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阴郁的深夜,成雨忽然从梦中惊醒,身边的世界一片静寂。
妈妈走了,永远。一次意外的车祸夺去了她对儿子难以割舍的爱也彻底带走了成雨残留的寄托。他躲在自己的‘小天的’里,瘦弱的身体孤单地倚在墙角裹着和妈妈共同盖过的花被,红红的眼眶早已流不出泪水。
送妈妈走的那一日下起了小雨,他穿着洁白的衬衣,身前抱着妈妈的遗照走在送葬队伍的第一个。他没有哭,只有雨水沥沥延他发黄的脸上流下。他是一个人走回来的,但那一夜他并没有回家。家,像妈妈一样在他的心中已经死了。因为那里再不会有等待他的身影,香喷喷的米饭和温暖的被窝。一切的变成了过去,连同他们那永无休止的吵架现在都成了永远的记忆。
失去了管束的成雨像一株无人修剪的的小树任旁支杂蔓肆意生长。放学后他不在像从前那样与郭家唯结伴,而是第一个冲出学校ab或等到其他的同学全部走完后,跟欢着笑面目光垂地,一只手敲着墙独行。他却哪里就是郭家唯也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回家。反正家是空荡荡的,成大能很少回来,每次回来也是醉醺醺的,而过去他是滴酒不沾的。偶尔那天父子相遇在一成雨看到父亲的样子不叫也不招呼,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让他感到的不是父爱的温暖与保护而是愤恨,怨怼,恐惧还有他说不出的那种难受。现在他是他的累赘,他的眼睛告诉他。成雨的感觉没有错,没过多久成大能真的带回来一个女人,一个月后,他们结了。
成雨没有叫过女人一次。
听说女人是个出身大户,长于市井的亡夫少妇。举止投足间非但脱不去祖上颐指气使的遗风反倒沾上满身满脑窄门小户的斤斤计较。肥而圆的面团脸两只从来不掩饰苛刻与妒忌的金鱼眼珠每转一周无不是在防御随时而来的各方威胁。成雨的存在就像她眼中的一块瘤,为了切掉它不到半年她就怀了孕,给成大能生下个亲儿子。如愿以偿的成大能激动地像是扎了吗啡,屁股整日粘在儿子的床上,徜徉于老来得子的兴奋。女人以主人的姿态忙来忙去,如果没有了成雨这个家便会更加的温馨和谐了。
家对成雨只是一间房子,一个睡觉的地方,而今像个坟墓。里面越是灯火通明他越感觉冷黑暗,越是温馨如春他越感觉冷。
家的距离只有一步,腿又是如此的沉重,腹中饥饿,无数次他像这样站在门外。
“你那野种还回不回来?成雨不止一次听到女人这样称呼自己,他鼓起勇气推开门,一副教训女人的姿态,当看到站在女人身后成大能尴尬又气愤地表情,忽然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是多么的多余,他已没有了愤怒没有了眼泪,转身向黑暗中走去。不知不觉他已是满目泪水,他想到了妈妈,你在哪里?还会回来吗?
学习是个负担并且毫无意义,成雨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让他觉得自卑的同学。白天他像一只流浪的小猫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饿了,家唯从自己家弄出些饭菜带给他。困了,废弃的锅炉房,楼道,凡是可以栖身的地方都是他的床。每天放了学郭家唯都会来,,他们躲在防空洞里,一个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地方。巧的是洞口就在郭家唯家的后墙,离他自己的家也只有十几米远,另一头则是那个废弃的锅炉房了。郭家唯陪他到很晚才离开,外面刮起了风,在洞内两个人点燃成雨的书本取暖,火光映着两张略显稚嫩的脸,不同的是成雨显得又瘦又脏。郭家唯撕下几页书一劲儿往火上添,他不安慰他,毕竟都还是孩子那里会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一点,只要是成雨的事都是自己的事,只要他提出来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尽力。
郭家唯的神秘举动引起了白兰花的注意,他发现儿子回到家总是急急忙忙囫囵几口接着人影都不见了,饭菜也少了。为了搞清楚她跟随郭家唯来到了洞口剩下的什么都明白了。第二天,郭家唯将成雨带回家,她烧了一大锅的开水。成雨洗了澡换上了郭家唯的衣服,虽然有点小但像换了一个人。白兰花上街买了一些肉,她要让两个孩子好好地吃上一顿。冒着热气的饺子一上桌,成雨猴急的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烫的他“哎呦”一声,把白兰花母子逗得笑出了声。“慢点吃,孩子,还有呢。”白兰花心疼地看着这个孤苦的孩子说,心比桌上的醋还要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