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海涛的办公室。廖海涛抽着烟,一口接一口。
袁岩敲门进来:“廖部长,你找我。”
廖海涛:“是,你坐…坐啊。你写的这篇报道我看过了。有些地方言词不够严谨,还需要修改,像什么在广大边检军官的配合下,这个军官应作“干警”,什么军官啊官兵啊那是旧社会的职务之分,现在只有人民付予的权力,警民联合嘛。还有不叫“配合”,边防大队在这次行动中有突出的作用,这是一次地方政府和海关边检部门的联合行动,没有主次之分,这点在报道措词中尤为重要。”
袁岩说:“对对,是是,下次一定注意学习,还要廖部长多多指导。”
廖海涛:“这篇稿我先签发了,内容你修改后再正式送校正,发稿。”
廖海涛喜欢在工作抓住下属的小辫子不放, 随便在措词、用意、润色上显摆他的经验和高明,没有几次送审,稿子难过关,今天这样一次通过是很少见的事。
袁岩在心里犯嘀咕,廖海涛开始放缓语调说:“江书记找过我谈你那个女同学的事,……,有些棘手,你知道吧,现在李市长对政法线上招人的事很关心,政法线啊,那是一个对人民生活非常重要的战线,人员这个素质……要求很高啊。”
袁岩说:“她每年都是优秀三好生,而且有多方面的……”
廖海涛:“这个你不用多说,我相信你。……对了,最近听说你和莫晓青靠的很近。要注意,跟这种女人可远看不可近玩焉……不过,人多的话大家在一起玩玩还是可以的。”
廖海涛几次晚上约莫晓青见面喝茶,莫晓青都推托掉了。按理,简兴强经那次事件后没有再和莫晓青来往,莫晓青身边自然缺像他这样能够罩得住她的主顾,她却再三推托。
他错了,莫晓青并不是在风月场做习惯的女子,轻易用钱就能买下,不是为了尽快离开张子路,她不会那么快就和简兴强在一起。做二奶的生活苦楚难堪,和袁岩相识后她更渴望纯洁的普通的感情,工作上只苦于无特长,只能在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中混日子,这时候,尤其想念袁岩,而前几次见面袁岩都没有和廖海涛一起,她心中就已明了袁岩的想法,愈发无意和廖海涛混了。
可少了莫晓青,廖海涛觉得玩什么都无趣。
廖海涛继续说:“做男人有时候很难啊,工作压力大,辛苦啊,在单位上上下下人五人六的,心累啊,看完领导的脸回到家看老婆脸。难免要适当放松放松,人生在世一辈子就要图个快乐、轻松,你说是不是?……打打麻将,玩玩牌,唱唱歌,也不是干什么坏事,人和人之间不就是相互理解、相互需要嘛,你有你的需要,我有我的需要,活着这才有价值,是不是?”
袁岩直点头。
廖海涛:“你下了班都干些什么?”
袁岩赶紧回答:“我…我…,这些天主要是许经纬会约我去打打篮球,要不一般在办公室看看书,回家冲凉睡觉,也没什么事,许经纬脚扭伤了,今天可能打不成,还想着怎么过呢,无聊。廖部长,有什么好去处,带上小弟去开开眼。”
廖海涛:“哦,我还想着怎么跟你们这些年青人凑凑热闹呢,你们节目才是丰富多彩。我也要多了解干部们的业余生活嘛。”
袁岩:“哪有什么节目,瞎玩,还不如和廖部长在一起玩的起兴,那才叫人民大众的娱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廖部长满脸悦色:“好好,好嘛,有空我叩你,我们众乐乐去。”
袁岩:“谢谢部长,什么好事都摊上我了,我是随叫随到。”
袁岩出了廖部长的办公室,并不高兴。看来莫晓青还不能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或许就此纠缠不休了。转念一想,通过莫晓青把握廖海涛也未尝不可。
人们说海是无限大的,它是人心的度量计,好的选手可以畅游大海,差的选手浅海拾贝尚可,要深海戏鲨就是自不量力了。
袁岩正一步步的走向深海。
凌晨一点,南水湾酒店廖海涛包厢,烟臭逼人,袁岩坐在廖海涛旁边买码。依次是江权、莫晓青、阿婷,廖海涛手气很好,江权半眯着眼睛说:“廖部长,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晓青你今天一定要让廖部长请你吃夜宵,你看你一来,他一把一个清一色,一把一个杠上花。”
廖海涛乐在眉梢:“老哥,我这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千金难抱美人归。怎么样,我们的美女今晚想吃点什么?就是王母娘娘宴席上的蟠桃我也想尽七十二般变化帮你搞到手。”
莫晓青轻飘飘的说:“帮我打包一份桂林米粉,我最爱吃。”她把目光转向袁岩。
廖海涛说:“呵呵,就一碗米粉?”
“那是晓青心疼你呢。”江权说。
廖海涛叫袁岩去他包里拿钱,在座的每人一份。袁岩哪里能要他的钱,自掏腰包,很快出门。
莫晓青突然想起什么事似得,推门跟上,把一帮人凉在那里。
酒店二楼走廊拐角处有一棵假树,枝繁叶茂。那里常有一些不能自控的男女,不过,这么晚了,估计对上眼已经找到房间,一夜情不就是男的风流女的风骚吗?摸索半天最后没成事的,估计也各找各的去处了。这一刻,这棵树下,袁岩被莫晓青从身后牢牢的抱住,瞬间燃起原始的男女激情,他几次想抑制住对性的欲望,此刻让他血脉喷张。
他们彼此渴望的快速的亲吻,活像寻找甘露的两只饥渴的火鸡。
两人又很快分开,莫晓青整理好被袁岩扯的乱七八糟的衣裙,假作正经走进包房,说:“我…去…告诉小袁,我还要两个鸡蛋,你们要加吗?要不要我再去说一声。”
廖海涛说:“什么蛋啊,你玩过的蛋还不够多吗?”
哄堂大笑。接着往下玩。此时的莫晓青兴奋之极,她觉得自己已经轻而易举的把握住袁岩了,在她认为,只要把握住男人的身体什么都把握住了。今天她感觉得出袁岩需要她,而且是很需要她。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想笑。
心里的距离和身体的距离实在是两回事。
袁岩不止一次的想逃离莫晓青,然而,在莫晓青面前,他象个不经世事的儿童,在饥荒的年代无法抵制小小一颗糖果的诱惑。他甚至有点等待这种诱惑。
他何去何从?
他左右手拎了打包的米粉回来,廖海涛夸奖他有功。
莫晓青故意和他坐在一起吃,乘其它人不注意,她夹了个鸡蛋到他的碗里。不久有人发现了:“哈哈,袁岩,你碗里鸡蛋是不是自己生的?”袁岩急忙说:“不,不是,肯定是拿错了,我给廖部长也加了鸡蛋。”
江部长一脸羡慕:“看来,我也要为自己找个接班人啊,高处不胜寒啊。”
廖海涛挑起袁岩给的鸡蛋塞到江权碗里:“我们是谁跟谁啊,什么时候要用袁岩,随时。”
江部长笑盈盈的回答:“那可不必了,我家里可没有妻管严。”
廖海涛不高兴:“怎么能跟老哥你比,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江部长说:“可惜质量不高啊,老头子了,惹人嫌了,阿青,是不是。”
莫晓青:“靠着你们混口饭吃,我哪敢说话,我闭嘴最好,要我说江部长,您就像这米粉,怎么说知道吗?还嫩着呢!”
江部长高兴的搂住莫晓青,亲了一口。这本是平常的举动,可廖海涛看不顺眼,一本正经的跟莫晓青说:“阿青,先走一步,下回再来。”
江部长:“呵呵,有人不乐意了,有意思,哎,你真走啊,别走,别走,这圈还没完呢。”廖海涛头也不回。
出到南水湾酒店门口,廖海涛从车窗里跟后面跟上来的江部长打招呼:“累了累了,回家抱老婆睡觉去。”袁岩坐在廖海涛的车里,看见莫晓青向他笑,他终于也挤出了一丝笑容。
2
下班后,袁岩和许经纬留在办公室,袁岩的网名是:不相识的狼,吴越的网名是:春暖花开,电脑屏幕上依次出现:
排练都好吗,什么时候彩排,真想去看;还有一个多星期,演出完正好去面试,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俺一个小小女子面见这些州府知县还是头一遭;
你就当他们是校领导系主任就行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面试之后就等毕业来上班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哦,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只要我的心准备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好想你;
不要说想我,见面看见你的眼睛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后面一句话让袁岩心里咯噔一下。
许经纬走过来,盯着屏幕,半含酸的说:“哎哎,太甜了,腻死了。打球去吗?男人需要一个好身体,女朋友来了好侍候。”
袁岩笑着说:“纬哥!别在这瞎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愿意代劳。”
许经纬:“总是让你帮忙怎么好意思,小弟,大家都喜欢你,廖部长也看重你,小小年纪不容易啊,我像你刚毕业一二年出来什么都不懂,大有前途啊,我看好你。”
袁岩说:“不要放糖衣炮弹啊,我这个人真没什么出息,还特容易骄傲,你再说我要钻地缝了,像我这样也就图个安稳,平时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买个好觉睡嘛。”
许经纬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拿了球拍拍打打走了。远远的冲他喊:“小弟,记得帮我打完表后另存到抽屉里的移动硬盘里,黑的那个。”
袁岩答:“早就知道了。”
电脑屏上又出现:
我还要工作,晚上给你电话。
下班还这么辛苦干嘛,为什么他们总给你干不完的活。
是我自己揽的,一个人也没什么事,新人就要多表现,领导才会喜欢,我们的前途生活才会更好,懂吗?
表现好了就会有好结果吗?我可不想为了迎合别人去工作,工作之外是自己的生活。
工作之外的生活也在大家的眼中,那就必须认真对待。
在大家的眼中我就要活给大家看吗?如果大家上午都吃白面馒头,是不是我就不能拿玉米面馒头了,是不是就不能不吃馒头只喝粥。
大家都在吃白面馒头为什么你非要拿玉米面的,你不担心有问题吗?
你有严重的从众心理,这会让你失掉个性。
个性只有在不跳出众性的范围内才有意义,否则就是异类,做异类只会被社会排挤。
我们在说阳光大道和独木桥了,算了,你忙你的吧,我也有些事。
袁岩知道吴越生气了,他急忙给了个道歉的小娃娃在屏幕上作揖。
吴越回了一个飞翔的天使在蓝色的天空下说白白了。
吴越走在去排练房的树林里,夏日黄昏、青叶气息、石阶层层、美丽的女生,整个画面中吴越象只钢琴上跳跃的音符。彭晓宇的脚骨折之后,吴越象赎罪的信徒每天给彭晓宇送一次骨头汤,还帮他收拾桌子,打扫病房,同病房的人羡慕死了,都夸他有个好女朋友,彭晓宇笑而不答,在心怡和心痛中饱受折磨。
虾条笑彭晓宇是用苦肉计换得美人归,彭晓宇在医院的日子每天守候着这一刻的到来,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他尤其期待吴越。他好好想过和吴越的感情是不是会有结果,但只要想到吴越有一天会不再出现他的面前,他的心就像被人挖空似的,他想着吴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是那样自然、亲切、质朴、柔美而楚楚动人,他爱着吴越,爱她的一切,享受所有的感觉,无论是痛是苦是悲是伤,他已经无法逃离爱情的圈套。
虾条也在去操场的路上,低着头,一步一摇,晃晃荡荡。两条路的汇合处,虾条先看见了吴越,他愣了一下,很快调整步速,走势潇洒起来。欣赏吴越在白色短裙衬托的美丽身段,在吴越要跨进练功房的一瞬,他叫住了吴越。
吴越看到虾条找她以为彭晓宇出了什么事,问道:“彭晓宇还好吧,我刚上网回来,今天要晚点送汤给他喝,他是不是饿了还是……。”
虾条:“瞎猜啥。借了我们几个兄弟几个的钱他在医院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你这样的美女侍候,他爽呆了,弄的我们几个天天啃馒头。”
吴越猛然想起:“天啊,真对不起,他叫我今天帮他给母亲打个电话叫寄钱过来,我全忘记了,我这就去打,噢,我先跟老师请个假。”
虾条:“不是这事,你等等,你过来。”
吴越走过去,虾条说:“今天是老B的生日,我们想给他过个生日,小子最近有点背,你知道,又是蛇,又……”
吴越:“我知道,我知道,我要参加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好准备礼物。”
虾条:“你能参加我们今晚的生日聚会就是我们送给他的最好礼物,我这次来就是想邀请你参加,在昔日情怀酒吧。”
吴越:“那怎么行,他脚还走不了呢。”
虾条:“小子生来命好,脚折了还随时有象我们这帮脚夫,你别担心,我们会抬着他的,况且在您的精心护理下,他已经好很多了。”
吴越:“什么呢,平时都是你们这些同学在帮忙,我只是送了一碗汤而已。”
虾条:“那就是一碗比心灵鸡汤还心灵的汤,那不是汤,是玉液琼浆,有了它,什么病治不好,哪怕就是再断他几根…是不是…。”
吴越:“不说话当你哑巴呢,真是狗嘴巴里吐不出象牙,好了好了,晚上几点,我会去的,哦,你不用告诉我了,我待会送汤去,跟你们一块吧。”
吴越回到宿舍看见朱阳和小吕正准备出去,她问:“小两口准备到哪过良宵呢?”
因为朱阳的放纵,吴越最近和朱阳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朱阳甚至一连好几天晚上通宵未归,早晨很早,蓬头垢面的钻进宿舍拉上帘子,吴越叫她上早课,她躲在蚊账里嘟哝着:“别吵了,挠了我了吧,让我多活几年。”常常一睡到第二节课才乖乖的满脸堆笑的坐在吴越给她留的座位,吴越叫她新媳妇,只有新媳妇在性爱初尝期就是这样又慵懒又兴奋的。
小吕说:“跟我们一起出去吃吧,好久没聚了。”
吴越回答:“电灯泡我才不当呢,朱大媳妇,彭晓宇今天的生日,邀请我去参加”
朱阳:“天天见面还要拉个过生日的理由吗?把我的相机带去,我可想死曾大公子了。回来向我汇报情况,记住,要细节,我是注重细节的人,通过细节去寻找线索,通过细节去洞察事件发展的经过,通过细节去了解人物内心世界和案件一切可能发生的蛛丝马迹。”似乎是说给吴越听的,她把话却重重的丢在小吕身上,小吕面容紧张。
吴越说:“看不下去了啊,离我远点。”
朱阳拍了拍吴越,语重心长的说:“我的小妞,男人是复杂的,社会是黑暗的。”
吴越不耐烦:“好了好了,别婆婆似得,你相机还在那箱里是吧。”
朱阳说:“录一段带声的,告诉你我可暗恋着彭晓宇呢,超大帅哥。”眼睛盯着小吕好长一会,像不认识似的,小吕满是疑惑,她用手摸了一把小吕的后脑勺,对小吕说:“哼,哪像你,在他面前你就像只小蚂蚁,你咋怎么看都像林彪他老人家,一对怎么也长不开的眉。”
小吕急了:“那才叫智慧。喂,你到底还暗恋了多少男人呢,我可是对你最好的,最真的。”
朱阳说:“知道知道,烦着呢,嘴巴暗爽一下子罢了,小女人的嘴巴不要相信太多,不然自找没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了。
一对活宝。
昔日情怀酒吧大包厢。彭晓宇和吴越被一帮同学簇拥着坐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