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路着急的喊:“别走啊,你怎么就走了,嘿,朋友,我可真的什么都看见了,那人是个狙击手,那个身材真是…,就等在红树林,是个越南人,嘿,嘿!你怎么走了。好吧,回头再说。”
彭晓宇已经走在楼道口了,身后传来张子路的瞎嚷嚷,懒得理会。
莫晓青在楼道和彭晓宇擦身而过,那股略带甜味的清香让彭晓宇顿时想起在太阳城遇见的那个和袁岩纠缠的女子,她们有着同样兰纳香水香味、冷艳的面容和柔软的身体。
就要扭头的一瞬,彭晓宇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认识袁岩吗?”
莫晓青挑起美丽的杏眼,一缕长发拂过秀挺的鼻翼,拒人于千里的神态:“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回答?”
彭晓宇自嘲道:“那是那是,还是去赶快去看那个老醉鬼吧,烂的像团泥,呵呵。”
莫晓青露出了一丝笑容:“噢,是你打电话给我的?谢谢,我和他也只是认识而已。”
彭晓宇嘴里应着,满不在乎。
彭晓宇从小巷走出来,那混杂着烟、酒、尿、药、油烟、垃圾的气味几乎让他窒息。他居然还看到有双男女依着墙在干柴烈火般的亲吻,也许恶劣的环境越发促成荷尔蒙的强劲挥发。
好不容易踏入月光下的光亮世界,这一刻,一辆警车在他眼皮下从巷子口迅速倒车离开,让他不得不联想到莫晓青,这个女子看来并不简单。
已是半夜,屋子里长时间没打扫,蟋蟀、蟑螂和结队的蚂蚁随处可见,莫晓青往张子路嘴里喂了茶叶水,张子路还在嘟哝:“走什么走,这么大的事,我说我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就是不信,把我当什么了。什嘛东西,都是他妈的猪!”转过身又是一句:“公安?呵呵,公安是个傻B,是龟蛋,什嘛东西。还公安?破到死也破不出来,呵呵。”
莫晓青看着这间屋子,和张子路漂泊相处的四年,她习惯了为他收拾一切。因为习惯,她又拿起了扫把,“懒的像只猫。”
等她打扫完坐下来时,她顿时发现张子路早醒了,歪着身子斜着眼看着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其实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张子路已然明白莫晓青来了,直到酒劲慢慢散开直到有力气抬起眼皮,醉眼的眼眶范围内就再也没离开过莫晓青。
张子路沙哑的声音:“你还没打胎?你还打算给他生儿子?”
莫晓青扫把一甩,瞪着张子路:“我对你够客气了,你别惹我!”
张子路头重重的倒在床上,半晌没有说话,对着天花板发呆,一串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越流越多。
莫晓青有些不忍,问:“你好点了吧?”
张子路不答话,摇摇头,再摇头,越摇越有力,他巴不得让自己晕头转向,失去正常思维。莫晓青侧着脸,没有一丝表情:“我的事,你以后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张子路声音不大,却很有力:“你是我带出来的,我管定了。”
莫晓青生气:“张子路,说实话,你觉得我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张子路:“凭我——爱,你。”
莫晓青:“爱不是单一的,不是你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你问过我爱你吗?你想过要爱我吗?你和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你想过我吗?我问你要钱买菜,你要我自己去赚的时候,你想过我吗?那个时候,有谁告诉我该怎么办?现在你天地良心发现了,你是想当救世主还是想当救赎夏娃的亚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张子路,你活到现实里来吧。”
莫晓青要走了,张子路猛的坐起来,引起头部剧痛又很快跌落床上,他带着哭腔说:“青,来,听我说,我不想强迫你接受我的爱,我只是希望看到你平安、快乐、幸福就好了,我不会打扰你,你是个好女人,就应该有好的爱。我给不了你,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再受伤害。听我说,何立不是好人,袁岩也不是真心爱你的人,还有你接触的那帮贼,他们都在利用你、伤害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张子路又有些激动,他感到莫晓青还在屋里,深呼吸,又继续说:“晓青,你要自己爱自己,你太善良了,你是跟一群狼在一起,他们会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还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晓青,我给你钱,你自己开个店,好好过日子,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想看到你好好的,就行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莫晓青这一刻被他打动,望着门外冷清的月亮,一阵心酸,她似乎跟自己说:“我会过的好,我一定会过的好的。谢谢。”
张子路:“简兴强是被个拿狙击枪的人干掉的。何立把他车离了现场,我亲眼看见了。”
莫晓青打了个惊颤,似乎月亮也打了个惊颤,整个西成这一刻都打了个惊颤。
3
相约的周末,袁岩如期而至,莫晓青抱着双膝蹲在河边,无语。
这片原来靠着夜色和空旷的草地搭建起来的一小簇一小簇夜摊点已经被清理掉了,没有了以往带着男女偷情的肉欲野味和尤鱼香,回归清静的草地别有一番情调。
袁岩:“这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敞了?”
莫晓青:“能在这里摆摊的还不是跟你们政府的人沾亲带故的,钱赚完了,还赚名声。还不知道你们这些贼喊捉贼的人捞了多少钱。你有很久没来了吧。”
袁岩:“这可跟我没关系。”
莫晓青:“我们换个地方吧。”
袁岩很紧张:“去哪?”
莫晓青:“你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吗?怕你女朋友看见?她会来这种地方吗?我们去太阳城。我有事说。”
袁岩:“你就在这儿说吧,我真的还有事,我,我不能出来太久,吴越她以为我在办公室加班呢,说不定会去找我。”
莫晓青不说话,袁岩换了种口气,极其亲近的说:“晓青,你近来还好吧,你去医院了吗,那天我有事,去接吴越了,我还可以找时间陪你,我们再约个时间吧,由你定。”
莫晓青:“我已经做了,你可以放心了。”
袁岩也蹲了下来,他捧着头,心里已经在自责:“不是说好我陪你去吗?你现在好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过你的心情,我知道你会很难过,不过,我也不能两全,这事无法两全,你应该知道。我会补偿你。”
莫晓青流下眼泪:“你说实话,一直以来你是把我当女人,还是把我当小姐。”
袁岩拉起莫晓青,帮她擦眼泪,极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女人。我心里一直有你,你对我太好了,真的,没有哪个女人有你对我这么好,吴越也做不到。”
莫晓青越发哭泣。
袁岩强调:“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过。”这是真心话。
莫晓青:“我为你做那么多…”
袁岩打断她:“不要再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希望我怎样补偿你,我都愿意。”
莫晓青:“我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袁岩:“别说下去,请你别再这么想,好不好。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面对现实,你再这么想,对你对我都不好,不会有结果的。”
莫晓青:“我付出了那么多,是想收回就能收回的吗?我可以自己开店做生意,我有钱,我可以赚很多钱,我们可以在一起,有自己的孩子,我可以自力更生,我不是小姐,我一直都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卖价钱,你知道的。”她略带渴望的看着袁岩,做最后的请求。
袁岩抱紧这个在迷茫中挣扎的小女人,抚摸她的头发,让哭泣不止她在自己的怀抱中慢慢平静。心事复杂。
他俩像恋人一样依在河边,莫晓青问:“她对你好吗?她的菜做的好吃吗?她会给你洗脚吗?给你按摩吗?她会在你睡觉前帮你揉耳掉吗?”莫晓青揉着袁岩的耳掉,忍不住亲吻袁岩的脸颊,袁岩一阵骚动,两人抱头热吻起来。
长时间两人沉溺着、胶和着,相互给予,相互需要。
还是袁岩从心脏的热跳中清醒,他问:“你今天不是有事找我吗?”
莫晓青满含幽怨的看着他,袁岩目光闪烁,流露出百般无奈“我们都很难,忘记很难,相处也很难。”
莫晓青把张子路目击简兴强的死亡经过告诉了袁岩。
袁岩:“我要报告这个消息。”
莫晓青反对:“不行,他不会愿意的。”
袁岩:“这事关重大,他是目击出证人,怎么可能不举报,你知道这对西成来说是多大的一件事吗?”
莫晓青:“你想拿它来表功吗?能不能破案跟张子路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他可以指望这个伸官发财吗?你别天真了,这事一旦暴露,对他来说指不定就是生死一线。”
袁岩倒吸一口凉气。
从河边回来,袁岩反复咀嚼着莫晓青的话和不可思议的结案。
恰逢吴越从刚落成的办公大楼里出来,与政府宿舍大门仅十几米远,远远的喊:“袁岩!袁岩!我还以为你在办公室呢,你们十二楼黑灯瞎火的,吓死人了,还好江部长的办公室还亮着,不然吓死我了。”
袁岩笑眯眯的看着吴越,吴越:“你怎么了,没看过我似的。对了,你到哪去了?怎么不在办公室,身上还一股香水味。”
袁岩还是笑眯眯:“我去会女朋友了,到酒吧和漂亮的越南妹跳舞了。”
吴越瘪瘪嘴,故作生气:“她们能跳的比我好吗?我才不信呢。”
不管怎样,袁岩还是高兴的,至少他认为莫晓青已经做了人流,这就是莫大的欣慰了。
吴越:“那个江部长脾气还挺大的,刚才整栋楼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了,也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发那么大的脾气。”
袁岩:“说什么了吗?”
吴越:“什么案子吧,好像公安局办的不好,没有做的干净,没法交待什么的,要重奖举报人,公安局太没有动作了,呵呵,他骂对方是个蠢驴,这的领导怎么都这么说话。”吴越突然把目光转向袁岩,把袁岩吓了一跳:“老实交待?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袁岩搂过吴越:“那真是太多了,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吴越指着他心脏的位置:“就是这!”
风很好,阵阵吹过。袁岩有种莫名的心悦和轻松,袁岩抓住她的手,满含深情的放在胸口,轻声的说:“你说这?噢,这里的秘密可太多了。要听十件还是一件?”
吴越从他的胸口挑起一根长发,乌黑的一根长发在昏黄的街灯中长长的指尖下扭动。
袁岩心灵的悸动和笑容快速凝固,在思绪的高速运转中,这定格的瞬间也迅速转换成安静且平和的一张俊秀的脸庞。他回答:“这叫长发,属于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当女性的生理周期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会很自然的离开滋养它们的地方,俗称脱发。无论谁在这时候擦身而过,就有可能成为它们新的主人。”袁岩俏皮的挤了挤眼睛。
吴越笑了:“我可不是问这个。”袁岩咯登一下。吴越挽着他的胳膊问:“今天许经纬跟我说你被钦点参加西成招商团,是吗?”
袁岩:“不好吗?那不正说明你老公本事大大的。”
吴越娇嗔的依着袁岩:“带我去嘛,我不想一个人在西成。”
袁岩:“政治任务,名单是招商小组定的,哪天我当市长了,头一个定西成大美女吴越代表西成人民的美丽形象出使南疆,好不好。”袁岩搂紧她,两人相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