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山涔沄派,曾经的天下玄门正宗,今日遍地瓦片,满山尸骸,早不复盛况二字,特别山门前,惨况之烈,至于斯极。
枫极门也因勿中奸计而受到连累,损伤惨重,与涔沄派弟子清点人数,疗养调息。
此时,天色已过黑夜,黎明刚刚升起,雾蒙蒙的天空半响升不起太阳,倒有些像上天为死去的弟子默哀。
说起来,这一场旷世之战竟是斗了整整一夜。
“报法玄长老,乾坤殿、花月水池尽毁,山门大片地域坍塌,无数楼宇开裂,怕是难以续用,派中损失,极其严重。”一个满身血渍,在此战中幸存下来的涔沄派弟子清点人数后,对子净如实汇报。
子净闭了闭眼,扫视一眼几成废墟的山门,问道:“派中弟子伤亡如何?”
那弟子愣了愣,面带愁伤,叹道:“伤者尽伤,亡者……过半”
子净几乎不相信这个数字,但看看满地尸骸,亡者何止过半,扬了扬手,示意那弟子退下。
“师兄,不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何必多想,好好将死去的弟子安葬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清薇自今日乱事起后,几乎一直以师兄相称,可见危难时刻,她心中情义之深。
“此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争强好胜,也不至于有今日之局,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枫极、涔沄等同一家,我定会命门中弟子多以施援。”素心真人知道事情真相后,也是后悔不已,如今说出道歉之话并承诺补偿,总算没辱没一代掌门的身份,只是今日一战,枫极门也是元气大伤,又如何援助涔沄派呢?
子净平时虽然严厉苛刻,但他其实很关心门中弟子,对素心的道歉并不为意,冷道:“事已至此,多说何用。若你真想补偿些什么,还请你去上天峰看看掌门怎样。”
素心经过一番调息后,恢复了不少,心里也想做点什么,点了点头,对黄土长老等人交代了几句,便朝上天峰而去。
黄土长老等人吩咐弟子,将死去的弟子点算点算,没有全尸的只得就近埋葬,设立衣冠冢,留有全尸的,便带回派中安葬,以渡亡魂。
然而,就在黄土长老刚吩咐完时,一声笑语响起:“要我说,你们这群沽名钓誉之徒不如就横地就尸,何必葬来葬去那么麻烦。”
子净、清薇、令狐轩、五行长老等人此时已是惊弓之鸟,抬头凝望,却是名陌生人,背负长剑,触空而立,言语中尽带嘲笑之意。
子净抬头一看,哼道:“何人不请自来,还带着面罩,怕人认出来吗?”
那人哈哈一笑,尽显狂妄傲气,笑道:“我怕天下人知我面目,但确偏偏不怕你涔沄派知我面目。”话一说完,便将背后长剑出鞘,横立半空,在这黎明之下,竟闪现星斗之光,颇为耀眼。
“雱斗剑?”子净、清薇几乎同时吼出:“你是阳立顶师弟?”
“哼,师弟二字,愧不敢当,你们可以叫我神罚尊者·穹阳。”穹阳将面罩取下,那张熟悉的面孔让子净、清薇一惊。
子净、清薇固然是惊讶,但更惊讶的莫过于令狐轩,到现今他方才明白为何穹阳也会玄武肃霄剑,手中持拿的还是星斗双剑的雱斗剑,摇了摇头,道:“当初在明堤湾你我交战之时我便觉得你剑法路数与我派极为相似,想不到你竟师承涔沄,你为何要投靠杀生盟,做他人走狗。”
面对质问,穹阳表现的冷静异常,笑了笑,道:“你还太年轻,有些往事你不明白,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但是,我很欣赏你,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我杀生盟并非是几个人的组织,培育了二十多年,杀手几近过千,每一个都有过人的本事,而今日这一千名杀手势必将你们涔沄派、枫极门,还有众神教一网打尽。寒月已带领一批人马于山腰拦截众神教,你的心仪女子蓝芳芳危在旦夕,好好保住你想保护的人吧。”话音刚落,只见数百名身着黑衣之人或从山门前窜出,或从树上落下,有的甚至早藏匿于人身后,瞬间抹杀数十名弟子。
令狐轩眼看他话语且真不假,但嘴上依旧逞强道:“邪魔外道的妖女,与我何干?你杀我师兄弟,我才要你人头落地。”他虽严词拒绝,但心中确莫名其妙的担心起来。
子净厉言道:“你自甘堕落,与妖邪为伍,休要拉我徒弟下水。我问你,这些年江湖中无数起暗杀事件可都是你所为?”
穹阳点头道:“是有怎样,那些自命君子的人,又有几人是好人?”
“一派胡言。”子净起初看到穹阳还有些许温情,但见他邪心深种,怒不可歇,指责道:“观音寺一眉神尼、神兵门程浦掌门、护国大将军李仁剑都是行为端正,为民请命的好人,不也死在你们杀生盟手上吗?他们又害过谁?”
穹阳闻此一言,并不在意,反问道:“那无情大哥慷慨忠义,剑法更是震古烁今,你们又为何不听我苦苦哀求,执意赶尽杀绝?”
“温无情色令智昏,导致行差踏错,为绝后患,自要赶尽杀绝。”说起往事,清薇情绪更加激动,对夕日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应当。
这穹阳似乎与温无情很是要好,听得清薇冒犯,怒道:“无情大哥当初对我肝胆相照,视如兄弟,二十年前,我本事低微,无法帮他报仇,但如今,我加入杀生盟隐忍蛰伏二十年,地位崇高,等今日这个机会已等了很久,都去向无情大哥赔罪吧。”
穹阳一声令下,数百名黑衣人手持短刀,身法犹如鬼魅,几个起落,便分散空地之中,与涔沄、枫极弟子开战,涔沄、枫极弟子均负有重伤,抵挡的十分勉强,半柱香下来,便有数十余名弟子身亡。
这杀生盟说来也是相当聪明,一直暗中培养精英,那些所谓的杀手工会便是他们的部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大好良机,更是全兵出动。但就在上山之际,确在山腰间确发现众神教踪迹,故而隔山观虎斗,待涔沄、枫极、众神三派斗得你死我活后,再来个真正的黄雀在后,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真正的灾劫现在才开始,众神教、思馨、聂飓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今日之局,可谓波云诡谲,只怕自涔沄派创派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连番轰炸之下,再难抵御,只有负隅顽抗,愿天佑人。
好在五行长老、子净、清薇余力较多,百名黑衣人齐攻之下,不仅没能伤着他们,反而送命几个,状况一时间来说,也不算太糟。只不过令狐轩确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山腰间,呐声震天,刀光剑影,尸骸堆积如山,更有恐慌者举刀自尽。
黎明下,日出红光,冉冉升起,照耀血腥战场,多有胆怯者跳山求生。
杀生盟第二批人马早在山腰埋伏,众神教落荒下山淬不及防,加上昨夜一战已是伤痕累累,惊慌加上惊吓,竟是摔了个人仰马翻,多有教徒被黑衣人抹喉而死,还有大部分人竟被毒虫蝎蜂乱蜇毒毙。
“哼,连敏姐的后人也出现了,如今正在上天峰,想必是完成什么大事,就让我寒月来收拾你们这群无耻败类。”寒月今日竟是未带面纱,饱经风霜的面容有丝丝皱纹,确也抵挡不住那因愤怒而更加决绝的神态。
渡难道师虽是深受重伤,但一眼便认出寒月,惊道:“你是柳寒烟?”
柳寒烟三字直让旭日、冷凡扬、灵娇儿蓝芳芳心中一震,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柳寒烟在二十年前可是众神教三尸堂堂主,深得教主喜欢,后来带着五大邪兵之一的朱湮绫纱叛教离去,从此没了踪迹。
寒月长甩右手,怒道:“我不是夕日那三尸堂堂主柳寒烟,我乃杀生盟魔罚尊者·寒月。”
旭日质问道:“杀生盟与众神教素无往来,你既已与本教脱离关系,为何却要拦截我们,莫不是我众神教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杀生盟?”
寒月眼扫众人,哼道:“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二十年前敏姐位任教主,领导我们南征北讨,声势日益壮大,但你们确因她与温无情来往而群起攻之,难道与人相爱也有错?”
看来,这寒月与穹阳目的相同,都是为了给人报仇,所以今日杀气浓浓,无人可阻。
那等往事,渡难道师最是清楚不过,摇头道:“姬敏敏当初受人质疑,她大哥又是涔沄派之人,而她又与涔沄派惊才之人温无情相恋,数次放过涔沄派,教中之人如何释疑?无可奈何之下,才发出剿杀令……”
寒月当年就是力排众议而无人理会让判教离去,这些解释如何能让她信服,哼道:“我曾三令五申力保敏姐,你们确不听,搞得敏姐家破人亡,我等今日已等了二十年,我岂能放过你们。”
寒月不想再与他们多话,望了望身后的地罚尊者·掠影,使了个眼色,便是全力而攻,势必拿下这群残军。