他可以看得到很远以后的事情。

阿穆尔同莎林珠到达鹿尾坡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开始坠向平缓的山坡,阳光带着些柔和的温暖,染亮了莎林珠长长的头发,这叫她忽然感到一种极其美好的感觉,不禁对着天边的夕阳眯着双眼,微微笑了起来。

查卡站在空旷的草海中,远远地迎接着阿穆尔的到来,他似乎早已知道阿穆尔要来的消息,这位乌蒙族的王,他一定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阿穆尔和莎林珠开门见山的对查卡述说了一遍怪异的梦境,莎林珠皱着眉头盯看着查卡深邃的双眼,她有点小紧张,她希望这位强大的巫师能够给她一个美好的答案。

查卡干枯的手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深陷的双眼眯望了一眼高远的苍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阿穆尔大王,您梦中所见的那两只白狼便是阿尔汉草原上千年的玉面雪狼妖,这两只雪妖皆为雌体,他们生活在阿尔汉草原要比乌蒙族还要长久,恐怕如今是其已满千年之期,要转世人间,是福是祸,老夫暂时无法知晓,只是……

查卡停顿了一下,把头俯到莎林珠耳边细语了几句,阿穆尔听不见他对莎林珠说了什么,只是看到莎林珠的脸上仿佛罩起一层阴云,眉头紧锁,微微的点了点头。

查卡说完,转头向阿穆尔说道,阿穆尔王,草原即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大事件,就如同凤凰浴火重生般,古老的乌蒙族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洗礼与辉煌,今后的岁月您切记要守护好乌蒙的一切,切记要提防阿尔汉草原上的雪狼。

阿穆尔听的一头雾水,无奈查卡已不再说话,只好带着莎林珠道了声谢,策马返回乌蒙谷。

阿穆尔走后,查卡仰头望向天边沉没的夕阳,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眯下深邃的双眼,仿佛是为一段宿命落下帷幕,继而又要升起一段新宿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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