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帮子人忙着玩忙着唱,嘻笑打闹,喝酒取乐,似乎只是借彭晓宇过生日这个主题释放困守学校憋闷已久的心情。除了虾条,吴越和这些人并太熟悉,有女同学会叫她一起唱,而她点的歌一次次被延后,她索性不点了,把相机拿出来照,拿出来录。彭晓宇开始还跟着玩晒子,唱了一首歌回来发现玩晒子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他只好挪回吴越的身边,一小时过去,在充满噪音和混沌气体的房间他俩像被人赶出局的人。
彭晓宇其实一直在观察着吴越,帮她拿纸巾,拿水果,拿牙签,吴越叫他别忙了,脚不好,好好坐着,虾条帮他带了一条拐杖过来,彭晓宇还不习惯用,人来人往的不知放哪去了,彭晓宇一拐一瘸不方便,索性呆坐着看人玩听人唱。吴越把他的呆样子也照了一张,笑的很开心。
两人靠的很近,彭晓宇能闻到吴越身体散发出来独特的香味,是一种柔性十足的温和的香味,他看着吴越精致的鼻子和白嫩的耳根,心里充满了怜爱。可他的心还是痛的,很深的痛,他爱着吴越,她却在他心灵以外的地方游荡,只要想到这里他的悲伤油然而来。
他们一直评论着经历的人和事,彭晓宇突然问吴越:“你有想过我吗?”
吴越愣了半天,想起许多彭晓宇的片段,想起今天是彭晓宇的生日,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一双忧郁而深隧的眼睛,她说:“今天能不能不说这事,我……真的不知道。”沉默良久,包厢内依然喧闹如初。
彭晓宇面容沮丧说:“你对我也有感觉,难道不是吗?”
吴越急忙说:“是有感觉,是人都会有感觉,那不一样。”碰到彭晓宇的眼睛,她很快低下头,她觉得自己在一次次的伤害彭晓宇,她担心他受伤,心在隐隐作痛,这一刻她几乎感受不到袁岩的存在,他似乎很遥远。
彭晓宇:“校园里的感情是不真实的,你应该出去社会以后再做选择,我不是为我。”
吴越反问他:“难道你觉得你的感情很成熟吗?三五年后会怎样谁能预知。”
彭晓宇无语。他心里想的是:你无法体会你对我有多重要。他看着她修长的手臂,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紧紧搂住,想捧起她的脸,把自己像液体一样注入她的大脑,永远印在她心里。
那是带卫生间的包厢。彭晓宇起身去卫生间,打了个踉跄,还好一男生扶着了,那男生手里拿着酒杯,跟吴越说:“这位美丽的姑娘,能不能帮帮我们曾大公子,这里就您闲着了。”
吴越没等他话音落下赶紧搀着彭晓宇走向卫生间。彭晓宇身材高大,吴越搀着很吃力,彭晓宇不敢把重心压在她身上,说了句:“这帮兔仔子,关键时候,都自己玩去了。”吴越说:“没事的。”他们贴的很近,彼此能感觉到呼息。由于重心不稳,转角处,彭晓宇差点滑倒,上身扑在吴越身上,吴越把他扶正靠着墙,彭晓宇接触到她娇柔而汗澿的皮肤,怎么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将她围在自己强劲的臂弯中,本来还只是想抱抱而已,可是吴越吐出一个字“你……”,她的声音和鼻息点燃起他的冲动,他几乎是暴雨般的盖住了吴越的双唇。也许是种释放,也许是彭晓宇的吸引,也许是内心的冲动,无从思考,也来不及思考,吴越从被动到接受很快被彭晓宇的强势所融化,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止。
如果说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谁都相信,有时眼睛看到的事实足以致命。
他们深深的吻着,快速灵活的转动着舌头,忘记周围的一切,而周围没有忘记他们,他们在一片欢呼中从梦中惊醒。包厢里所有目光集中在他们这。
吻自己心爱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把她搂在自己怀中,好好的爱着,彭晓宇还在沉醉中微笑。而吴越更多的是惊慌,只是愣在那里,任由彭晓宇把自己紧紧的搂住。
其实,这帮人早就设计这一幕的开始,他们孤立彭晓宇和吴越,让这两人相处交谈,在玩耍嘻笑中耐心的等待,直到它如期出现。
灯在瞬间被全部熄灭,虾条一本正经的端着生日蛋糕,有人把二十三支烛火点燃,卡拉OK的音乐中响起生日之歌,像一群在偶像剧中的青年男女。
吴越被动的带进彭晓宇的生日世界,成为女主角,她不时的看着彭晓宇喜形于色的俊朗的脸,不知该感动还是迅速逃离,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都是幻景。而她分明在彭晓宇的强有力的臂弯里,享受着同学们真诚的带着期许的目光,这一刻袁岩这个人似乎是从不曾在这个世界中存在过的人,袁岩只是个故事,而彭晓宇才是现实生活的人,一个真实的爱着她的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的男人。
吴越几分不情愿几分犹豫几分兴奋几分感动就这么飘飘忽忽,晃晃悠悠的靠在了彭晓宇身边,是爱?是感激?还是自己把持不住,她来不及想,至少她喜欢彭晓宇,这是否是爱?她不知道,她还没到对爱的了解十分深刻的年纪,彭晓宇兴奋的气息和这一刻的美好让她无法选择拒绝,甚至于还很享受。
这个夜晚对吴越来说是诡异而难以平静的,彭晓宇万千叮咛虾条要亲自把她送回到宿舍,走的时候还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她微笑了,已俨然是一对恋人。回到宿舍,朱阳的床还是空的,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她很快入梦,睡的很香很甜,什么也没有想。
3
清晨,透明的阳光贴在吴越清秀的脸上,额角被蚊子盯了个大包,不想睁眼,挠挠还痒,痒了还挠,听到有个声音在说:“抓抓痒痒,痒痒抓抓,不抓不痒,不痒不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下联……”。她翻来覆去,被这声音一折腾她最终还是醒了,一看是朱阳在梳头:“臭美,你还知道回来啊。”
朱阳告诉她:“一大清早你那准老公就打电话来了,我说你还在忙着奔月呢,他让你起来叩他,说是实习的事。让你留校不留,不然就在这实习了,多好。哎!你瞎摸啥呢?你的拖鞋我穿了,我的拖鞋洗了。”听到卫生间里的盆“咣”的掉地上:“姑奶奶,你慢着点。”看着吴越快速的洗脸刷牙,喝粥,手往盐罐里伸:“哎!那是盐,糖在这,我刚加满。”
她整束好后,坐下来跟吴越说:“我跟说个事,你不许对任何人说。”
吴越说:“快说,少说点,挑重点的说,我脑子里装不下。……说啊,朱大媳妇,磨叽!”
朱阳:“我的大姨妈有几天没来了。”
吴越:“我常这样。……你不会是…啊!你完了!真的吗?你以前不是也有过几天没来吗?你检查了吗?小吕知道吗?你妈知道吗?别让她知道好。你还是先确定一下吧,这事不能猜,小吕怎么说。”
朱阳:“别在我眼前晃,晕老了!我也在想呢,他还不知道。”
吴越:“这样,打完电话我和你一同去医院检查,你等我,你现在把请假条写好,我给你带去,我说你今天怎么回来早呢,平常睡到第二节的铃声响你还不抬脚上课。”
吴越和袁岩通电话,袁岩通知她已安排星期三中午和领导边吃边谈,叫吴越务必过去,也就是吴越今天必须出发,火车一天一夜,休息一天正好面试。
在饭桌上面试,新鲜!
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带朱阳去医院检查、顺便买火车票、给彭晓宇送汤、请假、装行李,朱阳帮她导出照片,老师告诉她彩排就在周末,务必赶回,她很肯定的答应。
一天一夜的火车一路很顺利,下了火车,吴越需要在南宁转卧铺车到冲城,到冲城已经是晚上了。她看到车站里忙碌的冲城女人,穿着扎了大裤腿的直统长裤、斜襟浅色上衣、头顶尖顶竹编帽,一条宽大的绸带把帽子两端紧紧系在脖子上,那些女人力气很大,扛很重的货物,把它们放到车上,再随便找个铺子睡下来,有些还带着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不怕吃苦的女人。车站外面游荡着一些衣着艳丽的女子,汲着拖鞋,抽着烟,皮肤好的很,年轻漂亮,不知做什么营生。和她睡在一起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嘴里磕着瓜子,眼里时不时往她瞅,看着漂亮成这样的一张脸以为她又是捞妹,不以为然。吴越闻到车厢里散发出一阵阵夹杂了货物和汗臭的味道,让她一阵阵发晕,她呕吐了。
从冲城到西成的沿海二级公路在西成建市已后已经修整的很好,但道路弯延崎岖,因为疲倦和晕眩她很快睡着了,一直梦寐想看到的大海在睡梦中经过了。除了路过边检站时被检查了一次边防证被叫醒,就是到站后被司机叫醒。她走下车,看到一个破旧零乱的车站,甚至没有厕所的标识,顾不上找袁岩,她和一帮女人挤进了一间臭气熏天的屋子,茅坑外的空地上找不到一块没有污物的干净地,她只好象她们一样迫不及待的脱了裤子就地小便,让小便顺着鞋沿往外流。
不知道哪里是出口,她顺着人群盲目的往外走,有人把她撞了,还瞪她一眼骂她是“捞妹”,也看到不怀好意的男人冲她飞吻,还有人呟喝着叫她住店、叫她买蟠桃、叫她坐人力车,没有人检票,出了一个似乎是门的地方就算是出站了,她走到醒目的地方等袁岩,等了有半个小时,几个不时围着她走来走去,她吓坏了。突然她的包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她大喊一声:“放开!放开!走开!”
“是我,怎么了,是我,对不起,我真有事耽误了。”
吴越一看是袁岩,回想近五个小时汽车一路过来的情形,眼泪脱眶而出:“坐这样的车要把活人累死,怎么没有高速路。”
袁岩:“已经在修了,估计明年会通车了,那时二三个小时就到了。”
“仑河大排档”,袁岩挪来电风扇给吴越吹,吴越已经梳洗换了衣裙,披散开头发,粉嫩欲滴的脸在乌黑发亮的头中越发娇柔可爱,精神很快恢复了。旁边一桌有认识袁岩的赶过来喝了几杯,人渐多了,甚至划起拳来,把吴越凉在一边,袁岩见场面人太多,催吴越快吃,吴越满脸不高兴,袁岩只好陪着笑。
到结账时,袁岩一张文致彬彬的脸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满脸堆笑的跟那帮人说“下次,下次一定好好招待,今天女朋友来了。”这下朋友们愈发起劲,要袁岩请他们一起去酒吧庆祝要不就让吴越唱歌给他们听,吴越看着这些歪七歪八的男人们无法想象袁岩为何要这样前作辑后作躬的。袁岩看着吴越不敢答应,极尽心力的把这帮人应付过去。
吴越一直不说话。袁岩只好默默的陪着她走。仑河的风吹在他脸上,他左右活动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干咳一声,坐在河边砾石堆上,看着杂草在水里飘,天已经晚了,对面越南兵的卡哨已经亮起了灯,一阵阵歉疚涌起,心情沉落,抱怨自己今晚喝什么酒。
吴越没有想到西成是这样一个破落的边城,她能看到的只有一条可以称之为街景的河边马路,甚至还有好长一段没有铺水泥,简单到仅有完整的按等距计算的街灯,可怜街灯还被撞歪了几盏,一看就是暴力撞击所致。袁岩拿了吴越带来的数码像机,她极力的寻找这个地方的好处,但一个可以让她摆婆斯的地方也没有,两人在街边喝了一杯凉茶就骟骟的走了。坐在三轮车里,她看见还有一群民工一样打扮的人在家门口的一样的小地方饶有兴趣的唱“卡拉OK”,她郁闷的想死掉。
袁岩的宿舍在政府办公室的地下室,象征性的开了一个窗,只有早晨能透过阳光看见物件,然后就要终日开灯,吴越实在难过的想哭,袁岩耸耸肩,自嘲这是地牢,“这是暂时的,我们的新楼就在旁边,已经开工半年了,很漂亮!”果然,吴越听见了持续不断的打桩声,直到夜里一、二点,楼上办公室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也通宵的透过天花板直钻进她的耳朵,一阵阵轰砸,最讨厌袁岩的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摩梭,象只揭了壳的蜗牛在皮肤上爬,热乎乎的气息贴在脖子上,湿润的舌头热吻一浪高过一浪。
吴越却无任何性趣。
袁岩停了下来,问她:“你怎么了。”
吴越:“来之前我对西成这个城市设想过很多,……你说我的选择会是对的吗?”
袁岩镇定的问:“家庭和事业你选择什么。”
吴越:“家庭。”
袁岩:“这就对了,你选择的是我,不是地方,你要选择的是陪你渡过一生的人。”
吴越想到前一晚发生的事,心里万分沉重:“袁岩,如果恋爱中有人犯错了,你会怎样想。”
袁岩一惊,闪现出和莫晓青在医院的第一次做爱,他注视着吴越的脸,没有发现什么,他慢慢的说:“看是什么性质的错误,如果伤到感情的要害就不可原谅,比如爱不存在了。”
吴越看着高处的月亮:“爱本来就很朦胧,怎样证明。”
袁岩盯着吴越,握着她的手:“每天的思念、渴望在一起、为爱做出决定、好的结果还有永远的排他性。”
吴越伏在他的肩头,内心的歉疚无处躲藏,为了袁岩她决定要结束和彭晓宇的一切,她心里只有袁岩,深爱她的、为了和她在一起付出全部精力的袁岩,她开始主动去吻袁岩,袁岩的欲望被激发。
月色下,地下室的小屋,吴越通体被热浪席卷一空,面如桃花般的殷红,挑起袁岩大浪淘沙般的情欲,吴越的身体匀称健康弹性,饱满如新桃,两人在床上滚动多时后,直累得大吹风扇,袁岩边享受凉风边嘬着吴越手臂上的汗,吴越轻轻的拍打他的脸。
带着疲倦、第一次性事的兴奋,吴越睡的很沉。不知是不是早晨,也许是中午或晚上,反正偶尔醒的时候屋子里也看不到光线,吴越直喊饿,袁岩摸了条短裤衩,起来发现已经到上午十点,离约好和领导见面的中餐时间只差一个多小时。
南水湾酒店二楼“黄山厅”,江权和廖海涛两位部长、法院院长李益开已依次坐好。吴越穿了条白底黑花的高腰长裙,自然披散了头发,飘逸而端庄。她的美宛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镇摄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一介绍领导,袁岩急切的等待刘书记和李家南市长,还好,他们匆匆出现了,因为受两位部长的邀请,不得不来,吴越这个名字在他们口中已传达了几次,他们对袁岩不熟悉。饭桌上这些领导对吴越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吴越的落落大方和优雅得体给几位当权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李家南。袁岩反而被冷落一旁。
刘书记提前离席,放了一颗定心丸给袁岩:“小吴你慢慢吃,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我们欢迎你。”
吴越:“谢谢刘书记,入乡随俗,有你们这样平易近人的领导我会做出成绩的。”
李家南今天兴致颇高,听说吴越也很会唱歌跳舞,他看似随意实则有心的预约今晚夜总会再次聚会。三位立即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