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榆林三个月,风险是非常大的,生死就在一线。孟子方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后事。预防自己万一真的回不来,家里能安排好,自己也能闭眼。
就在孟子方跟西安家人安排后事的时候,寄住在孟子方西安府衙的前任榆林知府项瑾的妻儿,张娟月和项与之也知道了孟子方要去榆林的消息。
“儿子,你爹在天显灵了,这个害死你爹的罪魁祸首也要去榆林了,这一次轮到他们家人给他收尸了,儿子,你爹可以瞑目了。呜呜呜。”张娟月此时已经生了一个遗腹子,还真是一个儿子,现在都一岁多了,能站立行走,也会叫爹娘,长的很可爱,孟子方对他们一家三口也很是照顾,给他们安排了单独的一个较大的院子,还给他们跟自己家人一样,配置了丫鬟,小厮,和月钱。
虽然住在孟子方家一年多,但是,张娟月对孟子方的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淡下来。只要她一看到自己一出世就没有见到爹的小儿子项与念,心里的仇恨就涨的自己胸口痛。今天听到孟子方家妻妾的哭声,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娘,别哭了,爹他是被鞑子杀的。”项与之现在跟孟子方的嫡子孟青泽因为常在一起学习,彼此间产生惺惺相惜的味道,又看到孟子方对待下人都温文尔雅,更是在自己跟娘落魄到无法活下去的时候,将自己一家接到他们家,一直善待,项与之也是不得不重新认识孟子方,心里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爹是死于鞑子,跟自己家有仇的不该是孟子方,而应该是鞑子。
“混账,你这个不孝子,你爹如果不是他,能到榆林去就任?不去榆林,你爹到了别处,又怎么会死?你爹不会死于榆林,我们又怎么会回到老家被那些流洗劫?
你,你不过在他们家住了一年多,就忘本了!你这样不孝,你爹得知,又怎么会安息?呜呜呜!”张娟月对着自己大儿子失望的斥责着,也伤心的哭着。
“娘,我知道了,别哭了,以后不会忘记了。”项与之不得不对母亲举手投降,娘对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视孟子方为仇人,可现在孟子方也要去榆林了,也就是意味着他也要面对死亡,项与之的心乱极了,也不想跟母亲在他是不是仇人的事上较真了。心里还是有点期盼,期盼孟子方这一去能够活着,要是有那个美丽的小姐保护他就好了。
项与之虽然不知道青瑶是孟子方的女儿,但对于青瑶,他已经刻在脑海里,那样俊秀的面容,纤瘦的身影,虽然作公子打扮,但她身边的随从却叫了她小姐,项与之如今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无所知,只是牢牢记住她美丽的容颜。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还在榆林?要是还在榆林,那我能不能跟着孟子方一起去见到她?随即这个念头被自己甩出脑海,娘不会答应的。
而此时的孟子方跟家里的所有子女小妾们都见过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这一夜,孟子方陪着青瑶母亲乔慧芝说了一夜的话,乔慧芝是有理智,有远见的大家闺秀,就是遇到大事也不会崩塌,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孟子方对这个妻子很是感激。感激她把这个家打理的有条不紊,可自己却欠了她,为了孟府的荣誉,把妻子唯一的女儿贬为庶女,这是自己欠妻子的。
“慧芝,我这一去,其余的都可以放下,这个家有你撑着,我能放心的去榆林,可我心里一直对你有愧,我们的女儿青瑶,我知道,她是你心里的痛,我对不住你啊!”孟子方对妻子牺牲她唯一女儿还是觉得亏欠的。
“不,相公,我们都对青瑶尽力了,她虽然是嫡女的身子,却是庶女的命,怪不得人,再说,现在青琦也算是我的亲女儿了,我没有失去女儿,你不必觉得愧疚,青瑶那个性子,一辈子给她衣食无忧就足矣,你也不要惦记她,只是你,你这一去,我,我心里,呜呜呜,相公,我能跟着你一起去吗?”乔慧芝对待青瑶算是理智的,但要面对自己男人的九死一生,感到十分恐惧。
孟子方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我刚刚还说了,这个家有你撑着我放心,你跟我走了,我又怎么能放心的去榆林?你好好教导孩子,这个家以后就靠孩子们了,特别是青泽,他也大了,等他考取功名,你给他好好选一个儒家女儿。
青瑶那个孩子倔强,给她选婆家的时候,要给她选一个大度的婆家,家里贫苦一点都不要紧,最好也问问青瑶自己的意思,其他孩子都会听我们长辈安排,但青瑶的性子,你还是听听她的意思为好,免得跟她小时候裹脚那件事一样,闹得全城都知道,反而不好。”
孟子方现在恨不得把几个孩子的事都安排好才放心,死,孟子方现在倒是不怕了,最怕就是留下这个家,让妻妾儿女们无依无靠。好在这个家有乔慧这么贤惠的嫡妻,让孟子方放心不少。
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孟子方不得不收拾出发。好在这一次不是皇上逼自己全家过去,内阁意思只是自己一个人过去,呆在榆林满三个月就行,孟子方知足了。毕竟家人可以安然无恙,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一家人都红红的眼,神色凄凄的出来给孟子方一路送行,项与之也在其中。看着孟子方坦然离去,看着孟子方全家哀伤的神情,项与之心里也不好受。娘,别再怨恨孟子方了,他也进榆林去了。我们的仇人不是孟子方,是鞑子。
跟着孟子方一起去的还有从小跟着他的家仆,其余的人孟子方都没有带,是不忍心带着,西安府衙的官兵更是不敢多带,就怕经过延安那两个土匪窝的时候,被土匪当做是剿匪的就冤死了。自己跟家仆两人反而容易蒙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